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来了我的光 第12章 大红苹果

女人双手放在桌布上，视线看向姜美:“那这位小姐，要点什么餐呢?”

姜美低头看了看菜单，选了一份最便宜的主食，一道五十大洋的黑椒菌菇意面。见她只点了一样，女人向这位新来的客人热情推荐菜式，建议她尝尝店里的特色小吃。姜美礼貌拒绝了，六十大洋的一碗面条就已经让她肉疼了。

女人“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打趣道:“不用担心。有唐总呢，随便点。”

说完还朝姜美眨了下眼。姜美说自己不太饿，一道足矣。女人没有死心，继续向她推荐着不太饱腹的沙拉和汤品。姜美摆摆手，对她抿嘴一笑。

唐锦言端着玻璃杯对她说道:“你这推销方式一点用都没有，小心客人被你吓跑了。”

女人半开玩笑地说道:“那唐大老板要不给咱小店指教指教，这样，我请你当餐厅的营销顾问，如何?”

唐锦言笑了笑，喝了一口柠檬水:“我可没空，你这小餐厅我也不感兴趣。”

女人瘪了一下嘴，摇了摇头后开口说道:“两位请稍等，餐点马上就来。”

姜美吐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唐锦言缓解了尴尬的气氛。等菜间隙，唐总一直翻看着手机，姜美则托着腮，一会儿看看窗外的风景一会儿看看餐厅四周。

她回过视线瞅了一眼对面，好奇地问道:“你平时都来这家餐厅吃饭吗，我看你和老板很熟?"

“嗯。“

“你在学校的时候，从来都不参加教职工聚会的吗?”

“嗯。”

姜美睁大了眼:“我听说，你连校长的邀请都拒绝了。胡校长好几次邀请你去家里吃饭，你都没去耶。”

"嗯。”

对方三嗯式的冷淡回答让姜美倍感无语。这个男人不止说话无礼，还全程刷着手机，连头一抬都没抬起来过。本来因为撑伞的举动，让姜美对他增加了一些好感，此刻又骤降回原点。姜美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沉默了两分钟，唐锦言把手机放在了桌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经常来这里吃饭。老板娘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这家餐厅的厨师水平可以，值得一尝。”

听到延迟的回复，姜美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唐锦言并非无礼傲慢，只是忙着工作，顾不上说话。

放下手机的她继续与唐锦言聊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聚会啊?我看你总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不孤单吗？”

唐锦言望着窗外来回穿梭的汽车:“习惯了。”

“其实你也没那么难相处，就是有点高冷。”姜美凑近身子说道，“你不知道，大家私下都抱怨你唐大教授啊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样子，对你多有忌惮。”

唐锦言扭过头朝她勉强一笑。他的视线很快就看向了姜美背后端着菜肴走来的老板娘。姜美回头望去，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来，这是你的意面。"

老板娘边说边把面条放到她的面前。

"谢谢。"

姜美两眼放光，把碗接了过去。

老板娘把套餐摆在了唐总面前，笑着说:"这是唐总的，二位请慢用啊。”

姜美看了眼对面的套餐。那是一盘可口的西冷牛排，盘里摆放着玉米笋、小番茄、芦笋和蘑菇，还有一碗罗宋汤。稀奇的是牛排是全熟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意面。油光发亮的面条上铺满了黑椒汁和西芹碎，不同种类的菌菇点缀在面条上，还撒着红绿辣椒圈与紫隐隐的洋葱圈。香气扑鼻，甚是诱人。

姜美胃口大开，立马拿起叉子卷了几卷开吃。唐锦言细嚼慢咽地品尝着佳肴，时不时端起汤碗优雅地喝口汤，时不时举起刀叉慢悠悠地切割着牛肉。

不过，虽然就餐的两位客人安静祥和地品尝着美食，但前台的服务员和女老板却在热烈的窃窃私语着，尤其是服务员，托着腮倚在收银台，星星眼地盯着那位优雅就餐的男士。

唐锦言用纸巾擦了下嘴角，看了眼对面，见姜美也把纸巾放下了就起了身。他朝前台点了一下头后径直往门口走去:“走吧。”

姜美跟在后面喊了一句:“等一下，我还没付钱。”

女老板甩着手，笑着说:"没事儿，他挂账，你直接走就行了。”

