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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洄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程溯却先一步说：“等一下。”
姜洄有点困惑，就见程溯从后座拿了把伞下车，绕到副驾驶座一侧，帮姜洄打开了门，同时将伞撑到她头顶。
这样贴心的举动，倒是让姜洄怔了一下。因为程溯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她还以为他会把伞丢给她，然后笑着说一句“不用急着还。”
她果然是不了解他。
程溯撑着伞，因为他个头太高了，有雨飘进来落到姜洄肩膀上，很快淋湿了小半边衣衫，她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到家。
然后就听程溯说：“走这么快，我都赶不上了，要不伞你拿着吧，我就不打了！”
“不好意思...”姜洄说，脚步慢下来，“我一个人走习惯了，走得比较快。”
“嗯，是太快了。”程溯声音里含着笑意，“简直是健步如飞！不愧是四乘一百米接力赛的冠军！”
姜洄初中时年年参加校运会，年年为班级争光。真是奇怪，她平时也不锻炼的，但就是很有跑步的天赋。
“你还记得呢！”她不由笑起来。
“当然，每年运动会的矿泉水都是我扛的，我那帮兄弟都说，为冠军扛水，是我三生有幸。”
“嗯，我也记着呢。”姜洄说，“那会儿是没有举重比赛，体育老师还说要去申请一下，这样你也能拿一块奖牌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谢”字还没出口，程溯就笑眯眯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啊？”
“啊什么啊，人家专程去接你，你还‘啊啊啊’！”单婉玗从屋里出来，戳了下姜洄的额头，然后冲着程溯嫣然一笑，“快快快，快进来，外面冷吧？”
“还好。”程溯说，“倒是阿姨您别冻着了，门口风大。”
“你别看我瘦，我体质好着呢！虚的是我们家姜姜，三天两头感冒。”
“我哪有……”姜洄话都没说完就挨了单婉玗一记眼刀，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声了。
程溯不由自主打量了姜洄一番，说：“姜洄从小到大都这么瘦...我家里有些强身健体的补品，冬天吃正好，改天我带来给你们。”
“不用！”母女俩异口同声。
姜洄是真的打心底拒绝，单婉玗则是单纯客套一下。
程溯也不再多说什么，换好鞋就从玄关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屋子狭小，姜洄和单婉玗住习惯了倒还好，程溯一来，立马就显得空间拥挤。
沙发一侧堆着厚厚一叠衣服，单婉玗见程溯朝衣服那儿瞥了一眼，这才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走过去把衣服全抱起来。
“刚晒好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单婉玗随口解释，又嘱咐姜洄去给程溯泡茶。
她抱着一大摞衣服从程溯面前走过，浑然未觉掉了一件在地上。好巧不巧，偏偏是姜洄的内衣！白色纯棉，小熊图案，像初中生用的那种。
内衣掉在程溯脚边，他一眼就看到了，微微愣住，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姜洄端着茶杯一扭头，正好看到这尴尬的一幕，脸迅速红到了耳后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内衣就蹬蹬蹬上了楼。
楼下始作俑者在和程溯说话，有说有笑，楼上姜洄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好丢人！
明明其他内衣的款式都很成熟，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一件？这唯一一件从大学穿到现在，因为质量太好想扔又舍不得扔的...
当意识到比起内衣掉在程溯面前，自己竟然更在乎内衣款式好不好看时，姜洄又觉得有点滑稽。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把内衣收好放进抽屉，拍拍脸，慢慢走下楼，自始至终都不敢看程溯一眼。
姜洄话少，所幸单婉玗和程溯都是能说会道的人，两人聊得其乐融融，根本不需要姜洄特地找话题。她端着水杯，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电视。
从两人的对话里姜洄得知，程溯这次是为了给爷爷奶奶庆生特地请假回来的，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就走？这么赶？”单婉玗笑容凝在脸上。
“不赶了，我都回来好多天了。”程溯说。
单婉玗瞪了姜洄一眼，似乎在责怪她没有把握机会请程溯吃饭。
姜洄是一点儿不想吃这个饭的，此时正在心底偷着乐，被妈妈一瞪，只好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要不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单婉玗忽然建议，“我现在去超市买点菜。”说着真要站起来。
“别！阿姨，真不用麻烦！”程溯立刻说，“我晚上和朋友有约。”
单婉玗眼珠一转，故意问：“跟女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
“那就是女孩子呗！哎呀，我们程溯可真受欢迎啊。”
“好几个人呢。”程溯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差不多该走了。单阿姨，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访。”
“好好好，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单婉玗亲自替程溯把外套穿上，又把人送到门口，直到程溯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重新回到房间里。
“我说你什么好！”不出所料，单婉玗第一件事就是数落姜洄，“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不趁程溯还单着的时候加把劲，等下次他把女朋友带回家，你后悔莫及！”
姜洄小声嘟哝：“我才不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缘分的事强求不来，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单婉玗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单婉玗忽然又说：“你那个同学，你姑妈同事的儿子，叫什么欧阳的，最近不是也回来了吗？他好像也还没结婚，要不要找你姑妈搭桥牵线？”
乍听到“欧阳”的名字，姜洄一阵惊吓。
“你这是什么表情？”单婉玗不满蹙眉，“程溯你不喜欢，欧阳你也不愿意？你这丫头，古怪得很，真打算孤独终老？”
“不是我...”姜洄有点生气，“你为什么老盯着这些不可能的人啊？我这儿只有一个小鱼缸，容不下大鲸鱼！”
“什么叫不可能？罗密欧和茱莉亚有世仇都相爱了，还有什么比世仇更不可能的？”
“你也知道罗密欧和朱丽叶相爱，我既不爱程溯欧阳，他们也不爱我...”
