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彦去了军营,果然再很少回来。
杏儿焦虑了几日,也想开了。
事到临头再说吧,自己原本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天,申玉突然缠着阿飞要拉阿飞的手。
阿飞吓得四处逃窜。
“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过来!啊!姐,姐你快来救我!姐!”
杏儿在屋里就听见阿飞鬼哭狼嚎。
她只好出来,看申玉狗撵鸡一样满院子撵着阿飞,她头疼道:“申玉,申玉你干什么?别闹了。”
申玉看杏儿出来了,两步飞到杏儿身边:“快,你让他过来,我有重要的事!”
阿飞远远站着喊道:“姐你别听她乱说!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就是想打我!”
申玉抓着杏儿:“和你儿子的安危有关!”
杏儿看申玉一脸严肃,只好招手道:“阿飞,你过来。”
阿飞抱臂拒绝:“我不去!”
杏儿无奈:“我保证她不敢动你!”
阿飞看杏儿姐这么说了,只好一步一挪走过去。
到申玉和杏儿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过来了,要干什么?”
申玉伸出手:“你手伸出来给我看。”
阿飞犹犹豫豫看着杏儿。
杏儿一脸你照她意思做。
阿飞只好伸出右手。
申玉抓着阿飞的手仔细翻看。
放下了道:“那只。”
阿飞只好又伸出左手。
申玉又仔细翻看。
放下阿飞的手,她去西厢房把正练字的天儿叫了出来。
抬起天儿的左给杏儿看:“你看这是什么。”
杏儿抓起天儿的手。
天儿手腕处有浅浅一丝黑线,深深埋于肌肤之下,短短一截,如蚯蚓蜿蜒,微不可见。
杏儿登时看向申玉,申玉略摇头。
杏儿放开天儿的手,让阿飞和天儿继续去练字。
天儿奇怪:“娘,怎么了?”
阿飞也不明白,他抓起天儿的手左右翻:“他手怎么了?你们看见什么了?”
杏儿无心应付阿飞:“什么也没有,练字去吧。”
阿飞梗着脖子:“乱说!你们两个的表情明明有什么事!”
申玉训斥道:“说了没有还问!”
她以手比刀:“再问砍了你!”
阿飞和天儿都不说话,只看着杏儿。
杏儿只好开口:“我们有件事,但还不确定。现在和你们说了也没用。只是一件小事,等我们确定了,明日就可以告诉你们。”
阿飞和天儿对视一眼:“你说的啊!不能有什么瞒着我们!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去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杏儿催促。
阿飞和天儿一回房,申玉和杏儿就关上房门。
杏儿焦急拉着申玉:“那条线......”
申玉不等杏儿说完就抢着说:“和胡云弟弟的一样?”
杏儿点头:“不及胡云弟弟的深,也不似他的长,但确实是一样的!”
申玉道:“再去胡家看一看?”
杏儿摇头:“先去看看陈老夫人和陈夫人!”
“你的意思是?”申玉问道。
“阿飞和天儿同吃同住,这府里的饭菜都是一个厨子做的,天儿很少在外面吃东西,怎么他有黑线阿飞没有?最近他俩不一样的地方只有一个。”杏儿说。
申玉补道:“皇后赐的酒?”
杏儿点头:“对。这府里只有老夫人,陈夫人和天儿喝了御赐的酒,如果老夫人和陈夫人也和天儿一样,那我们就不必舍近求远。”
申玉同意道:“走,去看看老夫人。”
二人去了明晖堂,老夫人正和陈夫人下棋。
老夫人看杏儿来了,含笑道:“乔姑娘这几日可是闷了?想出去走走?”
杏儿行礼摇头:“只是几日不见老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猜错了也没有不好意思,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想出去走走。咱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年轻,也不要和我们一样,整日闷在屋里。”
陈夫人阴阳怪气道:“娘,你这还看不出来?她这是来巴结你呐!”
陈老夫人脸沉了沉。
可陈夫人没有发觉,还自顾对杏儿说着:“你可别有什么妄想!我家彦儿眼瞧着不同往日了!这几日,媒人都来了好几个!你收起你那小心思,老老实实待着,可别耽误了我彦儿的终身!”
