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陀本身既可以说是幻境,又可以说是自成一方世界。
而此处是由境外之人构建以“幻境”为基础的秘境。
缘启峰的长老们定然是希望自己的这些弟子在秘境当中,除却斩妖除魔的经验、展示自己外,还有所收获的。
江华睁开眼时,面前是一处常见的古朴大院,青色的砖瓦和灰色的石阶,制式倒是不俗。
脑海中的记忆无比清晰,却仍然是原有的那些,包括被次级处理过,此刻拥有水火灵根“江华”的记忆。
腰间没有别着“无鞘”,同心铃却是隐约摇晃着不作声响,心中的幻境随时可以调用——
她认得出,先前缘起峰上那位长老使用的棱镜本身是一种可以复制生产的法宝,而在缘起峰使用的,自然是仿品中的珍品。
面前应该就是所谓的秘境试炼中等“剧情”而根据天行宗一贯的尿性,那些需要选拔弟子的长老们应当看得见镜子中的一举一动。
所谓法宝,表面虽是一镜但长老们仍可凭各自神识去选择想要观看的弟子。
神识强大的,更是可以观察多位。
江华所想没错,只是这镜面的功能终究是要比普通的弟子试炼镜,多上一重,那便是可以放大缩小。
秘境外。
只见在那主殿阁楼之中,伴随着剑长风轻挥袖袍,那原本近一人高的镜面向两边延展,更是宽如屏风,只差花鸟鱼鳞图案便可轻折……
数十位弟子的身影在其各自占据一个小块。江华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其中。镜面的反应也意味着秘境已经开始。
一旁几步之遥的落红失去了与剑长风交涉的性子,倒是按平了嘴角,调动灵力,拉来了两张宽凳,不计前嫌的分给了剑长风一张。
丹修炼丹的基础是需要调集草药、精准分配、空中黏膜,落红长老基础的控物术自然难掩纯青火炉的地步。
古朴大院。
江华回顾了一遍记忆,只见面前,从那院外已经哼哧哼哧跑来了一位少年,这应当就是剧情开始。
秘不存一世,天下必异而物为之异,虽有不可为之变,若闭其必为之用也。
须陀未成小世界,与上幻境间,其上幻境中,攀附大世界法,以其光映射之。
易之言,其所见人事者毕至智能,秘之者外就而土为主,其生为辅意。
比之大小幻境,灵祥之所定,秘境尤不定。
碎裂中异工殊,无可出入只来处。
江华难以明确此种试炼究竟属于何种秘境。
一些低级幻境中的角色仅会依照固定流程演绎,唯有触发射镜者所定流程或收集相关物件、触发关键词,方可进入下一步。
甚至有时,需直至最终,完全实现设境者的所思所想,遍览幻境,才能找到幻境的阵眼,破阵而出。
面前的声音是如此清晰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丝淡淡的韭菜味儿,虽不至于让人掩鼻,却也无法让人忽视。
“小花姐?阿山哥今天没去找你吗。你们闹别扭了?”
