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源在他列表里尖叫,连发了几条二十多秒的语音,宋安澜通通没听。
在外面吃早餐,唐韵在群里发了个图文,是市中心万达广场名为“午夜尖叫”的密室开业传单,在朋友圈挂三天门票半价。
江源:干嘛?
唐韵:你们扫二维码看详细,好刺激的唉!我想去!你们会陪我去的吧!!
邵凯:看了,喜欢我托关系免费让你体验一把全NPC的,平时他就几个NPC。
江源:装你妹,恶心的资本家。
邵凯:因为有资格给我装[捂嘴笑][捂嘴笑]
江源:真是活不起了。
江源:我报复心强,别墅安保系统最好拉满。
唐韵:不要,你们快点转发朋友圈挂三天!
宋安澜默默把东西转发到朋友圈里。
结了账,宋安澜买了包烟,群里又闹起来,虽然就没消停过,但消息数一秒跳几次还是群刚开那几天。
宋安澜扫到“欢迎”两个字眼,点进去确认。
蒋虞:哇咔咔,什么时候建的群啊!真是什么都不带我!都不把我当朋友!
唐韵:忘记拉啦,别生气嘛。
宋安澜刚想退出去,蒋虞的新消息扯住他。
蒋虞:密室谢行知去不去啊?
江源:没问。
邵凯:不叫他了吧。
蒋虞:为什么?他不是你朋友吗?哇——你们抛弃朋友的手段还真是一套!
江源:你还想追他呢?他都出柜了,省省吧大小姐。
宋安澜眉眼轻挑,打字,发送。
江源:我靠,群里人机说话了。
宋安澜:想死?
江源:[求饶小兔几]
邵凯:你不知道,就昨晚你出去那一会儿。
蒋虞:宋安澜又不喜欢他,他哪有机会?
江源:话是这么说,人家根本就是txl,就算没跟宋安澜在一起,喜欢的也还是男的,你没戏知道吗?
江源:变性说不定有指望。
邵凯:赞同 1
宋安澜:2
宋安澜想了想,打字:他无法get你的美。
蒋虞:又针对我……
江源:[狂笑]
周一。
宋安澜跟朋友们吃了早餐已经早读,他们嘴里的“灭霸”在校门口巡逻。
几人按惯例从后墙翻进去。
“都他妈赖你。”江源一跃,双手扣住围墙撑起来,“选碗面磨磨唧唧的。”
邵凯耸肩,“要对自己好一点,当然要满足自己的味蕾。”
“味蕾你妹,等你满足,我他妈都撑死了,还他妈装什么……靠!你干什么!”江源被人抓住脚踝。
男生皮笑肉不笑,阴森森地说:“再骂就把你拽下来,摔死你。”
江源一脸晦气,他干嘛要跟这种人和好。
亏绝交那天他还差点哭了,幸好没哭,这种人只配唾液,不配眼泪。
“放手啊傻逼。”
宋安澜等了一会儿,两个人才磨磨唧唧从围墙翻下来。
“咳咳——”
三人脚步一滞,被黄主任发现了莫名轻松,身上那股偷摸紧张的劲瞬间卸掉。
“黄主任~”江源笑道。
“你们三个,还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唉~”江源呵呵两声,“我们不是臭皮匠,但您是真二中水门啊,谁能这么快从校门口赶到这来呢。”
“……”黄主任毫不留情,正颜厉色:“给我去升旗台下面站着。”
等会儿要升旗,那不就成猴子了。
“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黄主任背着手打量他们几个:“校服也没穿。”
“灭霸”这个外号也不算空穴来潮,黄主任长得高,带着中年人的大肚子,十分严厉,是最具象化的外号。
“明天保证穿,今天就放过我们吧。”江源苦苦哀求。
“罚站,通知家长,你们选一个。”
宋安澜父母离异,不管他。
邵凯家里娇纵。
江源是传统家庭,从小到大没少挨过一顿打。
几人不约而同选了罚站。
“靠啊!!!!!”
