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深渊走来 第34章 爆炸

褚玺清楚自己身后一直有一个人在跟着他，离得挺远的。他也察觉到这个跟踪他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跟着他，在他故意绕远路的情况下也一直跟着他，仿佛在做着一项神圣的事情。

他故意绊了自己一脚，摔到了地上，身后那人就瞬间露了马脚，一双乌蒙蒙的杏眼悄悄探出街角，偷偷地看了他好几眼，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小傻子，褚玺自己站了起来，弯了弯唇角。这么假的平地摔都相信，真是傻得没法救了。

她似乎并不想被他发现，她的行为也没有妨碍到他。他也就没再绕远路，拐回了原先的道路，不动声色地走回了自己的家。

他住在八层，掀开窗帘往下看时，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孤零零地站在公寓的门口，身上披着件黑色外套，里面是熟悉的蓝白外套。她似乎有点冷，双手环抱在胸前，单薄的衣服在风中微微战栗。

褚玺将对着天空的望远镜转向了下方，调了调焦距，透过镜片他看到了她白的透明的脸蛋和正冷得不停剁地的脚。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四周，似乎是舒了一口气，然后眉眼倏尔展开，仿佛在笑自己的过度紧张。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几句话，才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她在说话，嘴巴有没有张开，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她脸上的神色，变幻万千，懊恼中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她是在担心他吗？

他可是一个男人，还需要一个未成年的女娃娃跟在身后保护吗！

嗤，真是令人不悦。

褚玺一把拉上了窗帘，屋子里瞬间被黑暗笼罩。他赤脚站在地板上，未铺上地毯的大理石地板泛着凉意，透过他冷凉的脚掌渗透至他的全身。他现在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情绪，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情绪。有点愤怒，又有一点难以发觉的欣喜。

疲倦渐渐卷席他的脑海，一股难以拒绝的睡意拉扯着他再次进入了梦乡。

梦中久违的清净，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空荡寂寥。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C市市区的广茂大厦忽然发生爆炸，爆炸后引起的余焰点燃了纸质商品，瞬间一场滔天的大火蔓延开来，浓重的烟雾夹杂着火星从窗户中飘了出去，广茂大厦附近的小区紧跟着燃起来了火花，无数的人从睡梦中惊醒，发觉自己正被火红的火焰包围着，挣扎着破窗而出。也有许多的人彻夜未归，逃过了这场大火。

石崇安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他睡得有些迷茫，顺着铃声寻找着手机，眼底下是一片青灰。因为这接连发生的案子，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这次也是刚回家睡下没有两个小时。电话里的警员对他喊道：“石警官，广茂大厦起火了！”

消息一出，他提起手中的衣服从床上蹭的窜了起来，连胡子都没刮，匆匆忙忙地朝着外面跑去。

广茂大厦着火可不是一个小问题，它的附近紧邻着一个比较大的小区，小区里面至少住着五百户人。小区附近还有一个森林公园，里面都是一些易燃的树木。还有跟公园紧邻着的化工厂……如果火势得不到控制，蔓延到那个化工厂，那可不是死一两个人的问题。

不过两分钟，他就已经坐在了车上，单手开着车，听着电话那头汇报的着火情况。

“大火是由于不知名的爆炸引起的，现在火势已经蔓延了大半个小区，很快就会蔓延到森林公园。消防队已经过去了，但是人手不够，现在根本无法控制住大火。石警官，如果大火在蔓延到森林公园，那后果绝对是不能想象的。”

“我知道。”石崇安眉头紧皱，吩咐道：“通知局长，让局长想办法增派人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在公路上高速的行驶。此刻他已经管不到会不会超速罚款的问题，只想尽快赶到火灾现场，看看具体的情况。

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的赶成了十分钟。石崇安将车停在了外围，拿着警察证明，走到了前方。

漫天的大火仿佛要吞噬掉一切般映照在他的眼睛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火。火红的内焰外包裹着一层幽深的紫红，仿佛漫天炸开的烟花，美得惊人。可是这种美丽却如同窥视着猎物的毒蛇，一不留神，就会被它咬上一口，失去宝贵的生命。

身穿橙黄色防护服的消防员架着管子，朝着火焰喷着水，像是水龙，想要逼退这狂躁的火焰。火焰仿佛示弱一般退了半寸，紧跟着又掀起更加暴虐的热浪，肆无忌惮地威胁消防员的安全。

