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自从与皇后密谈之后就韬光养晦,不声不响蛰居在立政殿。
太后有了孙儿,日日眉开眼笑,脾气也好了很多。
杏儿难得也过了一段轻松日子。
除了柳君仪时常递信来,求杏儿替她同太后说说情,让她见见孩子。
再没有什么人打扰杏儿。
说起这柳君仪。
杏儿也十分感慨。
真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攀附的人!
柳君仪的孩子已经被太后抱养了,可还是不断有人投靠她,为她办事,替她求情。
纵然她确实被封了贵妃。
可儿子不在身边的贵妃,也能引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忠心与她。
这让杏儿真真切切的看到权利的魅力。
安稳过了八个月,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来与阿飞成婚的准太子妃沈语柔也到了京城。
去城外迎接的阿飞并没有看到沈语柔的真容。
说是路途遥远,北地寒冷,沈小姐病了。
阿飞虽然嘴上抱怨这沈小姐娇气,为了皇后早日放自己去西北,还是老老实实等沈小姐病好了与自己大婚。
大婚筹备了三个月。
盛夏之时,终于到了阿飞迎娶妻子的日子。
这一天,太后称病,故意没有在太子大婚的时候露面。
作为太后的义女,杏儿也可惜没有亲眼看阿飞成婚。
可成婚第二日,阿飞还是带着太子妃来拜见太后了。
太后因着不喜欢阿飞,对于他娶的太子妃也连带着不喜欢。
更不用说这太子妃还是皇后自己选的!
于是太后硬是梳洗打扮了小两个时辰!
杏儿在一旁服侍太后,站的脚都酸了的时候,太后终于发话可以了。
杏儿搀扶着太后去了前殿。
阿飞正和太子妃左右各坐一把椅子,安静品茶。
太后看他们没得应允就自己坐下的行为很是不悦。
阿飞看太后来了,对太后身边的杏儿挤了挤眼睛,才起身拜见太后。
另一边的太子妃也随着阿飞起身,走到阿飞身边,对太后行礼。
太后没有叫起,阴阳怪气道:“太子妃真是好礼仪。”
太子妃沈氏垂首不语。
太后怒瞪她。
太后身边的内侍正要替太后开口责骂。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跪地道:“禀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久居西南......听不甚懂官话,求太后莫怪罪。至于......至于礼仪......是太子说可以坐,太子妃才坐下的。”
太后听了这话,也不好发难。
只抬抬手,内侍叫二人起来。
“太子愈发没有规矩了,哀家还没来,你如何能自己坐下吃茶?”太后向阿飞发难。
阿飞吊儿郎当道:“祖母这是有了弟弟在身边,不疼孙儿了吗?孙儿也是祖母的孙子呀!我这昨日成亲,祖母也没现身,今日来拜见祖母,祖母还训斥孙儿,真是叫孙儿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是倒打一耙,埋怨太后不对。
太后语塞。
杏儿适时出来打圆场:“太后身体不适,昨儿个也不是故意不去。礼服都穿好了,突然不舒服了,这才没去。太子,太后岁数大了,你既然是孙儿,更应该体谅她老人家才是。”
阿飞对杏儿还是有好脸色的:“姑母说的是。孙儿心中也记挂祖母。”
太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可此时若再为难太子和太子妃,就有些太过刻意了。
于是太后换了一副慈祥面孔,招手道:“沈氏过来,让哀家瞧瞧。”
太子妃再嬷嬷的提点下才走上前。
太后摩挲着沈氏的手道:“真是个标志的孩子。听说你一来京城就生病了?可怜见儿的!不适应吧?”
沈氏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下面的嬷嬷道:“太子妃说如今适应了些了。”
太后点点头,笑着伸手。
杏儿把太后早准备好的礼物--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递过去。
太后接过镯子,分别戴到太子妃的手腕上:“这是祖母送你的,往后谨守本分,修身养性,早日诞下子嗣。”
太子妃微笑福身,算是谢过了。
太子妃离杏儿几步远。
杏儿总觉得她像一个人。
可像谁......又一时说不出来。
阿飞开口道:“祖母赏赐了,姑姑你可要赏些什么?”
杏儿表情一滞。
这阿飞今儿个怎么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个虚名公主呀!
手里什么银钱也没有!
如今吃的穿的戴的,都是太后宫里的。
杏儿尴尬一笑。
阿飞混不吝道:“可是姑姑事忙忘了准备?不打紧,我二人去姑姑殿中等姑姑取来。”
太后呵斥阿飞:“诶!皮猴!说话没大没小!”
其实太后也忘了杏儿这一茬。
连她自己赏赐的这对羊脂玉镯子还是早上现找出来的!