江华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身高大约有一尺五寸,与江华目前的身体年龄相同,约莫都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脸上点着几颗麻子却不显得人厌烦,厚唇宽眼。
皮肤微黄,像是小麦色偏浅,光看眉眼尤其是那四平八稳饱满的额头,却生生是一副面善样。
他身上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旧,不染灰尘,确乎是本地人,又有不错的家教,脚上踏着的靴子沾着点点土坡路上的泥。
他一只手叉着腰,比江华要矮上小半个头。
江华思索着对对方的称谓。
那少年又快走几步,在石阶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几声快响。
也不知这具身体的性格如何,不过没有记忆,大多数秘境都会选择直接塑造成参与者的。
在她的记忆中是没有与此相关的内容。
既然这个幻境不带有原本的记忆,这些应当也在缘起峰考验的范畴内。
顺着他口中提到的阿山,江华轻轻勾了勾唇角。
“是他没来找我吧。”江华装出两分无奈的吸气模样,这个姿态有些模棱两可,也是十足的试探,谁知话一出口却见那少年立马鼓起了腮帮。
他脸上几颗麻子伴随着面部肌肉的扩张,肉眼可见的涨了几分,似乎是有些同仇敌忾,他张了张嘴语气还保持着两分埋怨的意味,但说出的却是宽慰的话。
“小花姐,你也知道,阿山哥人就那样。他上过几年私塾,不知道跟谁沾染了一副长褂子气。”他这话倒确实像是劝慰,语气好的不像话,他那张脸又说是朴实,看着不像是恶意贬低。
江华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那人见她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倒是露出了些许的迷茫。
江华低头看着身上的布衣,倒是有些熟悉,带着略微的刺痛,这种感官是直接反映到精神中的,她乞讨的时候道比这穿的要落魄很多,这是太久未曾体会。
看如今的款式,确实是修士时代早期民间流行的风格。穿着这一身,便是普通的平民了,大抵不是谁家的下人又或者小姐。
两人所在的是大垸偏房门口,有一时间,这个身份应当是要进侧房的,只是如今侧房还没有打开,江华不清楚院中的规矩,不敢轻举妄动。
这古朴大院生者兴许才行这孤苦大乐生着些许才行人显示没有被人好声打扰,又或者主人家喜好自然从那院落外望去,大约数十米外,几家商铺病怏怏的开着。往远处,那些房梁顶上延绵不绝的山脉包围着所处的盆地。
“哦,对了,大花姨不在吗?俺爹原本要我过来找你娘的。小花姐,你能不能做主卖俺家两只黄鸡?”
既然他这么问,那她应该是有这个权限的,只是代价不明。
江华看着他身上那明显官制的袍子,大抵是哪家拿俸禄的公子,只是补着些许补丁不像是常年优渥。尤其是这口癖……挺接地气。
各地各有方言,但本质上来说,传达的都是信息,修饰与天地灵气共存,能捕捉到其中一部分——最根本的东西,由此,无论是方言又或者百兽的语言,甚至有专门走此道者契约有智慧的灵兽。
说白了灵兽也是要素的一种,只是四族无论如何,在修饰时代都是以人形显贵,而灵兽则是保留着最初始动物的姿态。
舍弃一部分灵智换取最原始的力量,契约灵兽本质上也是一种双向的协议。
不过,直到江华所处的时代仍然没有人能够解释最根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武道时期结束,对凡人界的格局改变很大,王朝迭代比往昔更加迅猛又难以持久,各自推出新政,却又因难以持久无法执行道是基层的官僚经久不衰。
武道时代末期的王朝名叫做大庸。
到大庸被推翻之后,还是有不少高级官僚愿意以身殉国,这是后面更迭的迅猛连当朝天子是谁有时都无法向地方传达,便都是各执己政……
一朝皇帝一朝臣上层动荡反倒使下层的平稳变得弥足珍贵,不再被信任的皇帝,以至于地方上的官职变动,又在一段时间内重新变为了世袭。
琢磨着他口中那个大花姨和目前身份的关联,江华略微偏过头去,明显做思索的模样。
看院落房屋的制式,这里应该是中州临河或是其他靠近水源
“要是不能,俺就回去帮俺爹收拾稻谷了。”那少年倒是以退为进,似乎本也没想让他为难,他脸上挂着带着半分傻气的笑,倒是很讨人喜欢。光看气质,是质朴的农家孩子。
少年大概是地方官家的孩子,所谓父母官,自然也脱离不了五谷。尤其是朝堂动荡下发的金钱无用,大多都会托人私下重新铸成当地市面上认同的货币……
最常见流通的自然便是大米等粮食,货币则是大庸留下来的五铢钱。
他脸上挂着朴实的笑。
这个少年应该和任务有关,江华判断。
第一个见到的少年的意义就和进入须陀后第一眼看到用来测试灵根的柱子相同,都是主线的一部分。
但在此之前,少年口中的阿山也值得细究,若是目前这个小花的身份和阿山熟悉……她还要考虑与对方交涉不露馅的事。
“我正要去找阿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你觉得他会在什么地方?”