姜美打开了付款码，把手机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半捂着嘴，对她说道:“是不是傻，有便宜不占。"

姜美没有说话，对服务员微微一笑。离开前，老板娘把放在前台果盘里的一个大苹果递给了她，同时对她说了几句祝福语。

姜美笑着接过了大红果，与老板娘道谢后和唐锦言一起离开了餐厅。两人站在马路边等车，姜美嗅了嗅手上的红苹果，香味扑鼻，令人愉悦。下一秒，她拎起苹果蒂，用手指戳了戳唐锦言的胳膊。

唐锦言正在回消息，一脸疑惑地看了过去，看到她呲着大白牙，笑容灿烂地看着自己，还朝自己晃了晃那个悬在半空中的圆圆红红的大苹果。

“看到了嘛，看到了嘛，这是老板娘送给我的祝福耶，“她扭过头闭上眼睛，把苹果放在了心口，露出幸福的笑容，“我一定会心想事成、顺顺利利的，嘿嘿嘿...”

说完，她还给自己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看到对方这般孩子气的天真样，唐锦言露出了浅笑。他觉得姜美的行为举止不像一个成年人，倒像是个调皮的小孩。

不过，没几秒，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同时嘴角微微开合着，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

网约车到了，姜美打开后门坐了上去，关门的时候发现唐锦言并没有走向前车门，而且还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里挪。

姜美摸了摸脑袋，挪了位置。唐锦言坐在后座后关上了车门，姜美用惊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唐锦言看向低着头对着大红苹果露出幸福笑容的姜美:“你总是这么开朗活泼吗?"

“啊?"姜美"唰”地看向他，“哦，我一直都这样啊，干嘛这么问?”

唐锦言的双唇微微开合着，闪了闪眸子，犹豫了一下后继续问向她:“你的亲人都不在了，一个人生活，就没有过特别害怕或是悲伤的时候？"

那次在去药厂的路上，她并没有说父母已经不在了。姜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的。

唐锦言低头轻咳一声，貌似有些小尴尬，随即向她解释了一番。原来，他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时他刚来这所学校做研究，胡校长担心他很快就完成研究回英，在他进校的隔天就急吼吼地介绍了几十位优秀学生给他当助理。优秀学生自然包括了这位持续年级排名前几的姜美。

解释完，唐锦言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看她并没显出太大的伤感或是生气的情绪才移开视线。犹豫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出了自己疑问。他问姜美有没有过因为失去双亲变得痛苦寂寞，意志消沉，从此一蹶不振。

姜美看着手中的苹果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那一段时间确实挺难熬的。不过，我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

唐锦言“唰”地一下看向了她:“怎么做到的?”

姜美的视线看着手中的苹果:“偶尔也会有些小小的情绪吧。不过，比起悲伤，还是思念更多。"摇摇头，看向唐锦言，“我不太去想那段经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我觉得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纠结。纠结也不能让他们复活，对吧？”

扭头看向了手里的苹果，“爸妈也不会希望我这样的……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应该幸福开心的生活下去，替他们好好的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高高抛了一下苹果，淡然说着“有时间难过，还不如多吃几顿饭多看几本书呢！”

唐锦言愣愣地地盯着她，神情复杂。他的眼中里带着几分吃惊，几分羡慕，还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姜美的余光瞥见了身边人的凝视，撇过头看着他:“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唐锦言移开视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刚才随便问问，你别介意。”

姜美早已经走出伤痛，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了手机。唐锦言看她点开了相册，接着，一张幸福的全家照映入他的眼帘。他抬眸看了看姜美，扭头看向了窗外。

窗上飘来几滴雨丝，姜美探头看了看，看到他的脑袋靠在窗边，视线望着窗外，情绪有些不大好。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唐锦言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哀伤与无奈。

朝着手中的大苹果眨了两眨，姜美转了几转眼珠，撇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两个塑料袋。

姜美把红色的塑料袋递给了他，边递边说:“这个给你，你拿回去尝尝。这里面是新疆产的的葡萄干，可甜了。"

唐锦言看了眼塑料袋后摇摇头，情绪低落地说道:“不用了，这是老板娘专门送给你的。"

他扭过头后继续看向了窗外，姜美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了。她看了看两个塑料袋，把白色塑料袋也打开来，接着拎起放着葡萄干的袋子往白色袋子倒了下去。一瞬间，一颗颗紫黑色的葡萄干洒落到了橙红色的枸杞干上。

