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没说话,似乎是有些为难。
姜忱看着她,一脸恍然,“哦,我忘了,你还住在朋友家,那算了。”
说完转身要往车里坐,胳膊忽然被拉住,同时头顶上的伞基本全部朝她这边倾斜过来。
陈果对她说:“我朋友今天不在家,走吧。”
雨下了一阵,慢慢有要停的意思。
回到家,陈果把伞收起来,靠在门口,去给姜忱倒水。
“小姨,你随便坐。”
姜忱站在入户处,打量室内,屋子不大,目测只有三十平左右,一眼就能看到底。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如她所料,陈果又在骗人。
房间面积很小,但该置办的家具又一样不少,所以能落脚的区域寥寥无几,陈果倒完水,一转身就跟姜忱面碰面。
陈果视线错开,把纸杯放桌上,说:“小姨,别站着了,坐下来喝口水吧。”
姜忱走过去,站在陈果对面,冷不丁地问:“谈恋爱了?”
陈果愣了下,抬起头看她,“没有啊。”
“是吗?”
姜忱看向开着门的小卧室,饶有兴味地问:“就这一个房间,不知道你跟你朋友平时怎么睡的?”
知道陈果向来嘴硬,即使证据就摆在眼前,如果她不想承认,那黑的就说是白的。
姜忱提前把话给她堵死,“别说睡沙发,这个借口很蠢,我一点都不相信。”
陈果嘴角动了下,没有反驳。
“这房子是你自己租的吧,根本不存在什么住在朋友家,你知道我姐放心不下你,所以那天吃饭时故意说住在朋友家,租房压力大,目的就是为了搬到雍锦园。”
可能是因为太了解陈果,姜忱说这些话时居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有种诡异的平静。
她只是不明白,“既然目的达到了,为什么不去住?”
陈果睫毛抖动了下,淡声说:“因为你不喜欢。”
姜忱怔住。
陈果扯下嘴角,“我猜你好几天都没回去了吧。”
“我工作忙。”姜忱慌乱地扯了个借口。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陈果抬起眼,“你不想看见我,对吗?”
姜忱忽然没了刚才因为占理而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甚至有点不敢去看陈果的眼睛。
“这重要吗?”
“重要。”陈果说,“我的确是想搬到雍锦园住,因为住那儿不仅能省去房租这笔开支,上班也方便,但我的本意不是逼你走,那是你的房子,鸠占鹊巢不道德。”
姜忱一边心里不是滋味,一边又因为从陈果嘴里听到不道德这三个字而有点想笑。
“早干什么去了?我姐以为你已经住进去,这周末要过来看你,你让我怎么跟她说?”
陈果垂下眼,“我会跟芸姨还有奶奶解释的,就说我租到房子了,房子离学校更近,上班更方便。”
“你觉得我姐会同意?”
姜忱抓起杯子喝了口水,脑子里一下子很乱,搞不清自己来这趟的目的是什么。
陈果看了她一眼,安慰:“没事,我会好好跟芸姨说的,实在不行,我就说房租是你给我交的。”
“……”姜忱手顿住,瞥了陈果一眼,忽然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错怪了她。
陈果又说:“这只是哄芸姨的借口,没有别的意思。”
姜忱皱下眉,更加心烦意乱,觉得自己一点都看不懂陈果,独自沉默了会儿,忽然下定决心。
她把杯子放下,看向对面:“别这么麻烦了,你去住吧,我不回去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忙。”
“真的吗?”陈果像是不经意提起,“我听同事说,你的电影快杀青了,到时候应该就没那么忙了吧。”
姜忱愣了下,说:“金源的戏份是快杀青了,但之后还要去重庆拍半个月,我是真的忙。”
“嗯,你黑眼圈看起来很重,没睡好觉吧?”陈果问。
姜忱不以为意,“习惯了。”
陈果心疼地看着她,“小姨,工作虽然重要,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姜忱抿起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和陈果之间总是这样,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两人像是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闭口不提往事,仿佛只要不去触碰那条禁忌线,她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这些年姜忱时常会问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吗?真的没有可能吗?真的就这样了吗?
也偶尔会冒出疯狂的念头来,就试一次,万一呢……
可惜,她终究没能迈出那一步。
因为她不知道尝试背后要付出的代价,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索性就得过且过,把一切交给天意。
虽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一直都在选择逃避,一直在做胆小鬼。
“小姨。”陈果在叫她。
姜忱抬下眼,眼神有些茫然,“怎么了?”
陈果望着她,“别不开心。”
姜忱失笑,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
陈果说:“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以后不会了。”
姜忱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像是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
“其实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以前做的事太荒唐。”陈果诚恳地低下头,“小姨,抱歉之前伤害了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姜忱要是还听不懂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她不仅听懂了,还懂得十分彻底,面前这人后悔了,后悔以前不懂事跟她乱来。
孩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迷途知返,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因为但凡有一方能醒悟过来,走出去,那她们就不用再被困在见不得光的地下饱受煎熬。
可姜忱却没有一点喜悦感,心像是被嚯开一个口子,有点后知后觉的疼。
作为长辈,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心知肚明地含糊应付过去。
不清不楚的开始,再不清不楚的结束,一切回归正轨,再好不过。
可姜忱偏不。
她冷笑了声,看着陈果,“回来跟我上/床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嗯。”
姜忱语气轻浮,“那怎么不拒绝?我记得你当时挺主动的。”
陈果抬起头,脸上平静又认真,“没有人能拒绝你。”
这个评价还挺高,姜忱点点头,她转头环视了一圈屋子,忽而站起来看着陈果,由衷道:“希望你今天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并且说到做到。”
姜忱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安静极了。
陈果坐在桌前许久,直到手机响起,才抬了下眼睛。
原来是她半天没回消息,郝欣怡担心她还没到家,特意打来电话问问。
两人简短地聊完两句就挂了电话,陈果站起来去洗澡,经过客厅时,捡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电视里在放《动物世界》,西非大草原上,刚生产完的母狮正在被一群野狗围攻,母狮为保护孩子跟野狗撕咬在一起。
母狮虽为草原之王,可到底是寡不敌众,力气很快被耗尽,她不再主动发起进攻,慢慢匍匐于草丛里。
看见这一幕,原本占据上风的野狗突然也停止进攻,小心围着母狮,进行试探和观察。
母狮装不在意站立起来后,又慢慢卧下。
野狗对她狂吠不止,却都不敢上前,围了母狮一会儿后不得不主动离开。
母狮以退为进,最终留住性命,获得胜利。
可那段时间里,她的恐惧也是无边无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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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