江华面上露出两分苦恼,以退为进 ,语气似乎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以此来掩盖捧读时的生硬。
那少年见状很是豪爽的拍了拍胸膛。
“阿山哥就是那样的,小花姐你也别惯着他,诶,他八成他又去私塾门口听人家秀才讲座了。
现在科举又没什么大用……小花姐,照俺说,你跟他走的近,可别让阿朱弟弟跟着他学坏了。”
江华捋了一遍几个人的人物关系,他口中的阿朱应该是她的弟弟,阿山则是跟她颇有交集人。
大花姨和小花姐,这两个称谓太近,或许是亲戚,至少也是能够被划分到某一群人的地步,家人、同事。
然而最重要目前的地点和这个身份的还没有拉扯出来。
主要是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这个地方的布局太格格不入……哪怕此处是寒门,按找她的印象也不应该轮到普通的布衣拜访。
“不过,小花姐,阿山哥不在偏房吗?”少年的话拉回了江华的思量,他语气带着一点疑惑,又好像有些窃喜。
那少年倒是不做作,还没等到江华反应他迅猛的向前跨了一步,直接推开门。
“出去。”
门内传来一声冷冷的呵斥。
在门被一只细长有力的手关上之前,江华先看到的便是那带着凉风严肃面孔的同龄少年红彤彤的眼睛和侧过的面庞。
“小壮?”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江华,江华身旁的小壮。
说是小壮,他的体格偏偏不如江华。而那出口言语傲气的少年,反倒是几人中最纤弱的。
那人脸上不知为何带着一分淡淡的病气又可以称作是不见阳光的苍白。偏偏是眼眶的红晕,带着脸颊的薄红,更显诱色可餐。
他的目光又扭向江华,“你来干什么。”那人的语气似乎有些委屈,眼眶似乎更红了两分。
倒是符合刚才第一个见到的那少年便也是小壮口中的,“闹别扭”。
小壮似乎也愣住了,方才他见小花姐正在门口,还以为两人口中的阿山哥此刻不在门内。
他想着刚才在门外说了他几句坏话,那少年竟是羞着红了脸,一口气没涌上来,被自己憋得咳嗽两声,直到想起对方说的是“你来干什么”抱着心底两分没有被发现的奢望,他这才弱弱的喊了一句阿山哥。
江华不太确定他这句话是问谁的,自然没有先开口。
她转头去看小壮,却见那关上的门又缓缓地拉开,只听吱呀作响的声响。那穿着一身黑色锦袍的少年走了出来,原本有些半挂不挂的衣服在顷刻间已经被他整理的井井有条。
“没有,没找你。”那人认认真真的盯着江华,江华被一个小孩看着倒是很难生起什么感觉,她嗯了一声,这才理解出了这个断句。
她的第一反应像是主人家对仆从得呼来喝去,只从他那羞红的脸才之后觉察觉出是。
没有,不来找她。
他找过她,他想找她。
她不见他。
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暗自生闷气却有委屈的模样。
小壮挠挠挠后发,原本做冠状的乌发束冠被他挠了几根下来,挂在雪白的后领上。他束发用的发带看起来。很幸福,却不华贵相识,手织的款式并不刻板绣着的两朵小金桔,明显是中州常见的花卉。
阿山则是一头散落的头发,明显没有经过梳理,或许是三人关系极近,他倒没有因此扭捏,反倒是小壮原本大大咧咧的视线看去,却在意识到他的流发后主动转开了目光。
与他的外貌不同,心思似乎有别外的细腻。
发尾略微卷曲的直发乌黑透亮。
“黄鸡在后院,自己领吧,五十枚铜钱,便宜你两枚,省着去买糖水或者拿颗蛋,随你。”
那少年的声音冷冽清冷,江华忍不住觉得似乎和洛云舒的面貌有些撞款。
少年清冷干净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江华略微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腰间的铃铛,无鞘剑是她自愿不带过来的。尽管知道进入须陀交流需要消耗对方的血之后,她便不主动与对方联络也仍然将同心铃贴身随访……
如果洛云舒能开口言语,大抵也是如此。在和洛云舒结交之后,她也不是没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找些相称的草药治疗他的哑疾……