“都他妈怪你!”江源对天长啸完又冲邵凯大喊,“怎么你在就他妈没一件好事!”
“我靠……”邵凯声音一顿,想起刚才早餐店自己磨唧样子,“对不起。”
“……”
“别生气了,今晚哥专门陪你。”
“我们继续保持冷战行吗?”江源一脸晦气地问。
“……”
为了把握来之不易的和好,邵凯谄媚道:“请你吃披萨,买……”
“买买买,买你妹,看见你就烦。”
江源嫌恶地往旁边挪了点。
“……”
“你们几个罚站都不消停。”黄主任拿着保温杯过来,“你们又聚众打架了?”
三个伤员面面相觑。
“不管你们,别在学校附近打就行。”主任中规中矩道:“还有违反校规,你们已经是第几次了?我都数不过来了。”
“这么混下去,是找到心仪的厂了?”
江源和宋安澜寒假时找了厂体验过,一个月没宋安澜一场擂台赚的多就算了,累死累活地赶产量,没达标扣工资,达标加产量,像不把他们当人看。
“没…估计毕业不会进厂。”江源意犹未尽地说。
“那就是捡垃圾,扫大街?”
“我不能当服务员吗?”
“你语文都不过二十分,找一个没口才又暴躁的男服务员,他们店不开了?”
“主任,你这么打击我,我会哭的。”
“那你怎么不哭?”黄主任说,“说不定哪天就哭醒了。”
是想哭的。
秉承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忍住了。
“还有你,宋安澜,我教书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你现在见到了。”
江源噗嗤一声,黄主任仅瞪他一眼就瞬间把笑敛回去。
说宋安澜没用,纯找虐,于是他看向邵凯,这人他更头疼,“你我更不想说,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烂 ,怎么不学学人家谢行知?有见识,成绩还好。”
被点名的邵凯把憋了很久的笑意收起来。
“人谢行知周末都去博物馆了解历史,增长知识,生怕什么没学到,再看你们,一个天上三个地下——”
黄主任还想说什么,被他们散漫轻佻的站姿气得心塞,厉声喊:“站直了!”
一点学生的朝气蓬勃都没有。
几人懒洋洋调整站姿。
铃——
属于升旗仪式的铃声响了,江源像被人敲了一闷棍,终于有反应。
“主任,我们站这多不好意思,待会儿挡送旗同学了。”
“挡不了。”黄主任不太想管他们了,“我以为你不要脸呢。”
“……”
主任走了。
高一班级先进场,三人脑袋低下来,像示众的死囚犯,他们暗暗发誓再也不他妈迟到了。
高二进场时,他们面前站了个人。
“嘿嘿……潘老师。”江源抬头傻笑。
潘月虹是他们班主任,平时一脸严肃不近人情,宋安澜都得让她几分。
“潘老师,来认领啊。”
潘月虹下意识偏头,朝黄主任抛去一个自然礼貌的微笑。
“他们又给您添麻烦了。”
“唉~几个费油的灯都在你们班,你才受苦。”
“教他们快两年了,没什么。”潘月虹回头脸上那点笑容敛回去,命令道:“去最后排站着去。”
几人走后,黄主任又开口:“我打算让他们在这站一天来着。”
“这天这么凉,他们再闹腾也不是铁人。”
意料之中,黄主任取笑道:“心软了?”
