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缥缈,天空逐渐转阴,像是要下雨的架势,天边忽有一阵炸雷响起,随着雷声,如卷风一般的绿影朝着山内飞去。
此时,一堆尚未化成人形的小妖聚集在草地上,聊得热火朝天,除了一只刺猬蜷缩在角落里,看上去十分消沉。
“大王抓回来的压寨夫人长得可真好看。”
“我们大王艳福不浅,下个山就能抓到如此好看的夫人回来。”说完还啧啧两声。
“也不知那美人儿是何来历,看他一身白衣……该不会是仙门人吧?”
一只松鼠妖说出这话,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随后被一旁的白狐打破沉默,“呸呸呸!才不是仙门人!可不兴说这种晦气话。”
“噢?什么仙门人?”
这时,一道阴冷潮湿的男声插了进来,听得众妖直打哆嗦,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身着一袭深绿色衣裳的男子立在它们身后,长相俊雅,但莫名带着一丝阴邪之气,手持一柄折扇,墨色发丝上还缠绕着一条蛇形玉饰。
若不是他出声,它们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你是谁?!”众妖质问。
那男子摇着折扇,勾唇冷笑道:“是那乌玉君将你们保护得太好了吗?连我是谁都不知。”
话语未落,他轻挥折扇,当即生起一阵寒风,将它们卷在半空中,随后又重重摔在地上,一阵哀嚎声此起彼伏。
“去告诉乌玉君,就说妖界柳青君想与他叙旧。”
一群妖连滚带爬地逃去报信,只留下窝在角落里的刺猬,男子眼眸微动,缓步走了过去,施法将那只懵懵懂懂的刺猬吊在半空中。
“你这刺猬还真是胆大。”
*
还沉浸在羞恼中的姜玉被一阵奔跑叫喊声惊动,打开门一看,小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有些还扶着腰,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像是被谁打了一顿似的。
姜玉:“……怎么回事?”
“大王您快过去看看吧,一个自称是从妖界来的柳青君说要与您叙旧,还动手打了我们。”
“??!”
好啊!是哪个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地盘挑事?!
姜玉顺手将斗笠戴回去,怒气冲冲地想找人算账,旁边的房门开出一道缝,他并未注意。
待姜玉带着一群小妖赶过去,就看到大刺被陌生人捏在手里,吓得浑身打颤,一个从未见过的绿衣男子像玩玩具似的,一脸玩味地揉捏着它。
这家伙应该就是那劳什子柳青君。
姜玉眼神一厉,鞭影化作黑色疾电直逼而来,带起的劲风将残留在地面的枯叶卷到半空中,旋转着又飘落下来,鞭影速度极快,然而男子头也不回地脚步一转,轻松躲过。
呼啸的鞭声在空中划过,却未能击中目标,狠狠地抽打在草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将草地抽出一道深深的裂痕,仿佛大地被撕裂一般。
尘土和青草的碎屑如烟花般飞溅而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尘雾。
姜玉阴沉着脸色:“柳青君,你这是何意?”
柳青君转头看向来者,便将手中的刺猬随手一丢,皮笑肉不笑地道:“乌玉还真是无情,这才多少年不见啊,你我竟变得如此生疏。”
“无情?你一来便打伤本王手下的这些小妖,本王只抽你一道已是很给你面子了。”
“哈哈,不要这么绝情嘛乌玉,怎么说我们也是几十年的情分,况且,我不过是替你教训一下这些不知礼数的下等妖,又有何不妥?”
听到那句“下等妖”,姜玉不禁蹙眉,手中的长鞭蠢蠢欲动。
柳青君摇着折扇,笑道:“多年未见,乌玉你倒是变了不少,换做曾经的你,可不会如此不爽快,且还会与我一同玩乐。”
这一通胡说八道,听得姜玉身后的小妖们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他几眼。
姜玉按耐住心里的怒气,语气十分冷淡:“打狗还需看主人,这点道理,柳青兄如此懂礼数,应当不会不知道吧?”
