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地狱来 第16章 给他带来了麻烦

地府只说引魂使不能杀人，也不能诱导他人行动，可没说引魂使不能威胁鬼魂，再说他这也不叫威胁，这叫好言相劝。

他多温柔，怎么会威胁这种事情。

此鬼在来之前是能感出来屋里躺着他这个大鬼的，也知道他睡客厅，便从卧室的窗户进来，说来也够胆大的，别的鬼知道他在，首要的选择是保命，他竟然还敢来。

来就算了，站在床边骚扰季雪，距离他那么近，不知道的以为他趁季雪睡觉轻薄他呢。

男子闻声慢慢地抬起头，对视上灭亡威胁意味满满的双眼，非常不舍地走出了卧室，心里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解释。

此鬼刚与他对视上时，灭亡便知道他是地府的算命先生，阴德积攒还算多，是地府的鬼天师，身上保命的物件多极了，所以能在凌晨，天刚有亮色的时候来，换做其他的鬼，这个时候是不会选择来的。

他就说，这次来的不能是个无名小卒，不然早该被亮起来的天给吓退了。

“这么晚到访，是做什么？”灭亡走到客厅里坐下，问话时还算有礼貌。那男子则缩着身子，立在墙边，试探性地抬头看他。

“就是单纯想来……”他说。

灭亡: “和那些鬼一样？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来的？”

鬼天师使劲点头，“不瞒您说，这凡人啊，身上有一种很细微的气味，能让鬼魂感到舒心，之前他没开阴阳眼时，也总有鬼闻讯而来，不过我们也只是前来看看，并不会伤他的！”

“感到舒心？就因为这个？”灭亡不理解，他和季雪相处近两个月，理应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是，可竟一点也没觉着他有这功能。

不过若不是他用“我们”点醒他，他倒是快忘了，自从他住在季雪家，好像来看望的鬼就没少过，还好他设下禁制，一晚上只能来十个鬼，恐怕整个屋子也堆不下。

也因为他的禁制，地府知道消息的鬼纷纷抽签排号，默默的为季雪把夜间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些鬼来就来吧，偏偏每个都如鬼天师般，每次距离季雪那么近……

或许是问到了男子感兴趣的地方，他瞪着那双大眼睛，讲道:“这个还不够？哎，引魂使大人，您是因为法术高强，所以觉着待在他身边没什么，可换做我们这种小鬼，那简直犹如面前是美酒佳肴，想尝试得很，只要距离他够近，之前的不美好全部都会消失。”

灭亡了然，于没投胎的鬼来说，他们会时常想起来在人间发生的事，尽管被收走记忆，但这并不能斩草除根，这时他们就需要一个东西助他们忘记，因为太过不美好，所以记得是件悲伤的事。

他们是把季雪当成这个东西了。

“不过大人您既然不知道这个，那恐怕我接下来要说的您也不知道……您还要听吗？”鬼天师的声音渐小。

“快说。”他倒是还想听听季雪有什么别的优点。

“此人的血，可助人回魂。”

话落，灭亡眼中闪过几分黑暗，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宁可认为自己是错听了，因为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拥有助人回魂体质的人，都被地府好好地保护着，灭亡是知道他们的，但凡他们受到半点危机，像他这种为地府效力的大鬼都会出手，虽然他隶属于地狱，且地狱和地府是同级关系，但这是两方公认的规矩。

负责保护这类人的鬼，称为守护者，他们无论男女，但需尸身早已变成骨灰，或者已被分解成拼接不起来的骨架，这样才能确保鬼没有私心，一心去保护那人。

这样的鬼有上千个，基本定居在人间，以陌生人的形式出现在被守护者面前，以做保护，他们非申请不得离开岗位。

也算是给地府打工的，有编制，因为工作时间长，且性质高，往往会阴德阳德一起积攒，哪一天想不干了，还得申请退出，章程较麻烦，如果两德积攒够多，更是有望成仙，只不过雷劫难过，可这就是后话了。