杏儿不搭理陈夫人,只走到老夫人跟前,主动抓着老夫人的手道:“老夫人的脸这几日越发红润了,可见心情好身体就康健。”
说着翻过陈老夫人的手查看手腕。
陈老夫人狐疑地看着杏儿,并没有出言拒绝。
杏儿边看边赞叹:“老夫人这衣裳真是精细,看这卍字纹,针脚细密,不是经年的绣娘可是绣不出来。”
陈老夫人脸上的笑收了,嘴上倒是应和道:“乔姑娘精于女工,说的不错。”
杏儿努力挤出一个笑,心却已经沉到底。
陈老夫人的手腕与天儿和胡云弟弟一样,也有一条不明显的黑线。
杏儿放开陈老夫人的手,又走到陈夫人身边,主动搭上陈夫人的左手。
她怕陈夫人抽回手,略微用力地抓着陈夫人的手。
陈夫人不喜乔青杏碰她,果然如杏儿想的一般,迅速抽回手:“你这是作甚?一点儿规矩没有!你当我们是那乡下妇人吗?由得你没大没小!”
虽然陈夫人将手抽了回去,可杏儿还是看到了她搭在棋盘上的右手手腕内侧。
果然也有一条若有似无的线。
杏儿看到了自己要看的,无心停留,略应付道:“是我没规矩了。我回去看看怀诚。”就带着申玉回了平湖居。
陈夫人看着她的背影,不满地对陈老夫人道:“娘,她这也太没规矩了些!没的打扰您,还说走就走了。”
陈老夫人的目光也钉在杏儿的背影上,她心中疑惑,反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杏儿回房,坐立难安。
“你说,是不是他们都中毒了?怎么手上都有黑线?胡云的祖母可是中毒而死?天儿怎么办?”
申玉坐着一言不发。
杏儿不由得攥住申玉:“你倒是说话呀!现在可怎么办?”
申玉突然起身:“我去安排,你半个时辰后带天儿去济世堂,我让大夫为他诊脉。”
说罢大步流星走了。
杏儿心绪不宁地等了半个时辰,就带着天儿去了济世堂。
天儿不明就里。
杏儿只骗他说自己不舒服,让他陪着去看看大夫。
阿飞也想跟着去,让杏儿拒绝了。
在济世堂,杏儿哄着天儿和自己一起取了指尖血,就在大夫的暗示下回了陈家。
天儿不傻,看出了不对。
他进了平湖居就问杏儿:“娘,我怎么了?”
杏儿看遮掩不过去,只好道:“娘也不确定你有没有事,等申玉回来你就来我屋里。”
戌时末,申玉回来了。
阿飞和天儿跟着申玉进了屋。
申玉坐定开口:“天儿中毒了。”
杏儿只觉得一股凉气由脚底升至天灵盖。
阿飞焦急道:“怎么会中毒了?中的什么毒?好不好解?”
申玉避过了阿飞的第一个问题:“大夫说可能是落回之毒,但他也不确定。若真是落回之毒则必须要下毒之人才有解法。”
杏儿气若游丝:“落回之毒?”
申玉道:“你知道?”
杏儿木然:“医书上读过,西南多瘴气毒虫,当地人制百毒,这落回之毒是毒中之首,无色无味,每三月一服,性命无忧,但超过三个月未食毒入肺腑,即死。这是传说中的毒药,大越的医书也只是记载,并没有制发和解法。”
天儿听自己只有三个月的性命了,声音嘶哑道:“我怎么会中了此毒?”
杏儿和申玉犹豫不语。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天儿和阿飞看着她们两个。
申玉开口道:“如何中了毒不重要,现在要紧的是解毒。天儿,这几日你且修身养性,不要练武了。你放心,我定为你寻回解药!等我十日。”
说罢,申玉自榻后的箱笼里捡了几样东西,抬脚出门。
天儿看向杏儿:“娘......”
杏儿强自镇定道:“申玉的本事不小,她说能给你寻来解药就一定能寻来。你们两个记住,不能声张。不要让你祖母和太祖母担心。你太祖母年岁大了。”
天儿眼中蓄泪:“娘,我会不会......”
“不会!”杏儿不让他说下去:“娘不会让你有事!”
天儿后悔道:“我是不是不该来京城?为什么我中毒了?”
杏儿看着天儿:“这和你来不来京城没有关系!你已经十岁了,你记住,选了就不要后悔!选了便选了,没有该不该!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你信娘,我们一定会救你!你按着申玉说的,休养生息,别到时候解药来了,你反倒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这是天儿这辈子第二次被娘这么训。
他不敢再露出害怕,点点头道:“娘,我记住了。”
杏儿看向阿飞:“阿飞,你这几日陪着他,好好开解他,该吃吃该睡睡。”
阿飞紧张道:“大厨房的饭还能吃吗?要不要咱们自己买菜做饭?”
杏儿摇头:“饭照吃。”
阿飞想问杏儿是不是知道天儿中毒的原因,可看天儿紧张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带着天儿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