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伪人 第80章 第 80 章

卡尔里斯没有料到路西菲尔会突然出现，等反应过来时，枪支早已那在手中对准前方。路西菲尔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冷笑一声，“答案都快喂到嘴里了，却好半会才肯迈一步。我说过，线索不是白给的。”

本杰明早已走远，卡尔里斯心中焦急，即想尽快追上去，又担心她突然返回撞破眼前一幕得到真相。

他吞咽了一下唾沫，“我在努力说服他们检查神父。”

路西菲尔不信任地眯了眯眼眼睛。

“加百列的所有措施堪称完美，根本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卡尔里斯说：“D.D.D虽然有着很大的权力，但不能无缘无故怀疑别人……”

“你们不是信奉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吗？”路西菲尔说。

卡尔里斯解释：“那是以前……现在我们正在尽量避免。”

路西菲尔满脸的不信，“话说，我刚才怎么感觉你有出卖我的想法？”

卡尔里斯脸不红心不跳，“你的感觉错了。”

他说：“我很守信用，况且在D.D.D的备案里，你作为一个没有造成过人类伤亡的伪人，从某些角度来说应该是无罪的。”

“说的真好听。”路西菲尔一语道破，“我可是伪人，一个不受法律保护的伪人。连小狗小猫都受动物保护法庇佑，而我根本就是一个被这世间敌视的存在。如果你说自己只是单纯地对我提出的合作感兴趣，还可信一点。”

卡尔里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他没想到路西菲尔竟然这么伶牙俐齿。他在脑海里反反复复思考了无数种说辞，最后发现无论哪一种都虚假至极，他只得道：“我会尽力的。”

他看向远处本杰明离开的方向，那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影。很幸运，他的副队没有中途发现自己消失而返回找他，但距离这么久，不知道本杰明去哪里了，是否已经和卡尔文队长汇合。他焦急万分，退后一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会妥善处理的。”

路西菲尔看着他的眼睛，“希望如此……”

突然她一顿，偏过脑袋，眉头紧皱，像是在凝听什么。过了好一会，就在卡尔里斯准备偷偷离开的时候，他听见路西菲尔说：

“没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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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的来源并不是什么足够令人慌张的东西，只是一个贴墙铁柜子倒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本杰明猜测卡尔文经过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但他人呢？

她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卡尔文的影子。

本杰明正打算询问卡尔里斯，一回头发现他也不见了踪影。

她走到楼梯旁，抬头朝上看。铁质的楼梯盘旋而上，能够一眼看到塔楼的顶端，那里有一口钟，假的钟，里面是空的，无论怎么摇晃都发不出声音。

“布莱克！”本杰明高声喊道。

回应的只有重重叠叠的回应，她心中烦燥，取下脸上碍事的防护面罩，放声大喊：“布莱克！你人去哪了！快跟过来！”

她看了一眼身后，狭窄的楼道被杂物堆满，铁柜子倾倒在地。本杰明在卡尔文和卡尔里斯之间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柔弱无力的新人后者。她叹了口气，正准备爬上楼梯，一抬头看见那个断臂天使石膏像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她顿时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本杰明下意识抽出手枪，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石膏像的脑袋变得粉碎，身体随着惯性倒下。她没有放过残留的躯体，顺便一起打成了碎片。

这只是一个普通话的石膏像而已，不是伪人，也没有生命，真不知道是谁干的恶作剧。本杰明脑海中闪过卡尔里斯的名字，虽然她知道这孩子性子平和，不是一个喜欢作弄人的，但还是忍不住怀疑。

“这孩子。”她叹了口气。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枪放回腰侧。

突然她一怔，猛地转过身。这一次，她看见了真正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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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里斯刚想有动作，一团非牛顿液体状的东西朝他扑了过来。它裹住了卡尔里斯的右手，一瞬间，烧灼感从皮肤表面蔓延开。

“啊！”他疼得眼前一黑，手中失力，手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非牛顿液体迅速闪到一边，凝固成人形——正是路西菲尔。