只是,就连衍天宗举宗之力都无法办到的事,她作为金丹的修士还是太过渺小了。
“阿山。”江华刚喊出这个称谓,那少年的眼睛便像猫儿似惬意的眯了起来。
江华目光眼底的平静。轻轻划过手指,却是攥着衣服彰显出两分少女的青涩。
五百年,一年一熟的稻谷,也结了五百次。
既然小壮叫他叫小花姐,叫他叫阿山哥,那两人应该是平辈。
江华的目光又看向站在身旁的小壮那长着些许麻子脸的少年,他嘻嘻笑了一声,拱手道谢。
“也是蹭了小花姐的光了,谢谢阿山哥,都对俺真好。”
小壮道着谢,转身出了房门,不忘把房门带上、虚掩着,他的袍子乡下盖着里头穿着西裤,但他走起路来偏偏把腰肢一扭一扭的,活脱脱是个活宝。
江华又看向站在对面的黑袍少年,阿山。
他说话看来是有些管用的,至少跟小壮口中的大花姨在管黄鸡这件事的职能上是平级。
更何况这身衣服跟小壮的却仍然是天壤之别,尽显华贵的锦袍上纹路一丝一毫都有着流光在于其间。
小壮和阿山、小花应当都不是本名,不知是幻境中代称的特色还是几人相处的昵称。
侧房内,空留阿山和江华两人。
幻境外。
剑长风随意的看着。
有在入门时心性与时运的试炼一轮作为前提下,这些弟子大多对于进入秘境后的反应良好。
除却有些遇到秘境中人有些吃惊外都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他的目光随意的看向其中一侧,落在了明月山壮的身上。
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长老们可以看见密信中的场景或许心性与时运的试炼太过血腥,有的弟子在见到引路的小壮时便已经半生警惕对话间针锋相对。
不过,这倒是有利于打探情报。
明月山壮显然不在此列,却也是收起了在外室那副老好人的模样,语气犀利的和小壮交谈,他以领头人的气势,没几句几乎就要让小壮给他黄袍加身……
比起温和将对方当成真人的弟子来说,这几位态度强硬的明显撬出了更多有用的信息。
明月山壮拍了拍面前比他低上一个头的少年胳膊眼神充满着坚毅:“你放心,拿黄鸡的这件事交给我。”
于是他开始在院落中到处搜寻与鸡相关的线索,妥妥是行动派。
落红坐在板凳上,倒是留存闲心的动用神识看向了镜中的一位少女。
古月翠进入秘境一有反应便顺着手上动作,着力推开了房门,见到了所谓的阿山。
少年的黑发如瀑,跪坐在地上的神色有些茫然,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他的衣袍有些散漫,凌乱发丝勾者白色的酮体一点一点滑落。
古月翠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眶,愣了半秒,下意识皱起了眉。
“地面生寒,小心着凉。”
他对面的那少年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让他递出手腕,这才有点扭捏的伸出手腕递给了少女身前。
古月翠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搭上他的手腕,伸手将他拉了起来,食指中指并拢探上脉搏,大拇指固定住他的手腕。
身体健康,气血旺盛,古月翠看着他,却是挂上了笑意,没有明说。
那少年唤她小翠,她素来讨厌这般的称呼,正看着他那副血气方刚的面容却也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头,靠近了他一点。
他的身体有些滚烫,此刻的季节应当是秋季,凉爽的风从外面灌入一些吹的人舒适,古月翠回忆着进入秘境前看到的那面镜子。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入了镜,便是镜中人。
她松开了手,为人要自省。
两人还未在言语,少女目光悠悠,少年满面羞红,少年欲言又止,门外便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小壮推开了门,熟练地喊了两人的名字,让古月翠知道了对方的称谓。
阿山?
