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 第40章 第40章

庞大而繁重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把余阳月包裹起来，在她终于抽身脱离这八音盒的过往之后，这次的梦也随之破碎。

她醒了过来，眼睛大大地睁着，手指轻微弯曲着感受着自己的清醒，脑中却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

说梦似乎也不太对，那是红木八音盒的记忆。

虽然这确实很匪夷所思，不过余阳月就是能肯定这是真的，这段回忆是红木八音盒告诉她的。

这段回忆中，余阳月不仅看到了整个八音盒和末时组织的演变，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了八音盒究竟想要她做什么，以及……怎样能真正让世界复原清明。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再把整个梦境过了一遍。

左思右想，余阳月还是坐了起来，从旁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粗略地把整件事记了下来。

记下来之后，她双手扶住手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被子拉上来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靠在床头上望着没拉紧的窗帘看着天亮。

梦境里的氛围其实一直都是淡淡的不强烈，就像是原始树木给人的感觉，因为过于高耸而绵长所以显得平和又包容。

可是当余阳月醒来之后，她自己的情绪却因为脱离梦境能清醒思考而变得激烈起来。

树木的树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改变的只有人类，从八音盒的改变映射出的是人类的变化。

余阳月有些脱力地低下了头，为人类的贪婪和罪恶感到羞愧。

……

“你是说，你梦到了篡改中心的那个八音盒？”乔阿姨严肃又诧异地重复问道。

“是的，更准确地说，是它主动找上我的。”余阳月在早晨就来到乔阿姨的别墅，努力把自己在梦境中的感受用语言描绘出来，“我能感觉得到，不是由于我的意识层而做的梦，就是红木八音盒给我带来的梦。所有被篡改过的人的记忆它都有，第一个被篡改的就是它自己。它把我拉进它的过去，给我看它的回忆，是想让我们救它。”

余阳月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但仔细思索刚刚说出的话，她觉得自己的表达没错，她所说出的全部都是红木八音盒给她带来的感觉。

乔阿姨也在努力消化她的话，她接过余阳月递过来的手机，低头看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的梦境。

半晌，乔阿姨皱眉问余阳月：“那你是怎么想的？”

余阳月说：“我觉得我们方案的大方向不用改，不过针对篡改中心八音盒的部分需要细化一下。在这个梦境里，八音盒也是受害方，树心、灵气这些东西让我觉得不能像原计划的那样直接破坏八音盒。不过具体要怎么做，我也拿不准，我只是觉得原计划太粗暴了，未必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乔阿姨把她的手机还回去：“细化方案是没错，但我们没有时间了。协会的信息一大半被透露，徐盈也被组织绑架，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是的，是这样的。”余阳月有些气馁，“没事，我们先开启行动。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按原计划进行。”

这天下午，协会其他成员也都来了。

余阳月甚至见到了很久没见的小孔。

不过一直和小孔在一起的搭档周衡却不见了，余阳月私底下悄悄拉住小孔问她。

听到这个名字，小孔愣了一下，眼睛下移闭上似乎在回忆，再次睁开，眼睛里是明晃晃的泪花。

余阳月也愣了，她赶紧拉起小孔的手，安慰似地问：“怎么了？”

小孔吸了吸鼻子，手从余阳月的手中抽出，用手背抹了眼泪，然后说道：“他……又被篡改了，很突然的，就消失在协会当中。按照徐盈姐曾经的说法，他现在应该换了种人生，也不记得一切和协会有关的事情了。”

小孔看起来依旧很活泼，可余阳月敏锐地感觉到小孔的活泼中夹杂着的疲惫与哀伤。

不只是小孔，所有人都很疲惫。林愿婷的叛逃和徐盈被绑对协会来说是沉重的打击，这也是行动提前的原因之一。

只是余阳月没想到，在如此多的事情发生的同时，还有她不知道的其他成员的事情。

她瞳孔猛缩，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一发声才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有多紧，声音有多哑。

反倒是小孔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说：“都发生了，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把组织彻底打倒才是实在的，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救周衡。”