“死脑筋！”单婉玗瞪眼，“所以说你这丫头死脑筋！”
“我上楼准备面试了。”姜洄知道再说下去两人势必要大吵一架，她可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再被赶出去。
另一边，程溯开着车，脑子里却无法控制地浮现出姜洄红着脸冲过来捡衣服的画面。她的皮肤很白，羞窘时脸颊就是白里透红，像冰天雪地里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但她的行动是那么迅速，像一只狡黠的兔子，你一看就知道，自己是铁定抓不住她的，除非她心甘情愿跑到你怀里...
耳机里传来手机铃声，打断了程溯的思绪，来电显示是“Jack”，他按下接听键。
“喂，程少，忙啥呢，打两个电话不接。”
“开车。”
“又去哪风流潇洒了？下次带哥们一起啊。”
“有屁快放。”
“啧啧，我就是想问你，晚上的聚会你去不去嘛？”
“去啊。”程溯答得很快。
“卧槽你真去啊？你跟何韵重修于好、破镜重圆了？以前不都是有她没你，有你没她吗？”
“人家现在有男朋友，你别乱说话啊。”
“切，有男朋友怎么了？你只要肯放下身段，勾勾手指，我保证何韵立马屁颠屁颠就来了。”
此时雨已经停了，程溯降下车窗，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有点冷，却催人精神。
“撬人墙角的事我可干不了。”他说，凌厉的短发被风吹得变了形，“虽然哥们以前读书时是干过不少打架斗殴违纪违规的事，但现在已经从良，就差没把遵纪守法、廉洁自律八个大字刻脑门上了。”
“真的假的？”电话里，Jack差点笑岔气，全然不信的样子。
“你要是觉得我跟你绝交就能自证，我不介意试一试。”
Jack愣了两秒，才明白过来程溯话里的警告意味，急忙说：“别别别，我开玩笑呢，我当然知道你程大少爷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嗯。”程溯嘴角上扬，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中午不是去相亲了么，怎么样？人姑娘看得上你不？”
他也就随口一问，Jack却答得很认真：“我感觉还行啊，主要是她人好，人乖，我说什么她就一直笑，点头，应该对我很有好感。不过我今天有点失策，应该随便买条链子当见面礼的，哎，忘了。”
“乖？”程溯诧异，“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你不是就喜欢性感叛逆的？”
“肉吃多了也觉得腻啊！换个口味也不错，而且这次我是冲着结婚去的，肯定得找个乖巧听话，讨长辈喜欢的。最好还是结了婚也不敢管我的那种，今天这姑娘就很合我心意。”
“我看你也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找个跟你志趣相投的锁死一辈子多好。”
“靠，你怎么跟我表哥说一样的话！”
“你表哥？”程溯拧眉，顿了顿，“欧阳？他陪你一起去的？”
“对啊。没想到我表哥竟然跟人家姑娘是同班同学，你说巧不巧？他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同学，人姑娘才是他表妹呢。”
前面绿灯突然变红，程溯急忙踩下刹车。
“你这相亲对象叫什么？”
“叫姜洄，蒹葭知道不，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就是那个‘洄’，还挺文艺对不对？”
Jack自顾自说得正嗨，浑然未觉电话另一头，已经沉默了很久。
半晌，才听到略微沙哑的声音：“你说，姜洄去相亲了，还是跟你这种人？”
“对，啊不对，什么叫我这种人？”Jack不满叫嚷，“我徐杰克虽然比不上你程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多金，但好歹身高一米七五，年收入近百万好吧？相亲个大龄失业女青年，怎么就不行了？何韵那种大美女归你们，姜洄这种小美女归我，分配明确，多么和谐！”
“你生日快到了吧？”程溯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啊？还有三天，哎哟，感谢程大少惦记，我……”
“我叫人给你送个电子秤当礼物。”
“电……电子秤？”
“没事多称称，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程大少，我说错什么……喂？喂？”
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完了。Jack心里直发怵，他这是把人给得罪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啊！！！
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得，只能晚上吃饭时多喝几杯赔礼谢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