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深渊走来 第35章 殉职

石崇安拷着那混蛋回到火灾现场时，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政府特别派出了直升飞机，进行人工降雨。

他冷着眉，将那人交给一个警员看管着，迈步走入了消防员之中，寻找着高磊。

但是都不是，一个都不是。

“你们高队长人呢？”他心里慢慢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愈来愈大，让他不自觉地扯来了一个正在接受救治的小消防员。

“高队长，他…”小消防员眼含热泪，被火灰弄得脏兮兮的脸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怎么了？你说啊。”石崇安咆哮出声，情绪有些不稳。

小消防员躺在白色的担架上，无力地用手掩住了面孔，像是在遮挡些什么。

“在火势还没控制住的时候，我们发现D栋四楼421室还有一个幸存者。当时421室的窗户边上全是火，根本无法使用云梯进行救援。高队长就要求我们把云梯搁到了隔壁的423室，他自己爬了上去救援，可是他还没回来，423室的窗户就窜出了大火，把云梯给烧了。他大概……”

“大概什么？”石崇安感觉心中很难受，像是正在被啃食，很疼，但他还偏要问出个结果来。

“大概九死一生。”小消防员再也忍不住，说出这句话，就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大声哭了出来。

石崇安无力地放下了扯住小消防员的手，轻声对着抬担架的医护道：“带他走吧，好好救治。

”

九死一生，九死一生，那就证明还有一分生存的机会。他相信他一定会活着从火里出来，亲口问问那个负责人他的良心会不会痛。

这样安慰着自己，石崇安心里好受了许多，紧紧注视着D栋入口处，期望着看到那个伟岸的人影。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双黑乎乎的手从门口伸了出来，仿佛是高高举起的火炬，又像是从大地深处忽然升起的一座山峦。

那双手僵直着，用力的将身后裹着湿棉被的昏迷女人拖举起，一把给丢了出去。

在他抬起上半身的那一刻，石崇安看清了他的脸。尽管他的脸上全是血迹和黑灰，可他还是认出了他，是高磊，是那个消防队长高磊。

丢完那个女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黝黑的瞳仁中含着喜悦和悲伤。

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他的眼中，泪水缓缓地划过了他含着笑容的面孔，他的手和身体无力地摔倒在火光中。

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了这幅画面，他只知道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周围都是哭泣的声音。

一群大男人围着被安置在地面上的男人无声地哭泣。

石崇安摸了摸眼角，那里已经湿润了，他没有先去查看高磊，而是先走向了那个被他挽救的女人。

这是高磊用自己的生命才救出来的女人，他不想这个女人会出什么问题。

女人正裹着棉被倒在一旁，没有人有心情管她。石崇安喊来了医护人员，将女人抱上了担架，正待他想要起身去看看高磊，女人的面孔却从被子一角露了出来。

熟悉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在这种情况下，由高磊牺牲生命才救回的女人。

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脸，红红的眼睛和鼻子，就跟他第一次见到她一个样子，只是五官长开了一些。

那个他以为葬身鱼腹的女孩竟然再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石崇安愣了愣，不知道泪水流了多久，将他的衣领都打湿了大片。

“石警官，石警官。”医护疑惑地看着一住不住地盯着这个伤者的石崇安，喊了他两声。

石崇安回了神，努力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电话留给了医护：“她是我的朋友，等安置好她，麻烦你告诉我她的病房号。”

医护点了点头，迅速地抬起担架，往救护车里送去。

此刻石崇安总算可以抬步走向高磊，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他想要救的人，却花费了他的生命才换回来。

明明都是他的错，跟高磊没有任何关系，却让高磊死去。

是他害了他。

如果他早早得知韩涵还活着，或许高磊就不用死，是他，都是他，放弃了寻找韩涵的希望，都是他!