听姜玉此话,柳青君眼眸微亮,面上的笑意变得略微真切:“好吧好吧,是我的错,还望乌玉莫要生小友的气,你我多年未见,一同喝点小酒如何?我自带了竹叶酒,就当是向你赔个不是。”
曾经只会暴虐行事,心高气傲的猫妖,如今竟能如此伶牙俐齿,还如此护短,有趣,真是有趣。
“酒本王就不喝了,有什么事直说。”姜玉并没有领情,冷着一张脸回拒。
他自知酒量不好,要是跟这人一起喝酒,指不定会如何翻车。
“唉,乌玉如此冷漠,可真是伤了小友我的心啊。”
柳青君佯装垂头丧气的姿态,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我这次来本是想着为你报喜,却怎想好友你竟如此不待见我,唉,伤心,伤心了~”
姜玉嗤笑一声:“柳青兄这报喜方式可真是特别,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这不想起即将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难免激动了些,手下就没轻没重的,乌玉君便原谅我吧。”柳青君口中求着原谅,但他的表情却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歉意。
相反,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在戏耍他面前那所谓的友人。
“不知本王有何喜事,还需要你亲自上门?”姜玉懒得与他有太多周璇。
然而柳青君并没有直接说,而是似笑非笑地缓步靠近姜玉,他对距离把控得相当好,虽离得很近,但却并不会让对方觉得有冒犯之意,像只是单纯在说一些不可声张的秘密。
柳青君用折扇遮住唇,轻声说道:“这些年妖界与人界之间的纠纷,你应当知晓,人界那些修道者实在难对付,妖界为了抵御他们,几万名妖将都被折损在内……”
姜玉垂眸冷道:“这与本王有何关系?”
柳青君摊手,并不意外姜玉会说出这种话,他笑道:“那我就说重点,妖王要召集各路妖才,若是妖界胜了,参与者便能有数不尽的修炼资源,你不是一直头疼无法突破元婴期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姜玉听到的第一个反应是:……画饼?
这种饼他早在前世就已经吃得够够的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再次吃到。
谁信啊?傻子才会信。
见姜玉不说话,柳青君又补充道:“妖界那边可是妖满为患,连那只虎妖也去了,你总不能坐山空等,眼看着自己的死敌白白占了这便宜吧?”
“既然如此……”
姜玉停顿片刻,柳青君手摇折扇,面露一丝期待,然而姜玉的下一句便让那丝期待瞬间烟消云散。
“既已妖满为患,那本王便不凑这热闹了,在此谢过柳青兄的告知之情,本王还有事,请回吧。”
真把他当傻子看呢,这种阵仗一看就是缺替死鬼,人妖两界的事,他一个菜鸡掺和进去不就等于是在找死嘛?
饼画得不错,婉拒了。
姜玉此话一出,柳青君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冰冷,仿佛要穿透姜玉头上戴着的斗笠。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异常紧张,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多时,柳青君的嘴角再次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还没等姜玉反应过来,他便用折扇轻轻挑动着那层黑纱,像在挑新娘的盖头。
举动十分轻浮,随后被姜玉猛地拍开,宛如一只猫儿迅速跳开,拉远与他的距离。
兽骨制成的折扇脱离柳青君的手心,如断翅之蝶般无力地坠落,垂直砸向地面,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你干什么?!”
折扇落地,又被柳青君抬手召唤回来,他垂眸拂去扇身上的尘土,轻笑道:“看到这层薄纱,柳某一时有些情难自禁,好友莫要怪罪,这么多年来,乌玉君的千爪山真是今非昔比。”
他瞥了一眼姜玉,眼神玩味:“连乌玉君的变化,似乎也不小呢,说起来我方才来时,似乎听见这些小妖在说……仙门人?乌玉君该不会就在此处藏了一位吧?”
“………”
姜玉眉头紧蹙,没有说话,柳青君也不在意自己得不到回应,哈哈大笑一声,低头说道:“开个玩笑,我相信乌玉君一定不会背叛妖界与妖王的,对吧?”
“说完了吗?柳青君此次来就是为了说这种废话?”
