“让她滚。”
包间里的氛围陷入一个冰点,让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主座上的男人,俊美的脸蛋上此刻锋冷至极,他的目光似一把锋利的刀意有所指地射向那个惹火他的女人,自喉间滚出的那几个字强势且不可逆。
在男人如此强大的气场下李金怡猛得一个哆嗦,其他人也顿时静若寒蝉。
耿思砚离顾砚知最近,也是最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看了眼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修长有力,他又一次在众人面前护住了她。她与别人不同,并不觉得有压迫感,相反的,她感到了心安。
琳达游走于各种酒桌饭局,最是会察言观色和圆滑处理各种场面。
方才煽风点火,这会儿又想着挽留局面。
她戳了戳李金怡:“金怡,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说这些,你快跟顾总道歉。”
尴尬窘迫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李金怡。
心中自是有十万个不服气,看到耿思砚有大佬护着更是不爽,可顾砚知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人。
好不容易才能面试上世界百强大企业的京恩,她不想干不到一个月就泡汤了。
她咬了咬唇:“对不起顾总,是我不对。”
顾砚知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缓和。
陆骁庭坐在他另一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主要人是他带来的,准确来说,他邀请的是琳达,而李金怡是琳达的姐妹,让兄弟脸色这么难看,他也有责任。
他说了句公道话:“你应该跟思砚道歉。”
郑少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就是,把私人恩怨带到饭桌上,不光彩吧。”
孙影冷哼了声:“她就不是个要脸的人。”
被讥讽,李金怡瞪了孙影一眼。
那么多异议声中,她也只敢反击孙影了。
一时间,她不能单单用窘迫和难堪来形容此刻的状态。
让她跟顾砚知道歉还行,可跟耿思砚道歉算什么?
因为耿思砚,夺走了她十二年的荣华富贵,是耿思砚欠她的!
可这是陆骁庭提出来的,自然也是顾砚知的意思。
今天不道这个歉,这事过不去了。
说不定今晚她就会被撵出山庄。
此刻她的喉咙就像糊了铅似的:“思砚,看在过去的份上,你能原谅我这次吗?”
耿思砚轻笑了声,看在过去的份上,很显然,李金怡在提醒自己欠她的。
她很了解李金怡,她的性情早在耿家生活的那十二年里已经养成了,睚眦必报,不肯吃一点亏,总觉得是别人欠她的。
今天这事如果追着不放,往后李金怡会用各种办法来恶心来折磨她。
耿思砚只觉得累:“算了。”
顾砚知看了她一眼:“真的算了?”
“嗯。”
之后,有几个幽默的男人试图缓和气氛,李金怡也安分消停了下来,耿思砚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会儿就借口离开。
洗手间,琳达对镜补充脸上的妆容,不忘训起李金怡:“你刚刚看见顾总脸色不好就应该见好就收。”
李金怡一身的叛逆因子:“哼。”
“顾总那么护着她,你就不怕她让顾总炒了你?”
“你放心她不会这么做的。”
“你就这么自信?”
“因为她欠我的。”说这话时,李金怡脸上神情理所当然,耿思砚欠她的,在她这儿是永远也抹不掉的事实和真理。
这几天琳达也多少摸清李金怡和耿思砚之间的恩怨了。
“可她有顾总这个靠山护着,以后日子不会差吧?”
李金怡不以为然:“你放心,就算他们真有什么也走不远的。”
“怎么说?”
“她大学的时候曾有过条件不错的男孩子追她想要跟她结婚,你知道她妈妈主动找上门来提出什么要求么?”李金怡笑得幸灾乐祸:“让那男的给她弟弟在广州买一套两百平的房子,还要给她弟弟准备娶老婆的本,然后那男的被吓跑了,噗,这种扶弟魔谁敢碰啊。”
“那点钱,对于顾总这种家庭不算什么吧?”
“是啊,也许她这次真的傍上了多金的大佬,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关键是恶心人啊。”
-
“思砚,我们在玩牌,你要不要一块啊?”
