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
病房内陷入沉默,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贺烊舟随手点进了《将军》漫画的第一话翻着看。
大概过了一分钟,贺烊舟听到身后的动静,疑惑看过去,对方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贺烊舟瞧着他,只见他绷着脸,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贺烊舟挑眉,也没有率先开口问。
薛忱:“本将要如厕,恭房在何处?”
贺烊舟:“……”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笑出声的,但是对方死死盯着他,大有一种他敢笑他就敢杀人的架势,他刚想往身后指,又想起对方不会用。
于是贺烊舟站起身,将手机放进兜里,往身后的厕所进去,“你过来。”
薛忱跟了上去。
贺烊舟指着马桶,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教一个成年人如何上厕所。
“喏,这是马桶,上完了之后按后面的按钮冲水。”贺烊舟给他示范了一遍,见薛忱大概是听懂了,他又走到洗手台,“把手放到这下面,会自动出水,这个是洗手液,按一下就挤出来了。”
“本将知道了。”薛忱点点头。
贺烊舟出了厕所,替薛忱把门带上,而后坐回了椅子上,心里还是不由得感叹为什么会有穿越这种神奇的事情发生。
他拿出手机,继续看漫画,第一话讲的是北杭二十三年,薛忱在释王府出生,算命的说此子将来不可限量等一系列事情。人物画得栩栩如生,不得不说跟薛忱真的是一模一样,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
厕所传来冲水声,而后门便被打开了,贺烊舟抬头望过去,薛忱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往病床走去,自顾自躺下,“你退下吧,本将要休息了。”
贺烊舟:“……”
“记得熄灯。”薛忱又叮嘱道。
“……”
贺烊舟乍舌,替他关了灯,出了病房。
薛忱体质好,恢复的很快,几天后就能出院了,期间贺烊舟除了查房,偶尔也会去照看一下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病房里,因为他动不动就杀杀杀的原因,他的病房除了贺烊舟很少有人敢进去,警察会频繁来找他问话,不过依旧毫无收获,出了院后就被警察带走了。
那天是薛忱出院三天后,一大早就有一通电话把正在会周公的贺烊舟给打醒了。
他迷迷糊糊摸了摸床头,摸出手机点了接听,搁在耳边,电话那头的声音传的断断续续。
“是贺医生吗?请问……有空吗?”
“贺医生?贺…”
贺烊舟差点又睡了回去,对方这么一喊,他的神智又被拉了回来。
好烦好烦好烦。
“说。”
“……”
“贺医生,我是刘警官。”
因为刚睡醒的原因,贺烊舟的声音有点沙哑:“有事吗?”
刘警官笑了笑,“打扰你睡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打电话是想问一下,薛忱你还记得吗?”
贺烊舟用鼻息回,“嗯。”
“他身上的伤已经跟我们解释清楚了,我们让他去补办了户口后,他就走了,你那天虽然说没检查出来,但是他脑子确实……你懂的,我们担心他会不会出危险,而他和你关系好像比较好。”
意思大概就是想让贺烊舟管一下,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贺烊舟清醒了些,感觉刘警官很莫名其妙,“刘警官,我跟他也不认识,他去哪儿了我怎么会知道?而且他还天天想杀了我呢。”
刘警官有些尴尬,“他这两天在局里讲的十句话,有八句都在问你,我们就以为……”
“不好意思刘警官,我帮不了你。”贺烊舟直接掐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床上。
被扰清梦对于一个不会睡回笼觉的人来说有多么的痛苦刘警官是不会知道的。
贺烊舟黑着脸走去浴室,浑浑噩噩地拿过牙刷和牙膏,挤。
目光倏然落在一旁地上的盔甲上,他顿了顿。
啊,忘记还给他了,这可是将军的战甲。
也不知道那人从警局出来后会跑哪儿去,是不是也被别人当成神经病了。
贺烊舟想着,边刷起了牙,洗漱完后就去换了衣服,打算去上班,出门前看见窗外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渐渐打下来。
下雨了,最近总下雨。
贺烊舟从玄关拿了伞,换上鞋后就出了门,光从楼上下来刚出电梯的这段时间,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好在贺烊舟的车停得近,上车时没湿多少,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贺烊舟想着赶紧到医院,以免等一会儿被淋,车刚驶出小区,一辆车正横在出口,他开不出去,按了两下喇叭,那车才缓缓移开,贺烊舟刚想踩油门,余光扫见了小区对面婚纱店的橱柜外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身形修长,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下身是黑色的长裤,长发绑成高马尾,望着一处出神,也不知道站那多久了。