而回魂，并不是人们普遍认为得那样，并非是指离体的魂魄回到本体一时片刻，而是彻底让那人醒来，再活个几十年，这几十年取决于这人生前活了多久。

比如他九十岁死，那么他这次醒来，就还能再活九十年，任何病痛都不能让他提前死，这是一种无法强行停止的机制。

如果是脑死亡，那么无论家人放不放弃，他都会持续活着，甚至火化了也“活着”，然而这种活着，是被阴阳两界所排斥的，他们会有魂魄离体，但离体后会立即附着在墓碑上，永远无法逃离，搅得四下不得安宁。

倘若皓夜神器还在的话，是能彻底封锁这魂魄的，便也就不会扰乱四周了，还能彻底把这类人保护起来，只是神器已毁，天地间再无其他器物与它拥有同等效应。

想要阻止已完成的回魂，那费的力气可太大了，就像要把已腐烂的苹果变得完好如初，这几乎不可能，合力阻止下，施法的守护者有三分之二会因此魂飞魄散。

而回魂成功的人，对于两界来说都是麻烦。

因为回魂会吞噬亲属的寿命，以完成这种机制，再活九十年，就是要吞九十年的寿命，那么一人肯定是不够的，家里的亲戚，有一个算一个，凑到九十年为止，如果亲戚不够，那就要再加上邻里。

这就造成了，有人未到本该的年岁，提前步入阴间，会给人间留下过多不能劳动的人，同一片区域会因此缺少生机，变得死气沉沉，成为不吉之地。

而提早来到地府的鬼魂就会变多，他们由于没到命定的年岁，需要等上几年，几十年的也有，为的就是凑够他们本该活的岁数。

在这期间，地府需向他们提供基本的存活条件，不能让他们因为无香可食而彻底消瘦，众所周知，鬼魂靠人间燃烧的香维持原本身形，如果无香可吸食，就会渐渐变成一个骨架，最后无疑是彻底消散。

烧香者，需为正常人，这指寿命没有被强行减少，才能使香到达鬼的面前，倘若此人寿命被拿走十年，每烧一次香减少十年寿命，就又会让其的死期提前，成了死循环。

最关键的是，地府没有人可以阻止，称为不可逆效应。

有人会说，不就是九十年寿命吗？假设你有十个亲戚，每个吸收九年寿命不就行了，其余人也不过是少活九年而已，无伤大雅，可你被吸走的除了寿命，还有未来几年的气运。

你所有的好运全部被吸走，对方的厄运全部朝你而来。众所周知，五十岁后，是各种病高发的时期，更有的人在三四十岁就已经是三高了，他吸走了你的气运，你将会在不该得病的年纪生各种病，吃各种药不说，还要受尽折磨。

不仅如此，气运囊括的东西极多，小到走路是否平稳，大到是否更早得严重疾病，后者上面已经提及了。

至于前者，如果你想每走一步绊一下的话、如果你想刚到楼底就被高空抛物砸到的话、如果你想每天上班不管起多早都会迟到的话、如果你想喝口水都差点要被呛死的话，你还会不会觉得这无伤大雅？

被厄运包围的余生，是没有一丝盼头的，这点灭亡亲自体悟过，如果他的强**力，可以斩除季雪的体质，就算全部耗尽，他也不会犹豫半刻，可现在是他不能。

灭亡深思时，男子找准时机开口回答。

“这当然是真的，在下生前可是个算命的，他们都叫我鬼天师，大人您应该是知道我的，我从无错漏，所以我说的您可以信。”

他说着顿了顿，坐在季雪曾坐的那个小板凳上，“这种命格稀少，不懂的鬼或许只是来吸吸味道，对他造不成实质上的伤害，可若是有人像我一样懂这个，那恐怕……他会不安全。”

灭亡神情尽显焦灼，这何止是不安全，是极不安全，可他竟然没能发现季雪是这种体质，地府也没有在他身边安排守护者。

似乎是他看出了灭亡所想，小声道:“这个凡人有些不同，他的体质很难让人察觉，要不是我会算命，都根本不知道。”

灭亡杀气全部泄露，“那我杀了你不就行了？正好永绝后患。”

“不不不……不行！”男子猛地站起来，半个后背靠在季雪家的电视屏幕上，奋力摆手，“他的体质是很难让人察觉，但这也只限于二十五岁之前，等他满了二十五岁，一切都会显现，大人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到时候自会有守护者来护他，那么在这之前，你就是那个变数。”灭亡幽黑的双眼掠过红光，手中凝聚法力，黑红色的烟雾在一秒内堆积了整个屋子，除了季雪的房间。

