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霓虹中归来 第15章 第 15 章

“二十年前？你才几岁？”邵启铭试探地问，“还记得那时候的包装吗？”

“记得，要不是家人把我东西都扔……”程韵顿了顿，小声惋惜道，“应该还能保留到现在吧……”

“其实还是有些细微变化的……”

邵启铭走过去，取下几□□就尝尝味道变没变吧？”

买完东西后，程韵说：“我还想透透气，要不你先回去吧？”

“好巧，我也想透透气。”邵启铭将水瓶盖拧松，递到程韵面前。

“谢谢！”程韵接过水，疑惑地问，“今天是你好哥们的单身夜，你不去陪他喝酒吗？”

邵启铭笑道：“单身夜只是借口，而且他们知道我不喜欢酒，刚才纯粹是起哄。”

“你也…不喜欢？”程韵讶异道。

“你也？”邵启铭心生疑惑，“听说S国的美酒享誉世界，去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他们走到湖边的围栏旁，看着已经停止转动的摩天轮，程韵强颜一笑：“可能有些不太好的回忆吧，具体我记不清了。”

与其说是不记清，不如说是不愿想起。

程韵对儿时的回忆充满抗拒，一直试图忘记。然后，她终于在逃避多年以后，忘掉了很多细节。

然而，陌生男人身上的酒气，车窗内血肉模糊的脸，冰冷铁窗内难以启齿的恐惧，妈妈的那声“快跑”……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嗯，我也是。我爸、我最敬爱的领导，都是因为酒……”邵启铭表情稍稍落寞起来，他别过脸去，轻轻叹了口气，“哎，我是怎么了，干嘛和你说这些…”

“抱歉，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除了道歉，程韵不知该说什么好。

很多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感同身受。

可以想象，那会是一个多么伤痛的回忆，才能让这么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露出低迷的表情。

寒风从他们中间的缝隙穿过，凛冽地掠过湖面，摩天轮灿烂的倒影碎成了一片。

“没有没有，你不必道歉，都过去了。”邵启铭垂头，大拇指跟揉了揉眉心与眼角。再次转过脸来时，依旧是那副干净隽秀的面容，神色轻松了些，嘴角微微上扬。

他拿出栗米棒递给程韵：“还是聊点开心的事吧。”

“嗯！”程韵接过栗米棒，小心地撕开包装尝了一口。

风吹过她的脸，发丝挂在了嘴角，她伸出食指去勾的时候，还回了个淡淡的微笑：“还是很好吃呢。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一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嗯？”邵启铭难以置信。

“嗯……也可以说它救过我的命。”

“它？”邵启铭将另一只在眼前晃了晃，“这么小一只？”

“是啊，以前，有个很有爱的小哥哥给我的。”程韵笑道，“可能是当时太饿了吧，觉得简直太好吃了。”

那个小男孩，是程韵暗淡童年里唯一的光。

那时候她还很小，爸妈一吵架就都不回来，她经常被独自关在家里。有一天，天快黑了也没有人回来，小程韵饿了一天快晕了，蹲在窗台上，抓着冰冷的栏杆盼呀、盼呀……

后来，有个小哥哥和他妈妈路过，小哥哥从窗台递了一支这样的栗米棒给她。

“抱歉，我只有一个了。”

“谢谢哥哥……”

多年以后，程韵对小哥哥的印象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那个小小的包装袋，她一直珍藏着。

邵启铭愣愣地看着程韵，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孤零零守在窗台的小女孩。

好半晌，邵启铭才开口问：“这…是你觉得…开心的事吗？”

“是啊。”程韵点点头，“多幸运啊，遇到一个温暖善良的人。”

邵启铭眼中划过一丝欣喜，轻轻笑出来。这么多年，她这特别脑回路还是没有变啊。

“会不会…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邵启铭忐忑地问，“我就是那个……”

飘忽的声音融进风里，被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打断。

程韵接起电话，是陆瑶。

“你去哪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背景声太嘈杂，陆瑶在那头几乎是喊出来的。

程韵本能地将手机拿离一段距离，听陆瑶说完后才贴近耳朵回道：“我出来买水，马上回去。”

“是吗？是不是和刚才那位帅哥一起走的？你不对劲哦？”陆瑶故意笑着，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得高高的。

“别瞎说。”程韵余光瞥了下邵启铭，转过身故意离了他两步，生怕陆瑶之后还会飚出什么惊人言论被邵启铭听到。

“那你们俩同时不在是什么情况？而且，我刚知道了他的名字……”