听到此话,柳青君浅绿色眼瞳深处的冷光褪去几分,他耸了耸肩,摇着折扇无奈道:“好吧,既然乌玉君这么不待见我,那我便不在此多留了,告辞。”
待他身形消散时,还传来一句:“妖界一事,还望乌玉君多多考虑,莫要因一时的气话,丢失如此好的机会。”
柳青君一走,小妖们也自在许多,七嘴八舌说个不停,一直把自己藏在灌木丛中的大刺卷着身子,滚了过来,抱着姜玉的大腿就是一通告状。
“呜哇!大王!那个蛇妖真是太嚣张了!一来就施法打了我们,我都被他弄臭了!!”
姜玉俯身将它抱在怀里,刺猬身上的刺接触到手心,略有些刺挠,低头嗅了一下,一股青草泥土的香味涌入鼻腔。
“还好,不臭。”
短短一句话让大刺捧着脸,有些羞涩地卷成一团,在姜玉的手心上,左右摇晃着胖乎乎的身子。
随后姜玉忽然想起什么,身形顿了顿,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裂开了。
等等……蛇,蛇妖??
听到蛇这个字,姜玉方才那幅镇定自若的样子瞬间崩溃,他最讨厌的就是蛇,这种无腿长条的动物,曾经还刷到过从蛇身蹦出的虫子……那实在是终身的心理阴影。
现在想到那只蛇妖刚刚离他那么近,还用扇子碰他,他就恨不得把自己浑身上下搓洗好几遍,谁知道那扇子是用什么做的。
啊啊啊!他脏了!!
姜玉心里已经直接化身为呐喊油画,无法再保持冷静,他沉默地将小刺猬放回地面。
大刺的脑袋从肚子上抬起,只见自家大王朝着林子西边飞去,从背影中都能透露出浓烈的焦急。
大刺:“………”它真的变臭了??
就在大刺垂头丧气之际,一个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住了它。
只见那白衣飘飘,随风舞动,宛如仙子降临于凡尘,刺猬身上的白色绒毛与洁白衣衫相互映衬,使得两者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界限,也看不出刺猬的存在。
“那蛇妖与阿玉是什么关系?”
沈知鹤沙哑着声音问道,他认识这蛇妖,妖王最得力的心腹,他不可能忘记,当初被抓就是因为这只蛇妖,也是他算计自己被炼制炉鼎。
这柳青君武力或许在妖界不算上等,但心机一定算。
“关,关你什么事!”大刺抬头一看是他,语气便冲了起来。
沈知鹤眼眸微眯,两团青色火焰凭空冒出,围绕着大刺,时而灼热时而寒冷,最后将它按在地上,将柔弱的肚皮露出来。
有些尖锐的指甲轻刮着它肚子上的皮肉,一股毛骨悚然的痒意传到它天灵盖上。
“说。”
沈知鹤眼神冷冽,像是如果它不说,下一秒就要给它开膛破肚的架势。
大刺身子猛地抖了几下,瞬间怂了,连忙道:“我说我说,大,大王和那蛇妖没有关系,只是他一直缠着大王,还自称和我们家大王是好友……我家大王向来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只不过现在对他更加冷淡了些。”
听到蛇妖与姜玉没有关系,沈知鹤神色回暖,语气柔和了许多:“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就四十年前,大王去妖界办事,半路上遇到了他,这姓柳的特别妖来熟,硬是跟着我家大王来到山里,赶都赶不走……”
说到这里,大刺即使被戳着肚皮,也控制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
“这都好几年没来了,这次又突然过来骚扰我家大王……”
一些碎碎念: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怀疑自己,三次元的坏事也一件接着一件来,爷爷还得了心脏病……心里好压抑,很无助很绝望,我没想到阴阳两隔会离我那么近,或许明年又或许更近,知道这件事后,自己的心脏也很闷,脑袋里像有一根弦绷着,很久没有哭过了,以前无论多么痛苦,我都会将那些眼泪压回去,去看短视频看书缓解,但这次,那些眼泪像洪水,我再也无法阻止它们流出来,脑子一片空白,看什么都看不进去,心理状态很糟糕,码字也完全不在状态,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情……抱歉,请忽略我的负能量情绪,我尽快把状态整理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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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