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浪浪山而来 第1章 第 1 章

“哥。”一进门傅恒就迫不及待唤了声。

“哥哥，我回来了。”

无人应他，他弯腰匆匆换好鞋，径直走到客厅。

电视上放着一档深海纪录片，阳台的窗户敞开，白色窗帘被风高高吹起。

男人坐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发呆，对傅恒的喊声恍若未闻。

“余驰。”

听到自己的名字，余驰缓缓抬头，对上傅恒那双灼灼的荔枝眼。

“回来了啊。”余驰起身，神情涣散，一张淡如水的脸上看不出来情绪。

“嗯，回来了，抱抱。”傅恒轻扬嘴角，伸开双手要去抱余驰，被轻轻推开。

余驰推了推眼镜，转身趴上栏杆，语调懒懒的：“一身的颜料味道，去洗洗。”

“哦。”傅恒看了看自己身上，没发现哪儿脏，又抓起领口闻了闻。

“还好啊，我今天没怎么用颜料。”饶是这么说，但傅恒还是走向了浴室，“我洗洗就出来。”

-

电话响起时，傅恒正在老师李寺鹰的画室，咬着一只毛笔发呆。

偌大的画室略显凌乱，画笔散落一地，调色盘里三两点颜料打翻在画纸上，晕成一团彩。

脑袋空空的傅恒正神游着，被电话铃声吓了一个激灵，抓过手机看到是余驰，嘴角立刻挂上了笑。

傅恒慌忙放下画笔，走到窗边接电话。

听到余驰说他已经回到了家，傅恒皱眉：“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机场接你呀。”

叹了口气，又觉得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傅恒蹙着的眉头慢慢展开来。“那你等我，我马上回家。”

他搁下画了一半的水彩国画，匆匆收拾好画具，出门打车。

老师家的画室离自己家不过一公里左右，走路半个时辰，所以傅恒没开车过来。

但现在余驰回来了，他迫不及待要见他，便让老师家的司机送他回去。

五分钟不到，他回到了和余驰一起买下的别墅里。

傅恒随意冲了个澡，顶着一头湿发到阳台上找人，却连余驰的影子都没见着。他想也没想，踩着旋转楼梯直奔二楼。

此时正临傍晚，一缕夕阳透过窗户直直地打在书桌上。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倚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看书，修长指节翻动书页，本就白皙清秀的脸戴上眼镜后更显得斯文儒雅。

他身上被镀了一层金黄，整个人散发着柔柔的光。

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傅恒原是不想打扰，但余驰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他早已想得紧，于是走到人身后，伸手环住了余驰的脖颈。

“不累么？”傅恒问。

被环抱的人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还好。”

“想我么？”傅恒又问。

余驰翻书的手一顿，眼睛离开书本不知想了什么，片刻后蹙起眉头，语气冰冷：“每次都问这种问题你不累么？”

傅恒心一紧，抱人的手松了松，但还是面带笑容，回答：“这有什么可累的？我很想你的。”

下一句肯定又是斥责的话。傅恒这么一想，心口便痛起来。

果不其然，余驰下一句就是：“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确认和求证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幼稚的把戏？”

犹豫了一阵，傅恒抱人的手还是完全放开，他如鲠在喉，面对余驰的质问，不知该作何回答，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是笑着道歉哄人，还是哭着反驳大闹？

好像哪一种傅恒都不擅长。

余驰比他大三岁，交往的五年中，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傅恒，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幼稚？傅恒曾无数次揣摩这个词，甚至查字典查百度上论坛，想要知道“幼稚”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真、不成熟、自我意识较强、眼界不开阔、心智未开、喜欢主观想象......”

关于“幼稚”的所有解释，傅恒都一一思考反省，但他还是不懂。

怎么问一句“你想我了没”，说一句“我想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异地时粘着不想挂断电话......这些在余驰眼里就是幼稚呢？

“余驰，你终于回来了，我很开心。”最终傅恒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傅恒湿发上的水滴落进余驰的脖颈，他不耐地皱下眉头，用半命令的语气道：“去吹头发。”

“好。”傅恒迅速走开。

吹好头发后余驰已经从书房出来，坐在沙发上泡起了茶。

傅恒眸子一亮，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等他开口，余驰道：“我后天要飞巴塞罗那。”

“这么快又要走？”傅恒一下子坐直身子，凑到余驰跟前，一句“不能多待几天吗”生生咽回肚子，他问：“那......我们明天出门看个电影？”

余驰摇头：“明天Lisa约了我。”

傅恒心下一暗，“约你......做什么？”

“听说我回了上海，许久未见，一起喝杯咖啡。”

Lisa是余驰的半个钢琴老师，曾在余驰的瓶颈期给出过帮助。余驰这人记恩，傅恒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恩人的邀约。

但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约的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两点。”余驰嘬了一口茶。

傅恒点头：“好，那明早和我耐床吧。”

他扬嘴一笑，整张脸上都是明媚光景，虽已二十四岁，但脸上还有未褪尽的青涩气，看起来像个少年人。

偏生这人长得极其标志，笑起来更让人恍惚。余驰被傅恒一个笑弄得晃了神，难得地点了头。

傅恒笑容更深，伸手抱住余驰，一头柔软的发在人脖颈处蹭蹭。“我先订个餐厅，坐一会儿我们出门吃饭。”

“我吃过了。”余驰简单利落道。

“吃过了啊。”傅恒脸上表现出了几秒的失落，随即马上笑起来，“那我点个外卖。”

“点个什么好呢？”傅恒一边看手机一边喃喃，“点个炸□□，好久没吃了。”

