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 第19章 殊途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妞子也睡着了。

越城将妞子抱起来，带着长泽穿梭在一片繁华的街市上。

周围尽是涌动的灯火和凡人，因为是八月节，祭祀的活动偏多，但街上各种卖花灯，兔儿爷的摊贩也是一个接一个，长泽甚至见到被一大群人围观的舞火龙。

街上熙来攘往，是长泽从未见过的繁华热闹。

小孩子挑着灯穿行奔跑在人群中间，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河边的拱桥上，年轻的男女在一起放天灯许愿，天灯的火光映在他们扬起的脸上，他们虔诚闭眼，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地许下那个想要实现的愿望。

他们在像谁祈祷？

长泽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个圈，最后落在越城身上。

怪不得，许多神都羡慕凡人。

他们确实令人生羡。

平凡，天真，渺小……

却又伟大。

“长泽！”

在长泽愣神之际，越城忽然拉了他一把，与此同时他身后有一匹马飞奔而过！

“小心些。”越城拉住他的手腕往旁边一个摊贩处走了走，“这里可不像里叶村那般安全可以让你横走在路中间。”

“你想当神吗？”在一片喧闹之中，长泽的声音显得格外小，但却十分穿过各种杂音，传到了越城耳朵里。

“要不给你买个天灯玩玩？”越城的目光被摊贩那里的天灯吸引了，他拿起一个给长泽看。

长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他明明听到了，长泽看到他刚才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他却没有回答。

越城买了三个天灯，摊主给了他们一支笔，可以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愿望。

越城抱着妞子没法动笔，长泽接过，却并不会写字。

“来你抱着我写。”越城将妞子塞到长泽那里，“你要写什么？”

长泽看着空白的天灯，摇摇头，“不用。”

摊主对他说：“小公子，天灯能飞很高很高，飞到天上的神仙那里，他看到了，就能帮你实现。”

“神可以吗？”长泽看向越城。

“那可不一定。”越城笑了，“说不定就看上你了，心情一好就帮你实现了。”

“那便帮我写一下。”长泽的目光一直在越城身上。

“你说。”越城蘸了蘸墨水。

过了一会儿，长泽说：“我希望，众生平等。”

众生平等……

笔尖的墨水滴到了纸上，越城还没有下笔，最后他好像是笑了一下，将那四个字工工整整地写到了上面，还在后面添上了长泽的名字。

“好了。”越城将天灯拿给长泽。

长泽没有接，他依然看着越城，问他：“神，能实现吗？”

越城笑了一下转过身去，“谁知道呢。”

天灯放飞的时候，橙色的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隐隐约约，长泽看到了越城灯上的字：

生在其中，途如梦行。

——罗子俞

他们第二天午时回去的，到村子里天已经黑了。

妞子这两天玩的很高兴，不知疲倦地到处跑，倒是把越城和长泽累的不轻。

“哎，终于回来了。”连越城都松了口气。

妞子抱着怀里买的一大堆东西，撒了欢儿地往里面跑！

“慢点儿。”越城他们在后面筋疲力尽地跟着。

越城他们到郭婶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并没有灯火，妞子跑进去又跑出来，“阿婆不在。”

越城看了看其他人家，也都没有光亮，但村里里面却有声音，虽然有些远，但能听出来很吵杂。

越城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到郭婶家里，领着妞子他们往那一片喧嚣声中去。

里叶村有一片空地，那是之前有一户人家在那里住，后来家里丈夫做了官，全家一起搬走了，房子经久不修，早年被一场大风刮倒了。村里人都想种点啥，但意见各不相同，争执不下，也就一直空着，倒是有不少孩子在这里玩耍，久而久之，事情也就搁置下来了。

此时的这片空地上，灯火通明，里叶村大半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他们一堆一堆地坐在一起，面前摆放着各种吃食，还有架火有煮饭的，烧野味的，还有围着一堆点着了的木材转圈的。

不用说长泽了，连越城都很惊讶，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村子这个模样。

“阿婆！”妞子指着里面两个围坐在一起的人，兴奋地跑过去！

越城也带着长泽往里走，经过时坐着的人都跟他打招呼：

“回来了。”

“吃饭了了吗？”

“呦，阿俞才回来啊？”

越城拉着长泽，笑着回应。

他们跟郭婶坐在一起，中间围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架着一个铁锅，锅下烧着火。

“你们可回来了，我以为今儿个没盼头儿了呢！”郭婶看到他们很高兴，拿起旁边盘子里的糕点给他们吃，“饿了吧？你叔做的，快尝尝。”

妞子蹦着拿起一块，“阿婆，京城可大可大了，里面特别好看，好多好多吃的和好玩的，人可多了！超级超级超级好玩！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要天天去京城玩！”

郭婶给妞子拍拍身上的糕点屑，“你长大嫁个有钱的人，就能天天住在那里！”

妞子蹦着挽住越城的胳膊，“那我要嫁给阿俞！”

“咳！”越城刚吃进去的糕点差点呛住，他失笑，开玩笑道：“行，我娶你好吧。”

刚说完就感觉到旁边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朝他射过来，他一扭头就看见周叔面目不善地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叔。”越城赶紧解释。

郭婶也笑了，“阿俞跟你错着辈分儿呢，长泽还差不多。”

“那我就嫁长泽哥哥！”妞子又去抱长泽。

长泽没吃东西也差点呛住，“我…我年纪大了，不合适。”

越城彻底忍不住了，对着长泽笑起来。

长泽：“……”

“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妞子仰着头，躺在郭婶的怀里。

越城也仰头去看，“是啊。”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越城忽然扭过头对长泽笑了，“借一下你的腿。”

长泽还没反应过来，越城就已经躺在地上，头枕在他的腿上了。

长泽十分意外，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了。

越城伸出手放在空中，月光通过指缝照到他的脸上。

长泽听见了他很轻很低的声音。

他说：“我不想。”

不想什么？长泽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先前放天灯时自己问他的话：你想当神吗？

“啪”的一声，周叔用小木条敲在了越城腿上！

越城迅速缩回，抱怨道：“叔！”

“一天到晚没个大人样子。”周叔把盛好汤的小碗递给他，“赶紧起来！”

越城起身接过，周围的人都没有，他是第一碗，越城笑了，“谢谢叔。”

周叔还了他一个白眼。

周叔给他们都盛了汤，长泽将那个小碗捧到手里的时候，心里有些为难。

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就看见越城伸过来个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他碗里的东西。

长泽应激性地手一缩，差点将碗扔了。

“你干什么？”长泽低声道。

就在那时他手里被换了一个空碗——是越城已经喝完的。

越城将他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尝一下咱俩的是不是一样。”

“什么毛病。”周叔瞪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有发现。

长泽看了看手里的空碗，忍不住又看向越城。

越城也扭头，对他咧嘴一笑。

“一起玩游戏吧！”空地上有人站出来提议。

“好啊，我们玩什么？”很快就有人站起来附和。

“嗯…击鼓传花怎么样，轮到谁就让谁唱歌！”那人朝大家挥挥手，“谁来一起玩！”

妞子一听刚来的睡意立即就没了，他拉着越城非要参与。

“好好好去。”越城顺手拉上了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