“情况怎么样？”石崇安走到消防大队长高磊身边，眼睛紧盯着这疯狂的火花。

“情况不太妙。”高磊拧着眉，五官紧紧皱到了一起，看上去很丑，但是在石崇安看来，却是很英俊的人。

“广茂大厦和小区都配备有灭火器，尤其是广茂大厦，还有自动检测烟雾系统，按常理来说，火不应该蔓延得这么快。”

石崇安被高磊提醒了什么，扭头对身旁的一个小警察问道：“广茂大厦的负责人现在在哪里？”

小警察环视了一圈四周，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后方的一个小角：“刚刚还在那里的，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操。”石崇安难得爆了粗口，“不会跑了吧？”

高磊也意识到了什么，跟着火冒三丈道：“不会是那个狗崽子，为了省钱，没有开自动感知烟火喷淋灭火系统！”

“刚刚我问他话时，他还装得人模狗样的。他朝地面吐了一口痰，老子看他可怜，还没好意思说他。”

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照赵局的话来说，他就是生了个狗脾气，有时候生起气来连他自己都害怕。所以他尽量地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防止吓到了别人。早知道刚刚那个负责人会有那样的猫腻，他直接打断他的腿。

“真他妈的。”高磊眼睛泛红，看着医护人员抬着被救出来的住户和火光中英勇无畏的消防队员，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这些灼烧的伤口像是烧到了他的心口，烧得他恨不得将放走那个人的自己打上两巴掌。

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条生命啊，他怎么敢拿人的生命来开玩笑？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谈，但实际上怎么可能。男人会流泪，可男人的泪水一旦流出来，便是流到了自己的骨血之中，与身上的血液融在了一起。可能下一秒，便是永恒。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高磊咬着牙，目视着冲在前方与他朝夕作伴的兄弟，忽然对石崇安道：“麻烦您帮我把那个人抓回来，我想要亲自问一下他，他的良心会不会痛！”说完这句话，他戴上防护帽，冲进了火海之中。

在这种时刻，多一个人可能就会多挽救一条生命。他刚刚一直在耐着性子了解具体的火情，给消防局长打电话请求从外省征调消防员。现在后事都交代完了，他总算是可以进去陪着他的兄弟同生共死，与这火搏命！

火光缠绕在他周围，他一步步踏进了炽热滚烫的地狱，含着热泪和坚定。

石崇安一瞬间意识到，他是真正的英雄！

他脱下警帽朝着高磊的背影敬了一个礼，沉沉弯下了自己的脊背。每一个英雄都是值得他尊敬的人。

他最后的请求，他也一定会帮他做到。石崇安定了定神，跟赶来这里帮忙的警察问了几句话，径直奔向那个负责人最后消失的地方。

那个方向只有一条步行街，通向一个小小的村落。那个人绝对跑不掉。

警察真正追起一个人来，那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怀着沉甸甸的心思，石崇安跑起来的速度惊人，穿过人群跑到村口，他就看到了一个精瘦的黑脸男人。

“站住，警察。”他停住了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了枪，指向男子的头部。男子立马停住了脚步，僵硬的转过了身子，恐惧地看着那把黑乎乎的手枪。石崇安知道他不可能会开枪的，这个人并没有犯死罪，只是拿出枪来吓唬吓唬他，他就仿佛被他给吓坏了的样子。

“警察大人，我没有犯法啊，别开枪，别开枪。”男子跪到了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不住地求饶。

石崇安放慢了脚步，慢慢走向了男子，手枪一直指着男子的头颅，一旦有什么情况，他就可以以袭警的名义开枪。可直到他走到他的跟前，他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广茂大厦内的烟雾系统为什么没有开启？”石崇安收了枪，拿出手铐将男子的手给紧紧拷了起来。

“我只是想省点钱，所以晚上没有开烟雾系统。”男子冲着他磕了两个头，满眼泪水和惧怕。“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能怪我呀。”

“求求您放我一马吧，只要不抓我，我把这些都给你。”男子瞪着被烟熏得火燎火燎的眼睛，将身后背着的包打开给他看，全都是火红火红的钞票，还有一些昂贵的金银珠宝。

遇到火灾第一件事竟然是开保险箱拿钱跑，真是社会的蛀虫。石崇安真恨不得一枪崩了他，冷冰冰道：“我想你应该清楚，我是一个警察。”

男子却看他没有明确拒绝，赔笑道：“知道知道，警察也是需要钱的。”他作势想要站起来，离开这个地方。

石崇安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踹趴在地上：“垃圾。”

“钱会充公的，至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牢里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