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拾秋分明记得意识转移前,自己还坐在花店柜台里算账,怎么做了接近一小时委托任务回来,自己就从楼下到了楼上,此时手里还拿着碗筷。
就像是丢失了中间的记忆,周拾秋茫然地放下碗筷,翻找手机,确认时间。
6点53分,与她完成委托任务的时间基本相符。
周拾秋一脸呆滞地问齐绮:“你把我背上来了?”
齐绮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周拾秋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笑道:“还没睡就开始说梦话了?我没事背你干嘛?”
周拾秋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记忆错乱,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满怀着心事,将饭菜往嘴里塞。
刚吃了一口,她又惊了,捂着嘴一脸感动:“绮绮,可以啊,终于进化成贤妻良母了!最近偷偷背着我钻研烹饪呢?”
齐绮夹菜的动作停顿,微微张开嘴,诧异地盯着周拾秋。
“你别吓我,说什么胡话呢傻秋?这不是你做的么?我万年外卖选手,怎么可能做菜?”
背后有一阵阴风吹过,周拾秋只觉手脚发凉,头皮发麻。
“家里不会闹鬼了吧?”
一句带着颤音的话从周拾秋的牙缝中溜出,她身子微微后仰,远离了桌上的饭菜。
齐绮也感觉一阵恶寒,眼底闪过一丝惊恐,“我、我、我可是唯物主义者,什、什么鬼,你别吓我。”
“那这桌菜怎么出现的?”
周拾秋的视线从桌上扫过,嘴里还留有饭菜的余味,她敢肯定,这绝不是自己的手艺,她唯一拿手的是用现成的火锅底料煮火锅。
炒菜?那是什么?只会出现在外卖清单中。
齐绮咽了咽口水,边回忆边说:“我只看见你上了楼,等我清点完库存后过来,饭菜已经上桌,当时你就坐在桌前,我还问怎么没看见外卖上门,你说是你做的。”
“你还跟我说话了?”周拾秋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不可能啊,刚才有委托,我到医院去了。”
齐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失去了血色,疑神疑鬼地瞥向四周,轻声说道:“你不会被什么夺舍了吧?”
“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
“那就是你在演戏骗我。”
“你还是别唯了……”
“那这饭还吃吗?”
“吃,就算是鬼,也是个会做饭的好鬼。”
二人不约而同点点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边战战兢兢,一边狼吞虎咽。
匆匆吃完一桌子菜,周拾秋才想起正事,赶紧起身,告诉齐绮自己得去医院住几天。
如果不尽快解决庾林的案子,还不知道进研所的人会调查到什么时候去了。
齐绮并没有反对,只是叮嘱周拾秋注意安全。
两人表面上看起来都云淡风轻,可当周拾秋开车离开时,齐绮也出了门,嘴上说是朋友一个人在家无聊,让她过去住一晚。
两人心照不宣。
周拾秋从车窗探出脖子,说:“听说朝善寺的平安符挺出名。”
齐绮故作轻松:“呵,那都是骗人的东西,不过你如果喜欢,我也不介意去帮你买两个。”
周拾秋点点头:“嗯,我喜欢。”
一个多小时后,周拾秋背着包,出现在了庾林的病房外。
两名保镖拦着她不让进,她只能给康管家打了个电话。
康管家开门与保镖交代两句,周拾秋才总算顺利进了门。
房间里,庾林坐在床上用平板电脑翻看着什么东西,而何洲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
听到有人进屋,何洲坐了起来,等看清进屋的人,脸色大变,匆忙退出游戏,起身想要拦截周拾秋,嘴里骂骂咧咧:“小舅舅,你在干嘛?下午约会大姐姐,晚上约会小姐姐,这我得告诉我妈,让她来教训你。”
周拾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她开口骂人前,庾林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你最好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你妈,你给我推荐了女危代人。”
何洲刚调出庾双的电话号码,手指僵硬在拨打键上,最终默默熄灭了手机屏幕,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扭头望着周拾秋,语调微扬:“兄弟?”
“哦,我不是说了晚点见嘛。”周拾秋竖起手掌向何洲打了个招呼。
“不是,你不是男人吗?”
一句话脱口而出,何洲立马收获了一脚。
周拾秋冷冷回怼:“我啥时候说自己是男人了?”
何洲跌坐回沙发上,揉着小腿,说:“看你追女生一套一套的,我哪儿想得到你是女生,再说,哪个正常女生会接我的任务啊?”
周拾秋将背包砸到了何洲身上,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给的任务奖金最高。”
庾林则发出一声冷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发布的任务不正常。”
被两面夹击,何洲哭笑不得,将周拾秋的背包放到一旁,然后低声警告:“行吧,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不然她非冻结我的银行账户不可。”
听何洲这么说,周拾秋基本可以断定,庾林没有将心病对她免疫的事告诉其他人,当事人不说,她自然也懒得多嘴。
“哦,你妈以为我是庾木木的私人秘书。”周拾秋坦诚道。
何洲诧异:“啊?你见过我妈了?”
