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金丝雀飞走了 第16章 流产

宋和川不敢相信，自己不敢碰触的女儿竟然会遭遇车祸这般厄运，甚至那腹中的生命也因此被害。

他以为嘉嘉醒来后会呼唤她的未婚夫，会喊来季尧，可她却是一片漠然，即使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也毫无喊来季家母子的想法。

刹那间，一个猜测浮上心间，莫非季家人对嘉嘉不好？

他还没得急询问，便听到嘉嘉语气虚弱地说道，“医生，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唉，就是一团血肉，没什么好看的。”可她仍是坚持。

护士叹了一口气，只好带她前去，宋和川见状想要一旁搀扶，可却是被程嘉冷漠的眼神定在原处。

程嘉仍拖着身子，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向前，看到了那被透明的医用塑料裹着的东西。

她凝视了许久，摸上肚子，此时此刻已经再无生命存在的肚子。

这是天意吗？

是上天的指示吗？

‘妈妈，你也觉得它是个累赘吗？’

在护士拿走那团血肉之后，程嘉终于没有忍住，脸上流淌出了泪水，腹部似乎又再次抽搐起来，让她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弯腰蹲了下来。

“你还好吗？”身后有声音传来，似曾相识。

程嘉抬头看去，竟然是顾氏大楼里的那个女人。

她将自己扶起到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只是看她可怜，可她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程嘉大吃一惊。

“我犹豫了很久，可同为女人，今天又恰好在医院碰到你，这似乎是上天的指示，我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你真相。”

程嘉满心不解，她和这个顾氏秘书办的二秘并未说过几句话，可她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小腹一抽，

“是你在顾氏被欺负的真相。”

韩乐茴等了许久，打探出了程嘉的遭遇，察觉到了那单薄背影下的痛苦。

她顿时想到了那个和他有着一半相同血脉的男人，想到了季寻和顾立新联合对程嘉设下的陷阱。

为什么她们女人总是要因为男人受到各种折磨？

那个是姓季的男人，凭什么事事如意，像是上帝一般，以爱的名义害的另一个女人如此痛苦？

凭什么都是那个人渣的孩子，姓季的可以活得这如此舒心，金钱和爱人他都能拥有？

若是他爱惨了的女人和他生出嫌隙，甚至开始怨恨他了呢？

对程嘉的怜惜，还有对季寻的嫉妒，驱动着韩乐茴抓住这个机会，她要把真相告诉这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女人。

说不清是心疼程嘉的因素多，又或者更多的只是想看到她嫉妒不已的季寻因此陷入痛苦，韩乐茴将顾氏大楼里市场部的那个阴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程嘉。

“你只是被那铺天盖地的恶意一时蒙蔽，甚至不愿意去思考你的工作究竟有没有问题。”

“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证据，他们两个人把这件事瞒得很好，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回想一下，就会明白，这个阴谋从头到尾有不少的漏洞。”

韩乐茴走了，留下程嘉一个人在椅子上捂着肚子，许是这位韩小姐所讲的故事太过恐怖，缓和了许多小腹中那撕扯不断的绵绵细痛。

程嘉想起那会议室的巧合，想起那不由分说的呵斥，想起她被没有任何正规程序的辞退，更是想起了赵瑾之那些奇怪无比的话语。

‘若是你过得不开心了，一定，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她曾经还猜测过赵瑾之像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样，为什么不喜欢豪门菟丝花的赵瑾之会不停地主动联系自己？甚至在她需要抽血时心甘情愿地替她挂名登记？

难道只是因为愧疚于没有告知她在顾氏时的真相？想到这里，她拨打了赵瑾之的号码。

程嘉没有直接让赵瑾之回答自己被欺负的事情是不是顾立新故意为之，只是请她在沉默和主动挂断电话之间做出选择。

可程嘉等了许久，听那电话里的呼吸声起伏，却是一直没有等到赵瑾之把电话挂断。

她在默认，她在用这样的回答告诉程嘉，韩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那段时间，她感受到的如海啸一般的恶意，她为此痛苦万分的原因，竟然都源自于季寻这个男人！