“他们只是成绩差点儿,又都没欺负过学校里的学生,算不上坏孩子,这时候的小孩啊,叛逆而已。”
“哎呀。”主任语重心长,“他们天天这么混下去,不是办法,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刀子嘴豆腐心是不行的潘老师。”
潘月虹颔首,又说:“拔苗助长,急于求成也不行。”
黄主任吁口气,无奈笑道: “比不上你们语文老师有见识啊。”
后者浅笑一声,“哪里,您过奖了黄主任。”
校长走上讲台,音响里全是他试麦的呼气声。
“咳咳,同学们,现在开始我们的升旗仪式。”
队伍由矮到高,旁边是尖子一班,谢行知站在最后面,目不斜视。
“谢行知。”
背骨挺直的人有了动作,与邵凯短暂对视一秒迅速去看他身边的宋安澜。
那人懒洋洋的,没什么表情站在跑道上,像下一秒就要睡着,谢行知真想过去把肩膀借给他。
余光里闯进来一个人。
“你们三个,又是怎么回事?”潘月虹抱胸走过来,邵凯立刻把视线从谢行知身上移开。
江源说:“吃个早餐忘了时间,老师我们错啦。”
“怎么不把人也忘了?”
“真不会有下次了老师。”邵凯示弱道。
双管齐下,她脸色却更冷。
“你好意思说。”说八百遍了,潘月虹厉色,“再迟到就给我把家长叫过来,天天这样,谁惯你们?这不是邵家大别墅,要享福就别来上学。”
“宋安澜,下次我会主动联系你妈妈。”
“……”
她听见宋安澜不耐烦地啧一声,无视又对江源说:“你我就不多说了。”
“……”
“回去再给我把校规抄几遍。”
“几遍?”江源问。
“十遍。”潘月虹说,“抄不完也请家长。”
挨批的几个人:“……”
“还有校服,要我通知家长亲自给你们穿上吗?”
江源皱眉说:“潘老师,天天拿家长吓唬我们,太不厚道了。”
潘月虹问他:“我看上去很厚道吗?”
“……”
江源突然站直身,油然生起一股赤石不夺的强硬气势,“那我在学校自杀好了。”
潘月虹微怔了一瞬。
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邵凯手在身后朝他竖大拇指。
“你说什么?”潘月虹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源强调:“我还不如死呢。”
“让你遵守纪律,穿校服就要死不活的,出了社会谁惯你?!”
他坚定不移:“那您放心吧,我会死在学校,出不了社会。”
“……”潘月虹气得头疼,看其余两人:“你们也这么想?”
邵凯思索片刻,“我有家产要继承,不考虑了。”
“我不会在学校自杀。”宋安澜平静道。
意思会在家里吗?
“等会儿升旗结束,你们俩给我来趟办公室。”潘月虹气得没力气再说什么,疲惫地朝队伍前面走。
“会不会太过分了?”邵凯瞬间有点可怜潘月虹,虽然严厉,但学生都知道她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
“逗她玩,懒得听她训而已。”江源说,“等会儿诚恳认个错,教师节给她多买束花就哄好了。”
“……”邵凯想了想,宋安澜被训的时候一般都不置喙,今天罕见地附和江源,还是这方面,有点后怕,于是问:“宋安澜也开玩笑?”
没有声音,谢行知冷脸转头,被问的人沉默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靠,宋安澜!”
后排学生都看过来,宋安澜回神两秒,“傻逼吗?”
他们曾怀疑过他是不是有心理方面的问题,混熟了宋安澜说父母离婚含糊过去,手腕也没有再出现新痕迹,这件事不了了之。
后排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谢行知盯了他们好一会儿,还是黄主任的声音把他思绪拉回来。
“下面有请潘月虹老师国旗下演讲。”
“靠,今天是潘月虹国旗下演讲啊。”两人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过去。
高二二班男生后面空了三个位置,几人刚好补上。
邵凯没什么心思听,就等潘月虹演讲结束烘托气氛。
他想起什么偏头看一眼,这种队形站一年半了,今天才发现谢行知在他后面。
宋安澜注意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偏脸,视线意外跟谢行知睨过来的目光撞一起。
“……”
“谢行知。”邵凯顺势朝他打招呼。
谢行知没什么表情地微点脑袋,算是应了。
演讲结束,队列尾传来惊雷般震耳的掌声。
“潘老师说得太好了。”江源夸张道:“受益匪浅。”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啊。”
江源回头:“你他妈上哪背的?随便夸夸得了,你他妈还整上古诗了,真恶心。。”
“……”
这不是显得潘月虹教得好么。
黄主任从潘月虹手里接麦克风,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要点名批评几个学生。”
“……”
江源一脸晦气地偏正脑袋,黄主任屁股一撅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高二二班宋安澜,与同班同学江源,邵凯,屡次迟到翻墙,特在此点名批评,你们引以为戒。”
又说了二十多分钟的纪律问题黄主任才放人走。
“报告。”
升旗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早读,老师都在班里组织秩序,有的课程比较晚的老师还没回来。
潘月虹单独坐在办公桌前等他们。
“你们两个,要不要先回家里休息一个星期,好好调整再回来上学?”