周拾秋点点头:“昂,你小舅舅是我送到医院来的啊。”
何洲更是不解,问:“危代委托还有线下模式?”
周拾秋斜眼看了看庾林,冷哼道:“这要问你小舅舅干了什么缺德事……”
何洲的视线自然从周拾秋脸上转移,最后落到病床上,而床上的人只在意平板电脑上的东西,闻言漫不经心地回应:“怎么?想聊聊开房的事?”
何洲听了浮想联翩,一把抓住周拾秋的肩膀,低声劝道:“兄弟,不至于吧,缺钱也不用……诶?不对啊,找我小舅舅开房?他也不行啊……”
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就重重地砸在了何洲的脸上。
“嗷”的一声哀嚎,何洲捂着脸跌倒在沙发上,刚想发火,又憋了回去。
“你真是我亲舅……我也是关心你好不好?我的意思是那啥你懂的吧,我兄弟还不知道吗?那我闭嘴。”何洲委屈地辩解。
“心病吗?我知道。”周拾秋一脸天真地看着何洲。
何洲的视线在周拾秋和庾林之间来回横跳,拍了拍一旁的背包,语气疑惑地问:“你知道?那你这么晚来医院干嘛?还背这么重个包。”
周拾秋沉默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关于她进化者的身份,何洲并不知情,甚至连她的性别都不知道。因此,她没法明说自己到医院的原因。
就在她苦恼时,一直埋着头的庾林终于将平板电脑放到了一旁,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先出去,我跟乌鸦小姐有委托工作要谈。”
“什么工作我不能听?”何洲想要赖着不走。
“出去。”
庾林表情严肃,态度坚决。
何洲似乎被庾林的气势震慑住,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沮丧地拖着步子,慢慢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虽觉得何洲有些可怜,但何洲在场,周拾秋的确有所顾忌,因此也只能选择委屈何洲。
庾林没绕弯子,一针见血道:“乌鸦小姐打算拎包入住?”
看他一点都不意外的神情,周拾秋推测,康管家已经将紧急委托期间发生的事告诉了庾林。
这给周拾秋省去了解释的麻烦,她悠然往沙发上一坐,自信道:“进研所解决不了你的问题,只能我亲自出马,放心,不会跟你另要酬劳。”
“哼,你是怕进研所一直调查我这个案子,早晚会查到你头上吧?”庾林无情拆穿。
“唉,这不重要,反正对你我而言,这是双赢的局面,你总不希望时刻需要担心面对袭击吧?”周拾秋慢条斯理地奉劝。
庾林没有回话,双手抱臂,食指指尖在胳膊上轻敲,微微眯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沉默许久才说道:
“无所谓,以我这身体,任何时候死都不奇怪。”
这话听上去格外消极。
“呵呵,口是心非!”周拾秋讪笑道,“如果你真这么想,第一次见面我要杀你时,你就不会跟我讨价还价了。”
庾林闻言低头笑了,那笑容隐约之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惆怅,声音低沉着呢喃自语:“是啊,求生是人类的本能,否则那时也不会……”
话说了半截,庾林便收了声,忽然抬起头,问:“乌鸦小姐,你与夜白鹭有什么关系?”
这问题出现得很突兀,周拾秋愣了愣神,眨着眼思考了片刻,敷衍道:“进化者撞异能了,很正常嘛。”
“进化者这么容易拥有相同异能?”庾林追问。
周拾秋并不明白他提问的用意,继续胡诌:“控制系异能嘛,多多少少有些相似处。”
庾林陷入沉默,手指蜷曲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也对……五年前,乌鸦小姐还未成年吧?”
“嗯,十七,怎么了?”
“没什么。”庾林突然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对康管家道,“对面那间房让乌鸦小姐住,至于小洲,让他滚回学校。”
“是。”康管家微笑着回应。
当周拾秋拎着背包走进2004病室时,她看到何洲被推出了2003病室。
何洲郁闷地求庾林让他留下,却被庾林用零花钱威胁,他一脸幽怨地回头望着周拾秋。
周拾秋忽然产生点罪恶感,好像自己横插一脚抢了何洲的陪护名额一般,只能厚着脸皮地冲何洲笑了笑,并用唇语安慰道:“有我在,你放心!”
何洲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医院。
就在周拾秋住进陪护病房几个小时后,进研所的异能探测仪抵达佑民医院,并被悄悄藏在了VIP住院部进出口。
也意味着这个案子不结束,周拾秋将无法离开这栋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