阿山已经几个深呼吸间收敛起了古月翠来时见到微红的眼眶,尽管小壮先前并没有和古月翠进行交流,阿山仍然做主的让小壮去拿黄鸡。
他只是耳垂有点红红的。
他让古月翠也一起去的时候目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古月翠动身的时他刹那捏住了她的手心,留下了一张柔软的纸条。
……
“这次是谁布的秘境?”落红有些奇怪的开口,接他话的是剑长风。
“混原。”
落红盯着镜中的目光移开了片刻,见剑长风的声色平静,嗯了一声,又道:“那确实是他的性子,这个阿山……想来便是几人解锁下一流程的关键。
这次的秘境布局,我记得公开信息有苍云狼、脑花喉,水鬼、吊死鬼,再加一位入魔……”
他心底实际上是有些疑惑的。
剑长风在峰内的风评一向都很好,不存在先选的弟子又强行递交给他人的情况……这次直接让灵犀仙子跟他要求,他却不肯说出所谓隐情。
如果是顾及他所送的妖族幼儿……也不至于如此。
落红欲言又止,那双灵动的目光又转向身后正眼看了一眼白桦长老。
白桦略微敲了敲搁在手臂间的食指,上面赫然是一块润滑似玉的青蓝透亮的扳指,不知是何材质。
灵犀仙子十分随意的坐在不远处的茶室,没有直接过来参与几人的讨论。那些轻薄的白纱一层一层堆叠着,从他的小腿滑落向地面,像是树根的延长、鸣蝉的薄翼。
除了落红与剑长风的对话外,阁楼内不远旁边也有几位长老正在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都是来选拔弟子的,不像灵犀作为峰主必须要到场,他们声音不大却都在认真讨论。
虽然这秘境才开始不到一刻钟,但毕竟一开始众弟子便遇到了两位身份截然不同的人物,弟子间的对话恰恰能展现其不同的性格。
“峰主,这般秘境,如此开头是否多生迷障?秘境中人非人、物非物,偏偏看这引路两者皆是带有智者。
新入门弟子们虽修炼月余,但终归是心性不稳,若是太早沉迷,难以让我等抉择。”一位发冠高高竖着棕红色宝石的长老走了过来,对着灵犀拱了拱手。
灵犀将身旁的茶杯拎了一个出来,双手夹着茶壶的把柄瞬息到了杯清茶,推向那长老的方向。
那长老还弓着腰,见灵犀不言,只是带了半分犹豫的喝下了茶。
他作为长老的年岁不多,修为虽高,但在灵犀面前终究还是矮了一头,又不像落红长老或剑长风两人都走在一峰某条道上的极致。
灵犀不语,只是笑笑。
“阳春丰主,历代承袭“混原”二字,向来主持中内公正,所善杀伐者为先。
门下设有忘忧堂,其中所关之人皆罪大恶极,然仍有趋之若鹜者。
多重幻境交织,令人深陷其中,尽享虚假幻境之迷幻。花非花,雾非雾……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他们深谙此道,以完美之手段,使珍视之物尽失,而不在意者却能舍生取义。”
“那峰主。欲知后事?”那长老又是想追问。
“你若深知,便会以局外人的视角去审视,难以与这些初入山门的弟子,产生相同的感受。
不同境遇之人,实难相互理解。”灵犀抬眸笑盈盈却冷着脸拒绝了他。
那长老倒是听话,又恭恭敬敬的回到镜子边上,专心去看他中意的弟子了。
江华回过头目光离开门扉。
“阿山,为什么生气?”她转过头,先给面前的少年安了个罪名,好让对方解释,由此获得更多的信息。
那少年抿了抿唇,却接着她的话,很老实的,没有转移话题,只是低着头搓了搓手。
把门关上之后江华这才发觉这间偏房里没有烛台更没有明灯。
天边还是亮堂的早晨,从那薄薄一层雕化栏目格挡中透出来的光线照的房间内的灰尘粒粒分明有些闪着微妙的亮光。
少年的目光沉了下去。
“花姨说要给你订婚的事,过来找了我……我很生气。小花,为什么不能留在镇里面?镇外面很危险的……”