“哎！又提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就回来了。”挂了电话，程韵朝邵启铭招招手，“我们回去吧？”

邵启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们一前一后再次从逼仄的巷道内穿过。

刚走到巷口，程韵想了想，支支吾吾道：“我们一会还是分开进去吧？”

邵启铭懂程韵的意思，点点头：“你先进去。”

有的时候，越是不想发生的事，越是逃不掉。

程韵刚出巷口，就碰见了在外面接电话的秦洲。

秦洲举着手机，原本严肃的表情在见到程韵的瞬间僵住，他上下打量了程韵那一身熟悉的羽绒服，又在几秒钟后眉眼舒展开来，转为一副参破天机的坏笑。

“不是……”程韵想解释什么，但又怕越描越黑。

哎，算了，这衣服本来就是自己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见秦洲对着电话那头说晚点再谈，便收了手机，瞄着程韵走过她的肩侧，接着一个箭步，从她身后的黑暗中将邵启铭捞了出来。

秦洲跳起来，紧紧勾住他的肩问：“什么情况？老实交代！”

程韵见状快步离开现场，听见邵启铭在身后淡淡地回了一句：“碰巧而已。”

回到卡座，程韵因为“临阵脱逃”，不可避免地被罚了酒。

“来来来，我闺蜜来了，我们换个游戏吧？”陆瑶拉着程韵坐下，“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陆瑶真是“照顾”程韵，知道她只会这个游戏，也想趁机套她的话。

游戏规则就是掷骰子，三只骰子之和小于九的统统罚一杯，数值最大的要求数值最小的做一件事，或者必须诚实回答一个问题，不愿意的就再罚一杯酒。

玩游戏这件事，程韵真的不擅长，不一会，她就输了。

陆瑶暗戳戳提醒赢家潘璐问程韵刚才干嘛去的。

潘璐问完后，程韵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如实回答出去买水的。加之现在邵启铭不在，众人只能吐槽这个问题太没水平。

随后刚玩两轮，程韵又输了。

“真心话。”

对于一个社恐患者来说，程韵宁愿真心话也绝不会选择大冒险。

“啊？你还选真心话啊？”林菲菲说，“不能一直选真心话，得大冒险。”

“就一次啦……”程韵求饶。

“那我得想想问个什么问题好呢？”赢家陆瑶正想着，秦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坐到陆瑶旁边，说：“我来问。”

“你有什么好问题吗？”

“有啊。”秦洲转过脸一本正经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陆瑶差点一口老血喷死他：“你这什么破问题？我都能替她回答，没有！”

程韵捂嘴轻笑。

秦洲耍赖道：“那不算，我重新问。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回陆瑶倒是稍稍愣了一下，眨巴着八卦的大眼睛试探性地瞄了下程韵，嘴里却还在埋怨秦洲又问的什么破问题。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啊，下次再回答。”程韵微笑着，不疾不徐，纤白的手指拿起骰子丢进黑色瓷杯，简单一晃，打开。

“我靠……”秦洲叹了一声。

三个六！

秦洲表示不服，晃了半天骰子，喊了半天天灵灵地灵灵，然后将杯子“哐当”扣在桌上，打开。

“我靠……”众人一阵哂笑。

三个一，输的透透的。

“邪门！”秦州一扔杯子，“真心话！”

程韵有些意外，正愁不知道该问什么，唐奕峰便说：“秦洲你玩什么真心话？你得全程大冒险！”

一边说，还一边向程韵使眼色看陆瑶。

“对呀，对呀！就你们这一对，不要求你要求谁？”林菲菲也跟着起哄。

“大冒险就大冒险呗。”秦洲朝陆瑶笑。

“那就……亲一个？”程韵顺着大家的意往下说。

唐奕峰又附加一个条件：“10秒？”

“别插嘴，你赢还是她赢？”秦洲红着脸反驳。

“那就10秒。”程韵坏笑地说完，陆瑶转过脸来对她微微蹙了下眉。

程韵疑惑了一下，想要改口。

“好！”唐奕峰抢先拍手笑道，“亲一个！亲一个！”

秦洲笑嘻嘻地指着程韵：“等着啊，风水轮流转啊！”

说罢，伸手勾住陆瑶的肩，将她拥进怀里。

在秦洲宽厚的肩膀下，陆瑶像是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鸟，听话地抬起脸。

程韵的视线被陆瑶的后脑勺挡了去，她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起哄拍照，只是面带微笑地抬眼，不经意间撞见了秦洲背后的邵启铭投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