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慎站在楼顶,正点了根烟还没抽上,就看到不远处两个人肩并肩地往这边来。
他皱了下眉,看人已经快走到大门口才晃悠悠地下楼。
“人走了?”傅恒进了门,不放心地四处看看。
“走了一会儿了。”周祈慎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吐出口烟雾,眼睛瞄到周青淮手里的袋子。“去买东西了?”
周青淮将袋子放上茶几,“路边买了些零食。”
“对了,有冰淇淋,我们刚刚已经吃过了。”傅恒对周祈慎道。
周祈慎没动,靠在石柱上安静抽完了一根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周青淮拿出冰淇淋给他递过去,他撕了外壳,有点迟疑地看了几秒才咬一口。
“你们就吃这?”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傅恒会吃这种廉价冰淇淋。
傅恒点头:“很好吃的,我在乌镇就吃过了。”
傅恒挑挑眉,咬了两口,到傅恒身边坐下。
“张守嘉那边有个大项目,非常赶,但我还是接下来了。所以......”周祈慎偏过头看了正在看手机的周青淮一眼。
傅恒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正好我决定要开个画展。”
“哦?”周祈慎惊讶出声,周青淮也猛地抬起脑袋。
“所以这段时间会一直待在画室里面,很忙。”傅恒继续道。
“那正好。”傅恒“咔嚓”咬下一口老冰棍,“我让阿姨一日三餐都别落下,至于其他的,你就使唤朱检吧,他是你的司机兼助理,你用惯了。”
“好。”
周祈慎转头,对周青淮道:“明天开始要回公司上班了,这段时间会很忙,天天加班也说不定。”
“好的。”周青淮一秒变职场人,恭恭敬敬回答上司。
周祈慎头往后仰,叼着冰淇淋棍,蓦地长叹一口气,“还说今晚游个泳,美美吃个露天烧烤。”
“可是我还得出去一趟了。”
傅恒没想到见了张亦优谈好项目的事,周祈慎还要出门,他有点意外:“出门?”
“嗯,见一见刚从法国飞回来的合伙人。”
傅恒不太懂生意和工作上的事,也没多问,只说:“好,注意安全。”
“出去吃个饭吧,顺便送青淮哥回家。”周祈慎起身。
“青淮哥?”傅恒瞬间皱起眉,有点无语地望向周祈慎。
周祈慎朝他撇撇嘴,“总不能就张亦优一人能这么叫吧?”转而看向周青淮,“你说是吧?青淮哥。”
周青淮都不知道这俩人在说什么,他懵懵懂懂点头,“随意,只是个称呼而已。”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对周祈慎道:“不过周总这么叫我,感觉有点怪。”
周祈慎笑起来,“得,那就傅恒一个人叫呗。”说完还朝傅恒抛了个媚眼。
傅恒:“......”
西餐厅里,周祈慎趁周青淮去洗手间的空当儿,感叹道:“我也没想到张亦优居然会直接上我家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狐狸去过你公司了?”傅恒问。
周祈慎点头,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来过两回,没看到周青淮,我谎称他请了病假。”
傅恒拧眉,不满道:“他还真去?”
“他有多宝贝张亦袅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说当年生张亦袅的时候,菩萨给他托梦来着,他这人虽然阴狠,但很信佛的。”
傅恒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红酒闷了一口,“你把人保护好了。”
“知道知道,你放心吧,他虽然急于给张亦袅寻觅对象,但也不至于做出什么难堪的事来,到时候只要告诉他周青淮在老家已经订了婚什么的,他就不会再执着了。”
傅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周青淮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话题转到了画展上面。
“决定在哪开?”周祈慎问。
“杭州。”傅恒道,“给我一个月时间准备,我一定会举办一个漂亮的画展。”
傅恒现在才只画了几幅作品,要在一个月置办一场画展,虽然很紧迫,但周祈慎还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杭州开画展,“不去上海北京举办,怎么想着就在杭州?”
“这你还不知道?”傅恒反问。
周祈慎突然一拍脑袋,迅速看了周青淮一眼。“哦哦哦!我懂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傅恒知道这人就没个正形,赶紧打住人危险的想法。
“那是哪样?”周祈慎装傻。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傅恒真想飞起一脚踹在周祈慎身上。
默默听两人说话的周青淮突然插嘴:“主题定好了吗?”
傅恒点点头:“大概想好了,后面再琢磨琢磨。”
“所以是什么主题?”周祈慎问了周青淮想问的。
傅恒却卖起了关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吃完饭周祈慎去机场接人,傅恒没事做,跟朱检一起送周青淮回去。
上车后傅恒猛地想起什么,他问正要发动车子的朱检:“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朱检点头:“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放在后备箱。”
傅恒放下心来,看了身边的周青淮一眼。
酒足饭饱,周青淮有点困顿,一上车就打了几个哈欠,迷糊地想睡觉。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傅恒问,“就是下了班之后。”
周青淮顿了顿,“学习。”
傅恒想到周祈慎说周青淮现在在做的工作是专业不对口,还是零经验,他轻轻点头,“辛苦吗?”
“有一点,但还好,因为有目标。”
周青淮转头看向傅恒,“特别是最近,这个目标变得更大了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傅恒的脸在笑,笑得很轻很淡,眼神却清澈坚定。
傅恒说好,转而聊了些别的,下车时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幅裱好的画送给周青淮。
看到画的时候周青淮吃了一惊,那是他们在看过《西贡小姐》后,傅恒连夜画出来的作品。
“拿着吧,是我想送的。”见周青淮站着没动,傅恒将画往人怀里塞。
“不要有负担。”
这怎么能没有负担?