右手手腕上的一层皮没了，下面的红肉裸露。卡尔里斯疼痛无比，另一手虚虚搭在上面，碰又不敢碰，握又不敢握。

“我都说了会配合你，为什么反悔！”他愤怒地质问。

路西菲尔说：“已经迟了。”

迟？什么迟？卡尔里斯没有理解她话中的含义，因为疼痛，他的右臂甚至连带着痉挛，根本无法思考。

“我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没能把握，一二三再而三的推迟行动。”路西菲尔冷漠地说：“你们现在已经是弃子了，失去了作用。为了自保，我必须把你带到加百列面前。”

卡尔里斯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伪人又为何突然反悔，但他听懂了路西菲尔的最后一句。

把你带到加百列的面前。

他感知到了危险，如果亲自面对加百列，只有死路一条。意识到这一点，脑袋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看向路西菲尔的眼神也从带有戒备的迷茫变为视死而归。

他紧盯着路西菲尔，一个翻身迅速拾起掉落在地的手枪，朝路西菲尔率先发起了进攻。

因为有伤在身，子弹偏移了。路西菲尔的肩膀被击碎，一条胳膊要坠不坠的挂着，但很快，伤口处翻涌着白色液体，最后一切恢复如初。

路西菲尔眉头紧皱，下一秒变为液体状再次朝卡尔里斯扑了过去。

尽管卡尔里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这样一团东西朝自己脸上扑过来时仍然猝不及防，更别提连续开枪数次，子弹都从中穿透而过，钉在后面的墙面上。路西菲尔在接近卡尔里斯那一刻凝成实体，将他狠狠地压在地面上。可惜她就算身为人类的形态，体重对于卡尔里斯来说还是太轻了，又或者说是小菜一碟。

卡尔里斯一个翻身，路西菲尔差点被掀掉下去。情急之下，她按住双肩，紧盯着卡尔里斯眼睛，企图使用心理暗示。这招确实起了作用，卡尔里斯眼睛里瞬间染上了一层花色，动作也停了下来，路西菲尔松了一口气。可谁知还没能等她缓一会，卡尔里斯眼中就恢复了清明，仔细一看，有血从嘴角滑落——他竟然硬生生将自己的舌头咬破了！

路西菲尔惊愕，“怎么可能！”

卡尔里斯握紧手枪，对准她的脑袋按下扳机。

眼前炸开了一朵绚烂的血花，他握着枪的手心里浸满了汗水，随之准备迎接对方新的复活。可等了好一会，路西菲尔依然没有动静。卡尔里斯愣了愣，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推下去，正要起身——

路西菲尔复活了，卡尔里斯身上的、地上的血与碎肉全部回归原位。她居高临下，对着卡尔里斯胸口猛地就是一脚。

这一脚不得了，卡尔里斯真真实实的两眼一黑，耳鸣作响，呼吸不上来。好不容易缓过来，炸裂般地疼痛在胸口蔓延，他捂着胸前不断的喘气。

路西菲尔好像把他的肋骨给踹断了。

“就算你把我带到加百列面前又能怎么样？！”他稳住心神道。

见路西菲尔疑惑的表情，他裂开沾着血的嘴角，“你不怕我见到加百列的那一刻，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他吗？你之所以要将我带到加百列面前，是因为他开始怀疑你了，所以......”

路西菲尔越来越苍白的脸昭示他说到了点子上。见她不说话，卡尔里斯心中又开始惶恐，他刚才只是图嘴快，虽然成功阻止了路西菲尔一时的攻击，但接下来将面对的将是滔天的怒火，她让自己血溅当场也不是不可能。

卡尔里斯努力思考对策。

路西菲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底线，她真的像亲手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布莱克！”

“......快跟过来！”

这个声音......卡尔里斯瞪大双眼，是本杰明。他欣喜若狂，得尽快告知她自己的方位。路西菲尔再强，他不信面对两位D.D.D核心实力，她也能像面对自己时一样游刃有余。