江源怔了下,没想到潘月虹这么当真。
虽然一星期假期光听就很舒服,但欺骗这么好的老师他真做不到。
“不用,等会儿睡两节课就好了。”
“……”潘月虹拧眉:“你还要上课睡觉?那不如请假回家去睡,也免得其他老师看见心烦。”
“那我不睡了。”江源改口。
“学校实验楼二楼有心理老师,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潘月虹带着皱纹的嘴角绷着,如平日一般冷厉,却让江源没来由地觉得亲切。
“奥……”江源心虚又愧疚,“谢谢老师。”
“你回去吧,安澜你再等会儿。”
江源离开办公室,潘月虹吁了口气,对宋安澜说:“这学期你妈还没交学费,我联系她也不回,你是不是跟你妈吵架了?”
“……”宋安澜散漫地盯着她发愣,身后来了人也不知道,淡淡道:“我爸妈死了。”
“???”潘月虹疑惑又茫然地盯回他,“什么…?”
“说错话了,离婚了。”宋安澜改口。
“你怎么这么说父母。”潘月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凝重的神色没有缓解,“什么时候的事?”
宋安澜眼皮耷拉,没什么精神气,答非所问:“学费以后我自己交。”
“??”
咚——
宋安澜转头正好看见谢行知扶起碰倒在办公室上的保温杯。
“……”
“你不要想太多,那些都是大人的事,跟你们小孩没关系的。”潘月虹安慰道。
宋安澜又一言不发。
“安澜?”
“哦。”
潘月虹不想为难他,没一会儿就放人,人走出去,她又举起手机,试图联系宋安澜妈妈。
“潘月虹又说你什么了?”
见人回来,江源迫不及待问他。
“能什么。”宋安澜笼统回答。
他不喜欢别人知道家里情况,所以潘月虹也没说,制造的谎言,真相总有一天会摆上台面任人分食,但他没想过谢行知也会分到。
宋安澜坐回最后排的位置,位置不按成绩分布,高的人都会被安排在后面以免挡到同学。
视线停在桌上。
“??”宋安澜偏脸问:“谁放的?”
隔壁的邵凯耸耸肩,“我回来就在这了,估计又是追求者吧,看来你要脱单喽。”
宋安澜谈恋爱,像在做任务,一个游戏,玩久了就没意思。
三明治和牛奶被放到面前的桌上,唐韵懵了一下。
“干嘛?”
“减肥不吃早餐会反弹。”宋安澜平静道。
唐韵感动,“呜呜呜,宋安澜,你太贴心了,难怪他们喜欢你呢。”
好险她是同,否则也要沦陷宋安澜不经意的关心保护之中。
“唐韵都要被你掰直了。”看宋安澜回来,江源忍不住调侃。
“要直早直了。”邵凯站起来,抬手做了个抽烟动作。
江源嫌恶地拧眉,勾引谁?
“你他妈朝谁飞吻呢?”
邵凯:“??”
“老子抽烟!飞毛的吻。”
“你刚才那动作…唉!安澜,你说,是不是在飞吻。”江源赶紧拉帮派。
“不知道。”宋安澜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