太后顾忌名声,用手捏了捏杏儿:“你们去你姑姑殿里坐坐。你从小是你姑姑陪着长大的,让太子妃与你姑姑聊一聊。”
杏儿也笑道:“走吧,我那里有上好的茉莉薄片,侄媳妇来尝尝。”
说着杏儿引着阿飞和太子妃沈氏往偏殿走。
一路上她走的很慢,一棵树一株花都要停下脚步给太子妃介绍介绍。
瞧着杏儿是热情,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等太后给她将备好的礼放进殿中。
路过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杏儿知道太后安排好了,才终于领他们进了偏殿。
一进屋,桌上就有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
杏儿边笑边走过去:“你们瞧我,忙忘了,这礼物早早准备好了,偏偏忘在这里。”
说着杏儿掀开红布,展示出托盘上的一支足金凤钗。
“侄媳妇,你看这礼物你可满意?”杏儿笑了一路,脸都僵了。
“不满意!”太子妃沈氏突然开口:“公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杏儿的心跳停了一拍:“什么?”
自从做了太后的义女,再没有人敢这么不给杏儿脸面!
皇后还让自己辅助太子妃!
这样的太子妃......
杏儿只觉得头皮发麻!
杏儿愣神的功夫,阿飞和太子妃沈氏笑做一团。
杏儿心凉了半截。
阿飞怎么也跟着沈氏笑自己?
阿飞......这是怎么了?
阿飞和沈氏两个人笑够了。
两个人离得好远,各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阿飞还是同以前一样,一坐下就趴在桌上,把自己上半身的重量都给了桌子。
那沈氏更是过分!
坐一个凳子不打紧,还把一只脚抬高,踩在一个凳子上。
杏儿看她这动作越看越熟悉。
阿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姐!你还没发现啊?我可是一掀盖头就发现了!”
沈氏也开口道:“对,然后吓了个屁滚尿流!”
“你胡说!”阿飞羞愤地站起身:“我才没有!”
“怎么没有?”沈氏斜睨道:“你明明跑出去换了身衣裳!”
“那......那是大婚礼服太重了!”阿飞辩解。
杏儿看着他俩惯熟地斗嘴,后知后觉道:“申......申玉?”
太子妃沈氏--同时也是申玉送了杏儿一个白眼:“你也太没用了!才看出来!”
说着扬了扬下巴:“胡云早看出来了吧?”
胡云笑道:“一进门就看出来了。”
申玉笑着对胡云眨了眨眼睛。
杏儿难以置信。
绕着申玉转圈圈。
“怎么可能?你这脸......”
申玉拍开她伸过来的手:“脸没变!没易容!是粉涂太后了!”
“那你这声音......”
“声音也没变,就是发声方式改了,听着与从前不一样。”申玉道。
“你......”杏儿也不知道该挑什么毛病。
她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刚才你的嬷嬷还说你不会官话!”
“那是啊!太后多精明?我一说话万一被她发现怎么办?我这几个月,可是苦练客家话!”
“那......那也不对啊!你不是孤儿吗?怎么成了沈方的嫡长女?那沈方可是西南最大的都督!掌兵几十万!”
申玉笑道:“若不安排个这样的身世,怎么做得了太子妃?沈方是林帅的心腹!做这些,很是可靠。”
杏儿此时又惊又喜:“哎呀!”
她忍不住抱抱申玉:“咱们又能在一起了!”
申玉推开她:“可不在一起!我如今是太子妃,得住东宫!”
阿飞嘲讽道:“是了,她怕不是用自己所有的功劳换了个太子妃的位子!我说......”
阿飞看向申玉:“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这么舍得下本?”
申玉弹指将茶杯飞向阿飞:“这是我的任务!林帅亲自交代的!谁会瞎了眼看上你!”
阿飞用两指捏住飞来的茶杯,不信道:“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呀!千里迢迢赶去西南,又跋涉回京城,啧啧,我都有些感动了!”
申玉啐他:“不需要!收起你那没有用的感动,这只是我的任务!林帅说了,成了婚你就可以爱去哪儿去哪儿了!我!将来会以皇后的名义管理这个国家!试问什么样的功劳能换来储君这样的奖赏?说到底是林帅对我的信任!”
杏儿高兴道:“所以你不会走了?”
杏儿激动地抱着申玉:“我还以为是太子妃有什么事,你替她来的!”
申玉躲开杏儿:“哎呀!我是成了太子妃,又不是成了狗!你老抱我干啥!”
杏儿又激动地扑过去道:“太久没见!我太想你了!”
申玉嫌杏儿肉麻:“哎呀!你们这些女人真是麻烦!”
杏儿看申玉还是同从前一样,高兴道:“啊!申玉你终于回来啦!”
申玉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阿飞,什么时候回东宫?”
阿飞白了申玉一眼:“等你的头发被我姐薅光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