耿思砚趴在床上,接着孙影的电话。
从包间离开后她就回到了房间里,只觉得浑身没劲儿,便躺了会儿。
“我想休息一下。”
“那行,我估计今晚得玩到很晚,你想出来的时候说一声。”
“嗯。”
挂了电话,透过阳台,耿思砚望着从山庄上看到的天空。
黑压压一片,没有星星,连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既视感,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哪怕在屋里,她也觉得喘不过气来。
耿思砚拢了拢薄薄的外衫,信步往外走。
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更深露重,凉风习习,吹在身上方能让她感到片刻清醒。
山庄很大,她经过一片花园,又沿着一个下坡路走了一阵,最后累得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吹着凉风,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发了会儿呆,摸了摸口袋才发觉并未带手机。
算了,她只想静静待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风吹来,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像是要下雨的节奏,她起身往回走。
来的时候就是漫无目的的,回去也是乱走一通,走着走着便失了方向,她迷路了。
豆大的雨珠落在身上。
雨渐渐下大,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前方是一条幽深的路,只有绊脚的石头,和沿路的树。
下雨躲到树下她怕被雷劈死,于是只能往前跑。
身体被浇透了,冷得她直哆嗦。
雨珠蒙住了她的视线,地上一块大石头狠狠绊了她一脚,膝盖重重磕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疼得她“嘶”了一声。
她没有哭,只是咬紧下唇。
任由自己坐在湿滑的地面,任由豆大的雨水拍打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焦急的跑步声,视线里出现一双湿漉的昂贵皮鞋,黑色的西装裤脚湿了一片,头顶上一片阴影罩住了她,阻挡了雨水。
她掀了掀沾着雨珠的眼睫,模糊的视线出现男人俊美的脸庞,此刻眉头拧紧,眼里显露着担忧的色彩。
男人修长的手指攥着黑色伞柄,他微微俯身,将另一只手递了过来,嗓音低沉,夹着一丝无奈:“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耿思砚鼻头泛着酸楚,眼里浮出一片氤氲,不知道是不是摔疼了,就是觉得好心酸:“我迷路了。”
她将自己湿哒哒的手放进男人那双白净的手上,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顾砚知扶着她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个凉亭可以避雨。
黑伞搁在地上,他动作急切,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拢了拢衣服,将女人瘦弱的身体紧紧裹住。
复又决定启程,衣角忽然被人攥住,扯了扯,女人一双水眸望着自己,嗓音软蠕:“我还不想回去。”
顾砚知目光从她湿哒哒的头发往下扫了眼,神情凝重:“你会生病的。”
她抿了抿唇,透着一股倔强:“可我就是不想回去。”
经过今天那顿饭,顾砚知大概了解她的情绪所在。
“如果你不想在这玩,我可以立马带你离开。或者,你不想看到那个女的,我让她滚。”
耿思砚愣了一下,因为他的那句“立马带你离开”有所触动,好久没感受过一个人对她如此偏心和袒护了。
耿思砚也很想离开这儿,可她不能任性,他不是特意带她一个人过来的,他还有很多朋友要交际。
而李金怡那边,如果搞得太难堪,迟早会遭到反噬。
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心里头那股郁闷劲儿疏解了就没事了。
“就陪我待一会,好吗?”她竖起食指,嗓音又轻又软。
顾砚知心头微痒,无奈,陪着她坐了下来。
“手机呢?”
“忘带了。”
“下次外出一定要记得带手机。”
“嗯。”她疑惑:“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
男人扯了扯唇角,扯出一丝无奈感。
这十几分钟对他而言可谓惊心动魄。
和朋友玩了会儿,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就去她的房间找她,敲门无回应,打电话却听到里边有电话声响就是不见人出来开门,从服务员口中得知她十分钟前就出去的,又从山庄别处人员的口中得知她出走的方向,一路问下来,在这一块一顿好找,他在黑暗中远远看见一道身影,坐在地上,任由雨打风刮,惨兮兮的,好像谁都能欺负一样。
看到那样子的她,顾砚知心头被人狠狠一揪。
“思砚,你什么时候才能照顾好自己。”黑夜里,男人的眸子幽黑而深情,他的嗓音和着风落在雨夜里,让人听起来很缥缈:“如果你再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那就只能由我来照顾你了。”
耿思砚喉间微微一哽。
她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忽觉鼻子泛起酸来。
嗓音脱口而出时,连她自己都很意外:“顾砚知,你对我这么好,我喜欢上你怎么办?”
“不敢吗?”
“不敢。”
“我很吓人?”
她摇了摇头,水眸中流转着一丝落寞:“是你离我太远了,我们云泥之别。”
蓦地,不盈一握的腰被他一把扣住,往他身上轻轻一带,使她靠在了他身上,他轻轻抱住了她。
男人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畔,很轻,很痒,很深情:“这个距离,够近吗?”
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