身边的人听了这话立刻皱起眉来，语气也变得冰凉：“别吃不健康的东西。”

傅恒一怔，苦笑道：“也不是天天吃，距离我上次吃炸鸡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了。”

余驰不说话，眉目皆冷。

“好吧，不吃。”傅恒缴械投降。

余驰克己复礼，也不希望傅恒放纵自己，那傅恒就只能乖乖听话。

“我去洗澡。”傅恒吃饭的时候，余驰去了浴室。

等傅恒吃好饭，余驰已经吹好头发要上床睡觉。

“就......睡了？”傅恒倚在门边，看着余驰解衣欲睡。

余驰半分目光都不分给看他的人，冷淡应一声：“嗯。”

“这么久没见，不想和我温存一会儿？”傅恒耷拉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看着只裹了浴袍，双腿修长，皮肤白皙的可人儿。

余驰脱浴袍的手一顿，转身看向傅恒。“多大的人了，满脑子净想着那事？”

语气里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戏谑，余驰转而冷冷道：“我很累，你让我好好休息。”

心里比刚刚更堵得慌，傅恒不知哪来的勇气，走上前一把将余驰拉进自己怀里。

“余驰，我又不是性/冷淡。”傅恒拧着眉，死死盯着余驰。

“别闹。”余驰挣了挣，甩开傅恒的手。

傅恒突然泄力，苦笑出声：“你现在都不想让我碰你了？”

“我们到底算什么？”傅恒再次抓上余驰的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余驰，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腻了吗？”

“傅恒！”余驰抬头望着傅恒，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他咬了咬后槽牙，“你又来？”

“对，没错，我就是要问！”傅恒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满脸无辜任性，死死抓着余驰，一副得不到满意回答誓不罢休的模样。

余驰却没再说话，只是冷冷瞄了傅恒一眼，便挣开人坐在了床尾。

“回答我！你腻了是吗？”傅恒双眼猩红，一瞬不瞬地看着不发一言的余驰。

气氛幽暗，双方僵持，余驰叹口气：“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傅恒，我很累，让我休息。”

小孩子、幼稚、耍脾气......

傅恒永远只能从余驰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他气极了，摔门而出，坐在客厅生闷气。

一个电话打来，傅恒厌恶地按了挂断，但对方是个不知趣的主，偏偏固执地再打来。

“说。”傅恒不耐的语气吓了周祈慎一跳。

“谁惹傅大少爷不开心啦？”周祈慎调侃。

傅恒没心情跟他闹，就要挂电话。

意识到不对劲，周祈慎敏锐地大喊：“别挂别挂！我说正事，傅恒，你要不要来杭州一趟？”

挂断电话后傅恒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心里还难受，他索性披上外套出了门。

三月的上海还很冷，他走在灯火辉煌的夜里，不知去向何处。

这一次他没法说服自己和余驰之间只是单纯的小摩擦，他已经记不起来他们有多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拥抱、互诉想念、热烈占有。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余驰弹得一手好琴，十六岁便出国演出，后来名气越来越大，三天两头往国外跑。

傅恒十九岁的时候在自己的画展上与余驰相识，一见钟情，互生情愫，后来自然而然在一起。

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余驰就算出国演出，再忙都要跟他打电话，回国后也是第一时间通知傅恒。

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事业，但却过得有滋有味，非常幸福。

但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是情侣之间都会存在的倦怠期吗？

傅恒想不明白，余驰已经是第几次将他拒之门外。人虽然在身边，但感觉心离得很远很远。

周祈慎打电话说他公司开业，要举办一个宴会，邀请傅恒过去。

“哥们，你一定得来，有优质男人！”周祈慎说完觉得自己表述不恰当，换了说辞，“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有有趣的家伙，你来说不定能跟人擦出点火花，激发灵感，你知道我开的是创意公司......”

不等周祈慎说完，傅恒干脆地拒绝：“我不去。”

周祈慎不放弃，继续劝说：“你说说你，没创作灵感就不要把自己闷在家里，出来走走也挺好，我已经给你司机发了地址，你让他直接送你过来。”

“司机回家过年还没回来。”傅恒道。

“什么？！这都三月了哥！他是不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是我让他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的。”傅恒打断周祈慎，“再说了，我自己挺喜欢开车。”

“好吧，那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坐飞机来。”

傅恒拗不过好友的邀约，只好撂下一句“考虑考虑”。

走在寒冷街头，傅恒望着幢幢灯火，想起周祈慎说的什么有趣，什么火花，他苦涩笑开。

恍然想起当初，在画廊初见余驰，他穿贴身西服，双腿修长，站在一副凌乱的星空下，久久驻足，蓦地叹出一句：“真想在下面睡上一觉，就算上课铃打响，也只当夏虫低吟，不去管它。”

发现傅恒，余驰转身看向他，冲人一笑：“你也这么想吗？”

那时候傅恒就觉得余驰这个人跟其他人不同，生得漂亮、才华横溢、灵魂有趣。

可如今呢，余驰名气越来越大，出席大大小小的演出、宴会，却再也不会在一幅画下久久驻足，不会对着他露出柔情笑意，不会说出那句“你也这么想吗？”

他变成了冷漠的钢琴机器人，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音乐事业。

甚至三句不离说教，教导傅恒要成熟、眼界放开、别总想着情情爱爱，要做个成功人士，人生不是儿戏......

好累。

傅恒停在十字路口，看着街道人头攒动，整个人麻木无知。

信号灯从红跳转到绿时，他突然下定决心，给周祈慎发消息：我去。

儿童节快乐！（反正我这个大儿童是一定要过这个儿童节！你们也必须过！谁不是个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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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大吉，每次都是新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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