这么想着，他正要回应——

他被一团液体捂住了嘴！

非牛顿液体包裹着他的脑袋连一丝缝隙都留，他的肺部汲取不到空气，几乎窒息。紧接着，他竟然被拖着走了！

路西菲尔拖着他一路向上，先是铁质的楼梯，卡尔里斯背部一次又一次碾过坚实的楼梯角，几乎要被剐下一层皮，脊椎骨差点被削平。好不容易来到平面，卡尔里斯还没来得及踹口气，整个人又悬挂起来。路西菲尔拎着他顺着那面大型假钟向上爬，从顶端的缺口处爬了出去。

当蓝色的天空映如眼帘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他们来到了塔头的顶端。

塔楼顶呈现一个非常大的斜坡，几乎呈九十度，而路西菲尔就是在这个时候放开的他。液体离开了自己的脑袋，失重感随之而来，他开始不断下滑。眼看着屋檐的边缘越来越近，卡尔里斯手脚并用，手指扣住屋檐上的砖缝，脚跟则拼命地寻找刹车点。

谢天谢地，在最后一刻他总算使自己停住了。

教堂本来就高，塔楼更是高耸入云，一眼望去下面的一切都成了缩小版，远处的楼房变成了烟囱大小，汽车和行人都堪比蚂蚁。卡尔里斯惊魂未定，他如果就这么摔下去，肯定地会变成肉泥。

这么想着，他恨恨地抬头瞪了一眼路西菲尔。

始作俑者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慢悠悠地走卡尔里斯身边，像是炫耀似地转了一圈。

卡尔里斯气的头顶冒烟，因为两根胳膊使力，胸前的痛感越来越强，甚至来带着肺部也隐隐作痛，他怀疑是断裂开的肋骨将肺扎破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伙打心眼里就是个坏东西，她想让他摔死！但既然想让他死，为什么不肯自己动手？！难道担心血污染了她那双宝贵的双手？！

卡尔里斯越想越气，甚至咳出了一口血。

身上的力气逐渐流失，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卡尔里斯有些坚持不住了，身体不断下滑，指甲擦过一个又一个砖缝，却没有力气利用他们拯救自己。

在下半身悬空的那一刻，求生意识猛然浮现，卡尔里斯不管三七二十，随手一抓。

还真让他抓到了——路西菲尔的脚踝。

路西菲尔打死也想不到这人死也要拉上自己垫背。虽然就算从塔楼上掉下去她也死不掉，但是纯粹出于下意识的行为，在身体腾空，离开塔楼的一瞬间，她求救般伸出手，“不......”

啪。

卡尔里斯握住了她的手腕，路西菲尔愣住了。

卡尔里斯从塔楼掉下去的时候，意识已经趋于模糊，换句话说，离晕过去不远了。他勉强用一只手扒着屋檐，身形摇摇欲坠。就在此时，他听见了虚弱的求救声。

“不......”

一只白皙的手向上伸去，仿佛在渴求太阳。卡尔里斯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

在相触的一瞬间，两人都当即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以后，卡尔里斯的脸色变得极差。

与他五颜六色交加的脸色不同，路西菲尔的表情耐人寻味，她眯着眼睛像是在审视。

不等卡尔里斯下一步动作，她另一只手向上握住了卡尔里斯结实的臂弯，用力一拉，两人双双坠落下去。

眼见着地面越来越近，卡尔里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痛意没有到来，倒是浑身像是被包裹在软绵绵之中一样。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团白色非牛顿液体之中。

液体在阻止了卡尔里斯和地面接触之后，迅速消失了。

卡尔里斯孤独的坐在地上，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回归。他抹去嘴角的血液，艰难的爬了起来。

教堂的铜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卡尔里斯顺势走了进去。谁知道刚踏入的那一刻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此刻更加煞白。

他捂住胸口一路走着，沿路全是穿着暗黄色防护服的尸体，他们倒在血泊之中，死相惨状。

最后他来到了礼拜堂，这里更是凄惨一片，上帝在人间的驿站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最前端的大理石制的耶稣像在一片血泊之中显得格外醒目，鲜红的血液沾在脸侧，为他增添了一份真实感。

仿佛马上就会活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