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旁的陆舟出声道:“搜一下吧,殿下?”
分明是询问的语气,但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现下这样的情形,摆明了是遭了贼。
陈之钰颔首,算是应下了陆舟这话。
东西是在东宫不见的,怎么说都该给陆舟一个交代才是。
若是真被人偷了,那便去找,找到最好。
若找不到,再论别的。
文序在一旁出声问道:“万一那贼人将衣裳偷去卖了可如何是好啊......”
陆舟冷笑了一声,道:“那她倒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也敢拿去卖。她要是真卖了更好,倒更好找。”
这样一件名贵的衣服,就在这几日丢失不见,若想找到买主,很难吗?这事对陆舟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
陈之钰喊来了文序,吩咐他去搜寻。
文序得了令,马上离开了这处,带着宋姑姑一同去搜东西了。
*
文序和宋姑姑喊了护卫,就直奔后罩房那处去了,毕竟说若真丢了东西,也就后罩房这处的宫女同宋姑姑的房间离得最近。
若怀疑,自然也是先怀疑到了她们这处。
宋姑姑气性犹为大,方才在陆舟和陈之钰的面前自不好发作,这会子来了后找房这处,就再也忍不了了。
甫一进了后罩房这处,她便厉声道:“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这等子歹心也敢生!我倒不知你们一个两个胆子这样大了,东西也敢偷得!倒也生了副好眼光,别得东西都不敢去偷,一偷就偷个大的,现下交出来,殿下仁善,放你一马,到时候若叫我搜查出来了,仔细你个小贱蹄子的皮了!”
宋姑姑嗓门颇大,若平日里头倒或许还能有所收敛,但今日她是实实在在是叫那偷窃的贼人气昏了头。偷什么不好?就算是偷了他们家太子殿下的东西也成,非要偷到那活阎王的头上。
她如何不气?一气起来,叫骂起来,活像是个市井泼妇。
后罩房处的丫鬟听到了她这声响,赶忙都出了房来,在一旁站好,等待宋姑姑的发落。
明无月站在人群之中,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有些不明所以。
宋姑姑又重新申斥了一遍方才的话。
“我现下再说一遍,若你拿了东西,现下站出来,此事可以轻拿轻放,若一会叫护卫搜出来了,我看是你这条命贵,还是衣服贵!”
这样子说,众人也都听出来了个大概。
原是丢衣服了。
可是过了半晌,仍旧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宋姑姑冷冷笑道:“好,倔骨头,有骨气!”
说完了这阴阳怪气的几字,宋姑姑也终没再说话,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地看着护卫们在宫女们的房中来回穿梭搜查。
明无月在一旁本也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拿了衣服,然而只觉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抬头去看,发现是易霞正盯着她看,只见她嘴角似乎还带了一抹掩藏得极深的笑。
虽说是叫人难以察觉,但明无月还是看出来了。
心中瞬时升出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她忽然想到,昨夜易霞回来得很晚,待她睡下了也不见得她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去做些什么了。
明无月眉头越蹙越深,看着护卫终于搜到了她的房间之时,不知为何,心跳如擂鼓。
完了。
完蛋了。
明无月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些。
果不其然。
就听到了一声大呵,“找到了!”
她看到从她的房间中出来一个护卫,他的手上拿着一件极为华贵的衣服。
宋姑姑大步上前拿过衣服,仔细翻看了一遍,确定了是陆舟要的衣服不错。
宋姑姑抬头,眼中透露出了几分狠意。
偷东西偷到了她的的头上来了,真是不要命了。
她面色铁青,问道:“是从谁的房中搜出来的?”
大家伙方才都看见这护卫是从明无月和易霞的房中出来,视线皆朝她们二人射去。
宋姑姑是个人精,看着她们这些宫女的视线,瞬间就猜了出来。
易霞忙对那个护卫问道:“大哥,你是从左边那橱柜还是右边那橱柜搜出来的?”
那护卫蹙起眉头回忆片刻,而后道:“是左边的,如何?”
易霞知宋姑姑这些时日对明无月颇为照顾,生怕她偏袒她,问清了是从哪一处搜出来之后,马上将此事同自己撇清了干系。
她喊道:“左边的是明无月的柜子!可不是我!”
易霞话音一落,众人就将视线都移至明无月的身上。
宋姑姑也看向了她。
竟是明无月。
她一开始想了万般万种可能,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是从明无月那里搜出来的。
她会偷这件衣裳?
直觉告诉宋姑姑这事不会是她做的,可现下证据确凿,她就算是在潜意识之中相信她又能如何呢?
宋姑姑最终还是忍着脾气没有发作,又问了一遍那个护卫,“当真没有搜错?”
护卫道:“自是不会。”
一旁的易霞听了这话,本有些快意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觉着这东西不该出现在明无月那处,阖该出现她那里吗?
易霞咽不下这口气,继续在一旁添了火,她道:“我昨个晚上就见着她迟迟不回来,没想到是去做了这些肮脏事!”
明无月没有想到易霞竟还先倒打一耙。
事到如今,她也不傻,早就猜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分明就是易霞昨个晚上去偷了这裙子,塞到了她这里,现下,倒反过来说是她夜半未归。
这是什么个道理?
明无月当即反驳道:“你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自己未归,往外处问问旁得人就晓得了,大家都知道昨日我很早就已在房内待着,不曾出门!少来攀扯!”
易霞道:“你自有你的理,你说大家都知道你不曾出门?那你说说,大家是谁!”
明无月看向了一旁的宫女,然而,她们却对她投来的视线避之不见,皆挪开了眼看向了别处。
她早就已经众矢之的,众人不喜她都来不及,遑论说为她说话。
见此,易霞眼中得意越发明显。
她道:“根本就没有人看见,你还说你不是在撒谎!”
明无月的唇都有些叫气白了,可偏偏说到了这样的境地,她百口莫辩,在旁人的眼中看来,人证物证俱齐,一切都已经证据切凿,这东西不是她偷的又还会是谁呢?
无人为她作证,东西却从她的柜子中搜出,纵是跳进黄河里头也洗不清冤屈了。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可明无月还是不甘心,她进了屋子里头,翻了几下自己的柜子,妄图找出易霞留下的什么蛛丝马迹。
但终是异想天开。
衣柜经过方才那一场搜寻,已经说是乱得不像话了,明无月看着一片狼藉,更觉无力。
她来东宫之前,全凭自己的一腔孤勇,那个时候也从未想到前程究竟如何,心中只有血海深仇。她以为只要是自己不招惹旁人,不理会旁人待她的恶意,便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然而终究是将事情想得太过天真简单了一些。
她不寻麻烦,麻烦也会来寻她。
在本朝,偷窃是大罪,无论是良籍还是贱籍,只要是发现偷东西,轻则赔钱打板子,重则断手丧命,以往她祖父做知县之时,她便时常会看到有盗窃的人在衙门里头受罚。
她今日这罪,盗窃便罢,偏生还说是陆舟的东西,价值千金的东西......
真要坐实了这罪,她这命今日便也能不要了。
她如何不急不惶恐。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失神,翻找着衣柜的手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