乔阿姨从楼梯上下来，做了个手势，然后把所有人带到了别墅的会议室里。

她给每个人安排了不同的任务，在会议室把总体行动结构讲述之后，乔阿姨看着围绕桌子坐着的八个人，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众人沉默了一分钟之后，余阳月率先说道：“没有了，祝大家行动顺利。”

“那就解散。”乔阿姨拍了拍桌子说。

……

熟悉的大厦再次从远方映入眼中，轻松与压力也交织着随着大厦的出现而到来。

余阳月立住脚步，静静地凝视了末时组织的大楼片刻，感受着大脑中刚刚下过的清醒暗示，接着恢复如常朝大楼走去。

末时组织的大厦一直都是灯火通明的，尽管这是大年初四，组织的人也依旧活跃。

这次的行动，对末时组织来说，余阳月是那个“靶子”。

所以她一进来就被盯上了，不过所幸组织一开始派出来接触她的是单文星。

单文星照例检查之后，按照组织要求把余阳月带到审讯室里，他在离开前轻声对余阳月说：“组织已经锁定你了，接下来会有人盯梢，你多加小心。”

余阳月在来前就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算意外。她安静地在审讯室里坐了半天，等到精神已经由紧绷到松懈，身体的肌肉也开始酸痛时，审讯室的大门才再次被打开。

进来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组织成员，他不耐烦地把余阳月从凳子上拎起来，一边扯着她往外走一边说：“上头给你安排了任务，你的审查已经结束了，跟我走。”

余阳月从昏沉的状态猛然惊醒就听到这句话，她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任务是什么，也没搞懂什么审查，不过她牢牢记住单文星当时和她说的话“记住，组织可能会安排各种任务给你，也会让周围的人故意说一些你没经历过的事，这都是组织计划的一环，不要多想，保持清醒。”

她在心中又默默念了一遍清醒暗示，然后最好准备跟着这个人往前走。

他把余阳月带到了地下二层，余阳月从来没有去过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存在。

流动电梯停在了地下二层，男人把余阳月拽出去，然后带着她穿到了一个类似大通铺房间的地方。

这短暂的一路上，余阳月越走越心惊。与地面上大厦的类似，甚至装修更甚。

地下的所有地方都贴上了洁白的瓷砖的，天花板和墙壁上连接着大片的灯，过道里甚至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电器使用过度的磁味。

“你就住在这里，编外成员是要自己去抢任务的，跟你的同伴们好好学学。”男人扔下了这句话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余阳月向里看去，与刚刚一路走来的科技模样不同。不大的房间里塞了八张床位，上下铺的设计让她联想到曾经在手机里刷到过某些被吐槽的宿舍的样子。

里面的床铺没有住满人，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床上。

有一个在男人领她过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玩着手机，还有一个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直在睡觉。

余阳月扫视了一圈房间，然后缓缓走进来。

她看了一下铁架床，上面没有贴标签，于是就随机坐在了最外面的一张床上。

“你换个地方吧，张姐要是回来看到你坐在她床上，你就完了。”那个坐在上铺玩手机的女生突然开口说道。

余阳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边起身一边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你去那个床位吧。“女生指了指这个床位对面的床位。

余阳月又连连道谢，女生没理她，将视线放回到手机上。

她在床位上呆坐了一会，周围声音嘈杂，即使是关了门，过道里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余阳月感受着周遭环境，抿了抿嘴，突然发现这样的情形应该是她初次来组织就该经历的，不过那次组织没有盯上她，又连连碰到单文星、代号“三”，才让她那次可以称得上顺利。

现在林愿婷反水，徐盈又被绑，不光是协会大出血，末时组织也经历过一次大清洗。

她又在内心叹了口气，正在这时，房门传来了被钥匙拧开的声音。

余阳月站起来的同时，房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

看到眼前进来的人时，余阳月几乎想尖叫。

她的嘴巴随着震惊而大大张开，眉毛也随之扬起。不过很快，她就迅速把嘴闭上，眼帘垂下，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初。

进来的人是张濛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