几声簌簌声从耳边传来，唐锦言侧头看去，看见姜美把红色袋子系了一个活结后递给了自己。

“拿着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别浪费了。”

唐锦言有些不忍拒绝这位热情的朋友，笑了一下，收下了那半袋子葡萄干。此时电话响起，唐锦言接通电话与对方说了几句。姜美听了几句得知是子公司打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去视察的。

姜美朝前座挥了一下手，轻声说道：“师傅，靠边停下车。”

唐锦言挂断电话后看向了司机：“师傅，怎么停车了？”

“我打车回学校，你去公司吧。”

姜美去开车门，唐锦言拉住了她的胳膊：“现在是大晚上，你还拿着钱，不安全。”看向司机，“师傅，开车。”

姜美担心耽误他公事，坚持下车，唐锦言也坚持要先把她送回学校，说什么不差这点时间。

姜美对唐大老板此番有风度的举动感到意外与惊喜，对他有了一些改观。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姜美刚拉开包链，听到身边人来了句“不用了，你下车吧”。

姜美严词拒绝，就算两人现在熟悉了也不能这样操作。

唐锦言拿起座位上的红色塑料袋，朝她晃了晃:“就当是谢礼了。"

姜美指着袋子，露出了荒唐的笑容:“你这……”

唐锦言催促着说道:“快下车，我很忙。"

他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丝毫责备与厌烦。姜美笑着摇了摇头，这再纠缠下去，自己就真的令人讨厌了。她背着包拎着白色塑料袋下了车。望着汽车开走的画面，姜美会心一笑。

王琳和文文对着桌上的那个空空的红包袋露出了满脸的羡慕，直叨叨她运气爆棚，遇到了大老板。两人非常羡慕她早早就得到了人生当中的第一笔佣金，还不少。

王琳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更别说酬劳了，一毛钱的影子都见不着。她把红包袋拿到书桌上后对着袋子拜了拜，说是要沾沾喜气。

姜美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就唯信这种方法。我看你拜这还不如拜招聘网站呢……”

王琳回头啧了一声：“那不一样啊，这可是实实在在摸得到的，网站那是二次元的。”

沈洁煲完电话粥问了一嘴情况，得知她拿到了酬劳，立刻下铺飞奔过去抱住她，向她说了一番祝贺语。

文文吃着苹果拿着衣架，打趣道：“哎呀，我们的姜同学虽然没能成为教授的助理，但摇身一变成了老板的助理。露出坏笑，“老姜啊，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小姐妹啊。”

大家发出哄笑。姜美摆摆手，露出严肃的表情：“你别乱讲，什么助理什么发达，我就是帮了他一个小忙而已。”转身坐到了桌前，“唐锦言马上就要走了，以后我们也见不到面了，哪里来的什么机会发达。人家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好乱说话的。”

大家看她一副认真到不行的样子，笑出了声。文文还吐槽了一嘴她不会来事，说既然以后见不到了，她就该趁今晚吃饭的时候与对方好好熟络一下，说不定日后能有机会合作。

姜美耸耸肩，打开了招聘网站。舍友们也接连离开八卦的区域，该干嘛干嘛去了。

今日的姜同学开心无比，躺在铺上翘着腿与舅舅舅妈视频通话分享了喜讯后闻着那个芳香无比的红果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还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毕业后在一家大型的外贸企业工作，每月的税后薪水足足一万多，而在她那张浅色木桌的工位上放着一个圆圆滚滚的大红苹果，大红苹果正在闪闪发光。

夜深人静，姜美酣然入睡，可那头的唐锦言却还没有休息。他右手拿着红酒杯，左手搭在大腿上，倚靠在黑色的皮沙发上休息。

他微抿了一口酒，把酒杯放到了右手边的茶几上，瞄了眼闹钟—1:35，望向窗外叹了一口气。他眨了几下眼睛后撇回头，视线落在了那个摊在沙发上的红色塑料袋上。

唐锦言的眼底浸出了笑意，伸手解开了袋子。他从里面抓起了一小把葡萄干，从手心里头拾起了三颗送进了嘴中。

嚼了几下，一股甘甜的清香扑鼻而来，连带着自己的咽喉也浸满了浓厚的甜意。他闭上双眼，微微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