在韩涵葬身大海，面临死亡时，他并没有在她的身边。在她面临大火，恐惧不安时，他也没有在她的身边。

他的韩涵，一次次的面临死亡，都被他人所救，那时的他又在哪里？是在悲伤的控诉她的枉死，还是在浪费时间跟一个烂人纠缠。

现在还搭上了高磊的生命。

石崇安仰头望向微微露出鱼白的天空，深深呼了一口气，看向高磊。

他正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地面上，胸膛没有一点起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给烧去了许多，露出了烧的通红、布满密密麻麻水泡的皮肤。脊背仿佛被什么给压到了，在不停地往外流着血。

正在这时，人工降雨终于降下了。细密的水珠接连不断地从天上飘落下来，落在石崇安的脸上，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只有那带着余温的咸苦，还在提醒着他正在哭泣。

火已经完全扑灭了。他静默地站立着，望着这片黑色的废墟，看着他的尸身，再次摘下了他的警帽，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他是真正的英雄，真真正正的烈火英雄。

雨终将会停止，亦如火终将会扑灭，在那一天，他悄悄许下了一个承诺：替他问一问那一个负责人那一句话，替他找出这场火灾的真正凶手。

他们都知道，那个负责人只是一个导火线，只是失职被别人给利用了。真正的凶手是在广茂大厦放置炸弹的人。

无论他是谁，他都要抓住，为他报仇。

石崇安回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提了那个负责人，按着他打了他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才收手，问他究竟有没有良心。

那个负责人留着眼泪，扇着自己巴掌，不住地重复一句话“是我错了，是我没有良心。”

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真的不知道该把自己心头的火发到哪里去？

这个人是坏，但是是小坏，胆子又小却又贪心，但也就是他的这个贪，才间接的导致了火灾的不可控制。

倘若自动感知烟火喷淋灭火系统还启动着，这火绝对不可能烧成这个样子，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此次大火共死亡一百四十八人，其中消防员七人，民众一百四十一人，受伤两百三十二人。

这场忽如其来的大火，燃尽了住了近一千人的小区，现在这种伤亡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

消防处为了殉职的七名消防员，特地开了一个悼念会。石崇安得知了这个消息，立马赶去了会场。

他将带来的花放到了高磊的遗体旁边，轻轻对他道：“那个负责人我问了，他就是一个混蛋，是个没有良心的人，现在被关在监狱里吃牢饭。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耍心眼害人。”

“在广茂大厦放小型炸弹的人，我也会找到。”

相信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查明白，不会让你白白的牺牲。

悼念词有这么几句话，他们踏火而来，浴火重生，如燃火大雁，半面使命，半面火焰，却始终不忘的是人民。

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即便有一天不能飞翔，也会长眠在人们的心里，永远存活。

褚玺和沈月是从同学口中得知的这场滔天大火，当时他们刚刚走进教室，就看见同学们围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些什么。

褚玺对这些八卦并没有什么兴趣，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可是沈月却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很感兴趣。

要知道八卦可是女人的天性，有时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从她们口中传出，尤其是附近的事情，比起手机新闻的速度还要快。

她问了几句，便了解到广茂大厦和附近的一个小区昨晚发生了火灾，还是由于爆炸引起的火灾。

沈月已经记不清上一世有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她思考着，缓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广茂大厦由于爆炸失火，你怎么看？”她习惯的问向褚玺。

褚玺抿着唇，没吭声。说实话，他现在对她的思绪很乱，他本来打算尝试今天一整天不跟她说话，看看自己的感觉，可她却主动问他话。

过了半饷，他才张了张嘴巴，清冽低哑的男声慢慢吐出：“广茂大厦应该有自感烟火喷淋灭火系统，如果是小小的爆炸引起的火灾，不足为惧。如果是大型爆炸，周围的人也会听到声音，尽快逃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可是他们说死了将近一百五十人，也有许多人受了重伤。”沈月寻思着褚玺的话，紧跟着将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闻言褚玺立马想到了什么，眼里浮现饶有兴趣的神色：“大概是系统坏了，或者被关了，等放学去找一下石崇安吧。”

沈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