他说的有点委屈,两只葡萄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眉头轻微皱起,下一秒又开始细数起两人一起掏鸟蛋抓捕鱼,去地里偷玉米的往事……
江华从中得知到了村头有一户人家大户姓王。
其中有一个少爷这几天被妖怪抓走,官府报的失踪,小花和阿山偷的就是他们家的玉米。
——小花踩着阿山跳进院里摸了两个玉米,那大户人家的少爷刚好看见小花,他一脸病怏怏的美脸,咳嗽着无奈又宠溺的将小花牵出了院子。
阿山的母亲是隶属于曾经大庸王朝,官方的除妖师。
除妖师的职能是驱赶妖兽和驱鬼的道观道人共同作为官方机构守护地方。
几乎每个大型的正落外都有那些小村小落旁也多少会有二合一使用的落魄道观。
与拥有灵根便可踏入的修仙界不同,武道传承下来的同样包括道家、佛家、神论。
道家深信万象之终,皆归其玄奥、太上之道;佛家之以道,世间有一行,堪命于世者,其位尊响,若群生之引渡者;神论则主,世间每一物,无纤悉有密象。
镇子全名叫桃溪村,生在大山中的盆地中央,向外只有两条官道可以出入中州他境因此官家所派来的除妖师和道馆,几乎都是扎根于此,都算是此地,有名有姓的人物。
因此王家多少也需要卖他除妖师之子的两份薄面,可偏偏那少爷牵出来的是小花。
一身布衣,脸上抹着灰,拿着沾着泥土杏子玉米棒子的小花。
阿山的全名不知,只是他父亲姓沈……母亲作为除妖师带着他在镇上生活。
江华看着阿山,从他的三言两语大概推断出了目前身份是完全按照弟子性格逐一塑造的。
她以平常心与对方交流。
而他只是一味的展现信息。
这个身份的小花与他年少结识并且借助对方在镇上的声望,多次侨扮成他的模样去私塾旁听。
实际上,以阿山家的家资大可送阿山进入私塾,所谓的偷听,不过是便利小花的身份。
大花姨是收留小花的村中长辈,一个雨夜婴儿被弃在阿山家大院门口,嚎啕大哭。
彼时的阿山母刚刚产子,一直伺候的婆子又是个形单影只的,那夜出府回镇上的偏房找奶娘取奶归来,看到了那孩子一时又气又怜,又见是个女婴难免顾影自怜,询问了府主便也是阿山的母亲,府里的主人,得到应允这才将孩子抱养回了府中,平时就在下人房养着……
伺候的婆子随了主家,小花生长却并非是以完全下人的身份,比起下人,更像是主人家孩子的玩伴。
而主线应当就是先前提到那王家公子失踪一事……寻求表现,就需要有冲突,再给予解决。
江华认真的听阿山说了很多,弯弯绕绕,最后又归结到了王家公子身上。
而说到王家公子便和先前那位小壮有些许关系,小壮家的二姨是王家二房的太太,小壮的父亲是镇上的乡绅,外公则是如今的县长,而他母亲早逝,外公跟他父亲不亲,自然对他更亲近家里长子所生的长孙。
镇子旁边不出所料做的是水路运输,沿着的有一条长河。
王家先祖是摇船起家这几年做的水陆,村里一直有一敬重的长神。
江华听了大概便知道是河中溺亡的死者,只是不知是河神,还是水鬼。
渡了善念且接受供奉者,占了功德,便可称其为一小神,与当地具体事物相关联,仿若其代言或灵智。
那位王家公子早些年身体便体弱。寻了不少大夫都没看成,却又是十里八乡有名出了善心的,时常亲自组织村里的祭拜。
王家向来是不参与这些慈善的,一户送一户的神。
哪有替全镇供奉香姻的道理。
如今王家公子的失踪也被村里的人一部分认为是长神作祟,定然是公子的善心引来了神明的关注,说不定是喜事。
王家公子前些时日刚过了十八诞辰,早过了觉醒灵根的年纪。王家后期是靠经商脉络,再加入了当地有名的商会运作之下积累数代,才到了如今镇中大户的规模更不可能有所谓的武道传承。
可谓是实实在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爷,甚至因身体病弱,至今还未娶妻。
而阿山先前口中所指的外面危险则是指的出山的那两条官道。这几月来,常有传闻,有妖兽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