周青淮再不懂绘画也知道,名画家手里的作品,再次也能卖个百十来万。
更何况,那幅画的右下角,清清楚楚盖着傅恒的戳儿。
是不仅签了名,还盖了章的画。货真价实,拿出去还都得认。
他还是推辞:“对我来说太贵重了,我现在......”想说要不起,又觉得不妥,“以后有机会,再送我吧。”
“别说什么以后,大家都活在当下行吗?”傅恒笑笑,却有些咄咄逼人架势。
周青淮拧不过他,接了画玩笑道:“不怕我转手卖掉发大财?”
“那也不错。”傅恒拍拍手,“既然我能送,就只管在送出那一刻享受到赠与的快乐,还管之后干什么。”
“谢谢。”
周青淮感激不尽,抱着画上楼的时候还在恍恍惚惚地想:要是以后遇到金钱上的困难,这也算是一个雪中送炭的宝物吧。
想完又猛地摇摇头,“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这么糟蹋别人的心意?”
但是......哎不管了,先看看有没有地方能挂起来再说吧。
傅恒等到人进楼一刻钟后,才坐上车离开。
摆弄手机的时候突然想到好像有话没跟周青淮说,于是找出人的聊天框,打字道:[之后都会很忙,见面的机会会少很多,但如果你想到什么好的idea,记得告诉我]
想了想又打上一行:工作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别太累着自己。不管有什么,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打完这段,觉得不对,一字一字删除,没再看手机。
回家洗完澡,手机响了两声,傅恒点开,周青淮回复了一个表情包:好的.jpg
正要放下手机,那边又发过来一个表情包:晚安.jpg
傅恒擦头发的手一顿,扬起嘴角:“好可爱。”
心里乐作一团,傅恒顺手戳到周青淮的备注上,将“周青淮”三个字改成了“青淮哥”。
又自言自语:“以后不能让张亦优那小子再叫人青淮哥了。”
改完备注傅恒心情大好,再顺手戳进人的朋友圈,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绿色背景图。
挺洗眼的,跟周青淮这个人很搭。
-
筹备画展怎么着也得准备二三十幅作品,傅恒一头扎进画室,忙得昏天黑地。
但好在这段时间积累了不少素材,而且自己忙里偷闲的,画了不少线稿,也确定了不同的色彩基调。
偶尔画至深夜,不知道如何行进的时候,傅恒会想起周青淮那双明亮的双眼,想起他追寻自由,看向他自己的灼灼目光。
傅恒便能从那样的明媚光景中,汲取到飞起来的力量,于是灵感涌现。
又或许,在考虑元素取舍的时候,傅恒也会想起周青淮说过的话。
“我看过一句话——
‘简单、自由,就足够美好。其余,都不必要。’”
于是傅恒会专注在当前画作的主题中,去掉繁琐的东西,呈现清晰、简单的意义。
在创作过程中,傅恒不止一次地想:周青淮真的会无时无刻给予他帮助。
而每次想到周青淮,傅恒都会很想见他。
自从周祈慎的公司接手大项目以来,所有人,包括周祈慎本身,都进行着高强度的工作,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情。
同住一个屋檐下,傅恒已经两个星期没看到过周祈慎,更别说是周青淮。
这天他画完一幅画,看看时间还早,突然生出想去周祈慎公司的想法。
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餐,傅恒灵机一动,让阿姨准备了三人份晚餐装进饭盒,然后让朱检送他到周祈慎的公司。
周祈慎正忙得焦头烂额,甲方电话接连不断打过来,他面前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已。
秘书给他泡来一杯咖啡,他匆匆喝了口,问:“周青淮那边怎么样?版面设计好了没有?”
在得知已经换了十次版面还没能让甲方满意后,周祈慎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我去看看。”他搁下手中的文件,来到周青淮的工位。
责备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在看到周青淮满眼红血丝,强撑精神仔细改图的时候,周祈慎只是轻轻叹口气。
他看过周青淮设计的版面,主题独特,色彩也用得大胆贴合,其中几个自己还挺满意。
“未免太鸡蛋里挑骨头了。”周祈慎紧蹙眉头,一只手摁在周青淮肩上,“辛苦你了,再加把劲儿。”
周青淮分出一秒余力对周祈慎点点头,很快全神贯注到到手头工作,连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察觉。
只是在听到声音的一瞬,周青淮心猛地一跳,有些茫然地想:累出幻觉了。
“青淮哥。”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周青淮一抬头,对上一双跃动的深褐色眼眸。
傅恒在周青淮面前晃了晃手,关切道:“你还好吗?”
“不会是累傻了吧?”傅恒说完去瞪周祈慎,“这算工伤吗?”
周祈慎噗地一声笑了,伸手去扒拉傅恒带来的饭盒。“要真傻了,我得对人负一辈子的责。”
傅恒突然不满:“那大可不必。”
“什么不必?”周祈慎明知故问。
傅恒懒得理他,回头对周青淮道:“我带了晚饭来,吃了再继续工作吧。”
周青淮呆愣着,反应慢半拍地眨了下眼:“哦,傅恒,你来了。”
“简单、自由,就足够美好。其余,都不必要。”这句话出自桥野俊明的《禅与极简生活艺术》
分享一下这本书的另一句话:“努力不是为了索取,而是为了完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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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