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簸行了一路,梁姝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骤然颠倒,晃然间眼前又浮现出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他没有跟她说任何告别的话语,只是不留恋地离开。她开口呼喊着,话到嘴边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你别走”
她近乎喃喃地低语,脑袋垂落下来,靠在姜娴的颈项,没过多久,眼前的迷雾散去,世界又重新明亮起来。
她抬头看向面前姜娴圆润的下颚,开口道
“娴姐,他不要我了”
话中带着浓浓爱意的哀愁,呜呜咽咽,伏在她肩头,像小兽收敛尖锐的牙齿低语。
梁姝口中的他,她知道是谁,也知道几分她们之间的过往。
梁姝的男朋友是她大学时期认识的,二人断断续续,分分合合好几年,她去国外念书那几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回国后,他们二人短暂的相聚。
梁姝谈过好几任男友,时间都不长。他是最久的一个。
“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姜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她母胎单身多年,不懂这些有关情爱的弯弯绕绕。
“没有!是我把他甩了!我拉黑了!”
梁姝突然从她肩头抬起头来,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姜娴吓了一跳,以为她醒了。
可又见她发泄情绪后又躺回了她身上,前排司机从后视镜偏过头看向她们,姜娴扶着有些栽倒的梁姝,对着司机师傅尴尬一笑。
“梁大小姐厉害呀!”姜娴附和道
车子拐入梁姝家的小区门口,司机停好车子,问姜娴需不需要帮忙,姜娴拒绝了,毕竟她怕梁姝一会又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她无力招架。
她从梁姝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内暖意融融,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
梁姝出门急,竟然忘了关灯。
姜娴将她扶进卧室,拿了杯温水放在床头,引导她躺下,一番动作下来,梁姝清醒了不少。
梁姝这才开口和她讲,姜娴耐心细细听着。
一来一去姜娴总算是知道,梁姝为什么会醉倒在酒吧了,傲娇的梁姝梁大小姐,失恋了,还是对方提的分手。梁姝觉得丢面子,对方又是梁姝第一个,认真付出交往的恋爱对象。
她实在想不通那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这样明艳的美人,那男人有什么理由跟她提分手。
不就是看上个刚毕业的女学生吗,不就是比她年轻几岁吗,放在当年,追她的人能排十条街!他什么眼光?!!?
那女人不过是趁虚而入,在她读书的时候对着她男朋友嘘寒问暖,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勾搭在一起了。
其实她知道他身边不缺人,跟她一样。可她没算到这男人真的敢背叛她。
那男人就是块破布,没了暖意,四处漏风,她不用了,甩了便是。
所以她提了分手,男人直接同意了。
她又能回到以前和旁人肆意,暧昧不清的生活。她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笑道
“他真的敢找别人!我梁姝没有魅力吗??分了就是,不就是男人嘛!我梁姝从来就不缺好不好……”
梁姝说完,倒头就睡。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姜娴看着她这总算安静下来的样子,长舒一口气。
她睡是睡了,可怜自己又要打车回去。姜娴想了又想,总觉得梁姝又欠她一笔,在心里默默给她记账。
她看着梁姝恬静的睡颜,突然想起来在酒吧遇见的那个男人,总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陈聿?她方才听见梁姝喊他的名字,好像是叫这个?
周末是个艳阳天,微风和煦,姜娴起了一大早,给梁姝通了电话,知道她已经醒了,正在磨咖啡,便放下心来。
她今天要和李鹤洲一起去看房子,李鹤洲在这边没有固定的居所,平时都是睡在公司里,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要去买房子,借着刚来没多久,不了解为由,硬生生打电话将她从睡梦中拉起。
如今她站在李鹤洲的车旁,吹着微风,感叹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她有时候看不太清李鹤洲这个人,以前他们经常见面,关系熟络,亦兄亦友,李鹤洲又总爱逗她,她觉得李鹤洲算得上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可他高中毕业那年,他父亲给他办了升学宴,也是告别仪式,他们要离开这里搬到别的城市居住。
姜娴还记得,当时她攥着李鹤洲的衣袖,依依不舍的抽泣着,他见状慌忙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任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望进她湿润的眼眸,一字一顿道
“窈窈,两年后,来C大找我”
眼神明亮又充满希冀,还掺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看向他的眼眸,透过遥远的时间,突然参悟到一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像是贝壳裂了缝,太阳投射到海面上的光影偷偷溜了进去。
她有些害怕那样炽热的眼神,有些害怕心里那呼之欲出的想法,她怕承担不起带来的后果,然后她竟然退缩了。
后来看到陆忱的志愿表,她孤注一郑的改了志愿,其中究竟混着几分她自己的私心,她已经记不得了。
所以大学时期便断了联系,后来久别重逢,她选择把自己包装起来,陪他演绎一出付出真情实感的精彩的默剧。
思绪很乱,她理了理,想起今天的事,目光望向前面玻璃上,李鹤洲斑驳的剪影。
李鹤洲说他今天约了客人见面,有工作要谈,叮嘱她不用那么早来找他,她问他要了见面地点,打算到点在门口等他。
她给他发消息“我到门口了,你结束了门口找我就行”
消息发送过去没多久,眼前的玻璃门便被推开,两道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向她走了过来。
李鹤洲走在前面,好像还在低头和身后差了半个身位的男人问着什么,后面的男人一直在皱眉思考着,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彻底遮盖住她的视线,她转头看过去。
那个沉默着的人,竟是她镜头里最漂亮的人,是她央求多次才得到采访机会的,永远面无表情的大律师——陆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