“非也！以他的体质，地府是不会派守护者的！”男子一口气没喘地说完了。

烟雾渐渐变浅，锁住他脖子的法术未来得及再变紧，灭亡就停止了下手，他冷声道:“说清楚点。”

鬼天师急呼一口气，心说给别人算命，忘给自己算了，现在算应该也来得及……嗯，他不会死在灭亡手里，这就好说了。

他微咳两声，“这些日子他恐怕没少接触鬼魂吧？那些鬼是枉死，怨恨极大，这点您也清楚，所有的怨恨，根本对您造不成威胁，可他是凡人，参与得又太深了，怨恨早已入体，已经成了组成他的一部分，像祖国一样不可分割。”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竟然正义感爆棚。

灭亡也想称赞，但心里还是牵挂着季雪，道:“我不能给他清除吗？哪怕耗尽我所有法力，或是什么，这都可以！”

鬼天师第一次见地狱的大厉鬼是这般表情，关心与畏惧全部显现在他的面上，要知道，灭亡从前的样子，无人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现在却显而易见——他想帮那个凡人。

“能倒是能，但这治标不治本，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怨恨会越积越多，等到地府派守护者前来视察时，一定能看得出来，这种怨恨是伤鬼魂之体的，您很清楚，没鬼愿意趟这趟浑水的。”说完，鬼天师露出同情的样子来，却又因不好直接劝而闭上了嘴。

灭亡解除了法力，屋里烟雾全部消散，鬼天师又重新坐了下来，连忙抚着胸口。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凡人之体，接触了过多亡者怨恨，会将怨恨聚集在体内，直至现在，季雪所接触的实在太多，到了非他可以抹除的地步。

“嗐，您也不必太过自责，说实话，至今您还记得什么呢？从我来地府开始，我就知道，之前关于您的一切，您全都给强行忘了，导致您记忆力不太行，所以连那好几百条地府细则也记不住。”鬼天师叹了叹气，眼中泛起泪光。

其实他是装的，灭亡看得出来，所以道:“不用假装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直说我该怎么办。”

鬼天师虽然被戳破，但还是回答了他三个字——没办法。

“那如果我离开他，再也不让他接触这些呢？”

话落，屋内的季雪皱了皱眉，心里不敢有任何想法，怕灭亡发现。

“没用的，现在已经不是你离不离开的事儿了，他连着帮那么多鬼消除遗憾，早就在地府挂上号了，多少鬼等着找他呢，你给出去的法力又不能收回，他的阴阳眼关不了，之后接触的怨恨只会多不会少，这您明白吧？”男子低着头抬眼看他，挤出了三行的抬头纹。

灭亡仍旧是看仇人的眼睛来看他。

“您介意我说实话啊？嗐，像您这样的大厉鬼，地狱只此一个，给出的法力，用哪里想也不可能收回啊，不然您又为什么跟着他？总不会是陪伴吧？不就是为了监视他，怕他滥用您的法力吗？”男子语气中带着责怪。

他说得的确是实话，当初把法力给他，确实是脑袋一热，他实在是太强了，强到无聊，把三分之一的法力分出去，像是为他减了重，着实让他轻松太多。

他那时想着，一介凡人，又是年轻人身体素质良好，怎会承受不住他的法力呢，再说地府之前也有鬼这么做，也没见那个人最后咋样啊。

可他没想到，自己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

“再说他都见过蚩尤了，蚩尤是谁啊，半仙半鬼啊，他可是专治怨恨的，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这凡人落到他手里还能活吗？你离开了他，可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不过大人放心，有我在，我能帮上忙，只需要……让我隔三差五来两趟即可。”

灭亡瞪他，暗藏杀机。对方急忙开口:“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张悠然，生前给人算命，死后就给鬼算了，已经在地府住了三百年，任何事您都可以来问我，我不怕泄露天机，不过是雷劫而已，自有人替我拦。而我的尸身已成了骨灰，回魂也不能让我活过来，所以我能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