他是如何一边看着她挣扎，一边又假意安抚她的？

她的肚子里刚刚没了有着他一半血脉的孩子！

在程嘉对赵瑾之说了声谢谢后，电话里传来赵瑾之有些犹豫的声音，“当初街上偶遇，我不想和你多接触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大学毕业后你原先交好的朋友们收到了一些很贵重的礼物，以示友情结束，大家都以为你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生来不是有钱人的普通人，不想和我们再接触！”

“我以前深信不疑你就是那样的人，可我现在觉得那些东西可能不是你的意思，当然如果真的是你的意思也没关系，有钱人和普通人本来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嘛。”

程嘉听在耳边，眼泪再次滑落，原来还有这一层她不知道的事情吗？她没有对赵瑾之直言否认，可呼吸交错间，两人的沉默已经使得对方明白那未曾了解的人，究竟心性如何。

程嘉的心中漫上恐惧，她自以为了解的季寻，面具之下藏着多少她未曾知道的阴谋？就是这样的男人一直以来睡在她的身边，一边说爱她，一边又想出毒计来害她？

程嘉不敢相信，可也不得不信，一瞬间，这段时间的负面情绪一齐涌上心间，她捂着胸口，感受到那来自心脏之上的抽痛，就连小腹处的撕扯都在这精神的哀恸之下，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程嘉缓和了很久很久，再次起身时，墙上的镜子映照出她近乎肿成核桃的双眼。

原来自己刚刚竟然一直在哭吗？

她推门而出，却看到门外等着的那个一头白发的男人。

他的脸上满上岁月留下的风霜，这一次，程嘉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她不知道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可他到底是帮了她，及时把自己送到医院。

程嘉将宋和川的名字和这醒目的白发对上了传闻中的那个男人，若是所料不错，这个男人，有着不亚于季女士的能量。

她已然决定远离季寻，而眼下的她，需要除了季寻和季女士之外的依仗。

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程嘉想要知道他究竟为何而来。

宋和川建议程嘉继续在病床上修养一阵儿，可她却是坚持着要离开，阻拦不得，他只能顺着她的心意，眼睁睁看着她苍白着脸色，步履蹒跚地向医院外走去。

在路过大厅时，却不防听到导诊台内的两个护士谈论一个熟悉的人名，身旁的女儿亦是也停了下来。

支起的手机上正播放着那一身西装的男人和精神昂扬的集团董事长握手的画面，

“季总以后的老婆肯定是哪一家的豪门千金吧？就比如那位赵大小姐。”

“他不是听说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吗？”

“没有吧？要是有怎么都没出现过？就算有肯定也是毫无优点的女人，季总瞧不上，更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女人的几句八卦传来，宋和川怒从心起，想要呵斥几句，可身旁的程嘉竟然移步向前而去，脊背挺直，面色不改，像是一点都没被那几句话影响一样。

季寻如何看待她，程嘉已经不太在意，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阴狠的男人。

曾经的她因为一张皮囊而对他心动，亦是着迷于他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淡漠气质，更是因为他是季女士的亲生儿子而有着连绵不尽的好感。

再后来，季寻对她的偏爱让人沉沦，她也彻底迷醉于男人姣好的面容和他说不尽的绵绵情话之中。

直到此刻，程嘉才意识到她竟然从未看清过季寻。

那些财富，那些珠宝，那些豪宅，都是为了吸引她跳下无尽深渊的手段。

她获取这些身外之物，达到和她原本的阶级地位不契合的物质水平，却是付出了失去自我的代价。

她的勇气，她的自信，她的所有能推动自己向上的一切品格，都在季寻的刻意绞杀之下，近乎消失殆尽。

她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她以为的了解只是季寻刻意展现给她的伪装而已。

索性，上天替她做出了选择，带走了她的孩子，也让她在踏入婚姻之前，知道了真相。

这一切，都还不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