贺烊舟愣了愣,瞥见旁边有个停车位,忙把车开过去,停好后打开车门,撑了伞就往那边走过去,差点跟一辆电瓶撞上。
“你有病啊走路不看路。”
“对不起。”贺烊舟道了歉,再往那边看,正好和薛忱的目光对视上。
他跑过去,橱柜外位置小,挡不住多大的雨,贺烊舟把伞撑两人头上。
对方低头看着他,唇色很白,也不说话。
贺烊舟有点同情,他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方久久没有说话,依旧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才开了口,声音和雨声夹杂在一起,有些哑,“……不知道。”
天上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耳边还有许多喇叭声,叫贺烊舟差点没听见他的话。
外界很喧闹,薛忱却沉静无声。
薛忱比他高,贺烊舟要跟薛忱对视就得抬头,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先去我家吧。”
可能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还怪有趣的,贺烊舟倒是还挺乐意帮忙。
先让他有个地方待着,这样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
想着,贺烊舟拉着他就要走,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他说,“本将要回家。”
贺烊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雨打在伞上,啪嗒啪嗒,似是要把伞打穿,他陪着他站了一会儿,直到薛忱终于抬腿。
贺烊舟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新的内裤和一套干净的睡衣,递给薛忱,而后带着薛忱进了浴室,简单教了一下他淋浴器的用法,好在薛忱智商高,上道,一点就通,嘱咐了他几句后,贺烊舟自己也去卧室的小浴室冲了一下澡,接着去厨房煮了姜汤。
他从厨房一出来,就看见了刚打开浴室门的薛忱。
黑色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像是矜贵的王,长发披散在身后,还滴着水,似乎擦都没擦。
对方没动,定定站在那儿。
贺烊舟不明所以,“站那干嘛?过来啊。”
薛忱:“本将从何处来?”
贺烊舟进了浴室,从毛巾架上拿了条干毛巾,扔给薛忱:“应该是漫画里。你先把头发擦干一点,帮你吹头发。”
薛忱拿过毛巾,十分敷衍地在头上扒拉了两下,“何为漫画?”
贺烊舟拿了吹风机来,插上电,边给他解释,“就是……画成图画展现出来的故事。”
贺烊舟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将军》这本漫画,递给薛忱,“你自己看吧,这本漫画讲的就是你,你看看是不是都是你的经历。”他替他点了阅读,画面跳转到第一话。
贺烊舟开了吹风机,强大的风力让薛忱不解地望了过来。
“这是吹风机,吹头发用的,这样头发容易干。”贺烊舟怕他反应过激,忙道。
薛忱的目光落在了手机上,封面是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往下翻。”贺烊舟教他。
薛忱原本看得平静,到后来手指微颤,连翻都已经不敢再翻。
这真的是他。
“那本将为何会来到这里?”薛忱抬头看贺烊舟,眉头紧锁着。
贺烊舟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听人跟我说过,这本漫画已经停更了,或许作者会知道吧。”
知道他又要问,贺烊舟这次回答的主动,“作者就是画漫画的人。”
“那作者在哪里?”薛忱从床上站起来,看向贺烊舟,“你帮本将,本将必有……”
“必有重赏?”贺烊舟笑了,“薛将军,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你的北杭,在这里你屁都不是,你拿什么赏我啊?”
薛忱抿唇,“那你要如何?”
“行了。”贺烊舟叹了口气,“你坐下,先吹头发,我找人帮你问问就是了。”
薛忱果断坐下,没再说话,贺烊舟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化完的。
放茶几上的手机已经不知道响了几回,贺烊舟帮他把头发吹干后,拿过来看了眼,是他们科主任,他回了个电话过去。
“你小子怎么还没来上班?你想干嘛?”主任一接电话就吼出了声,“别以为你成绩好就能为所欲为啊!”
“主任,我今天请个假。”贺烊舟捏捏眉心,“家里出了点事情。”
主任又在那边问了一大串,最后才不情愿地挂了电话。
贺烊舟又给许宥松发了微信,让他帮忙查一下《将军》的作者姬繁,没想到对方秒回。
许宥松:又是这祸害,我女朋友这几天都因为他不更新都睡不着觉了。
许宥松:听说薛忱的老婆粉都骂到微博上去了,还上了热搜,内部消息好像传是因为姬繁失踪了。
贺烊舟皱眉,敲了个问号过去,想了想,还是给对方打了电话,秒接。
“怎么回事?”贺烊舟问。
“我也不清楚啊,我女朋友让我问问我朋友,我朋友是这样跟我说的,姬繁失踪前留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啊!好像是‘我已经把薛忱写活了,接下来的路就要让他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