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情香 第5章 千秋节

初夏，阳光微醉，透过浓密的绿意洒在湖面上。阖宫锦绣，关不住凤鸾宫的满园春色。

齐国皇后生辰，齐国又称，千秋节。

本来千秋节宫中并无特殊的庆祝仪式，只是各宫嫔妃按章程进献礼物，参加庆祝宴会即可。

然自齐皇登基后，对皇后宠爱有加，为其空悬六宫。而皇后喜欢热闹，所以每年千秋节，齐皇都会要求文武百官进庆贺表笺，行庆贺礼。历年演变下来，千秋节已经成为齐国最热闹的节日。

今年的千秋节，楚国太子楚景云更是亲自前来贺寿。哪怕边境战事都因此事停战数旬，规模不可谓不大。

齐国上下也是一片喜气洋洋，据说大臣们也都携了自家最优秀的子女早早的出了府门。

大臣们早听说慕言太子仪表堂堂，为人谦逊有礼，朝堂上见解老道，言之有物，而且尚未迎娶太子妃。若是自家女儿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日后仕途必会更进一步。

而清和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听说也是玲珑剔透。虽极得齐皇和皇后宠爱，却难得知礼娴静，今日若是能早到，引得太子殿下或是清和公主多看一眼，飞黄腾达想必指日可待。

各大臣都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天刚蒙蒙亮时，宫门口就排满了马车。偶尔还能听到各大臣相互行礼道家常的声音。

清和殿。

“公主，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生辰，您不能迟到啊。再不起来梳洗打扮就赶不及去凤鸾宫向皇后娘娘行孝礼了。”夏夏拉开床幔，在床前来回踱步。每日早上叫公主起身都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慕清和把被子拉了拉，一把蒙住了脑袋，转了个身喃喃说道：“天还没亮呢。”

她昨日又翻了几遍古籍也没看到锁情香的寻找线索。只觉得她刚躺下夏夏就在叫她起床。

夏夏拿起慕清和的衣物走到床边：“皇上昨日亲自派了总管过来，说是今日有贵客，让我好好服侍公主梳妆。今日的妆饰极耗时间。公主还是快快起身吧。”

桌边的蜡烛已燃烧了大半，而慕清和并未答话，夏夏的额头甚至已经开始落汗。

夏夏正着急着，就听到慕言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慕清和，我就知道你还未起身，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要送母后的那几套古籍通通还给兰若寺。左右你也赶不上时辰行孝礼。”

听到这话，慕清和当即坐了起来，只是眼睛似乎并未跟上身体的节奏还闭着，嘴里却嚷嚷着：“慕言！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慕言在清和殿内吃完了两盘糕点一碟点心，喝光了一盏茶后，终于见到了梳洗好的慕清和。

“打扮后还是能够称得上是亭亭玉立的。”慕言看着慕清和点点头。他虽然日日都与慕清和见面，但也是第一次见盛装打扮后的慕清和。看来夏夏没少费心思。

慕清和轻哼一声：“听说今日楚国太子楚景云也会前来。楚景云可是出了名的丰神俊朗。我们齐国太子自然比不过，只好由我这齐国公主撑撑场面了。”

“你……”慕言闻言刚想说些什么，夏夏连忙打断：“二位主子再吵就误了时辰了，还是尽快出发去凤鸾殿吧。”

巳时整。百官入殿行庆贺礼。慕清和与慕言坐在齐国皇后下首。慕清和好奇的看向正殿，今日倒是来了不少青年公子。只是这群人都不敢抬头看她，实在是无趣。

“……皇后仁德。既淑且和，景福绵绵。唯愿天赐安康，长享福寿。”

齐皇坐在大殿的上首，听礼部宣读完诏书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把头偏向坐在下首的楚景云：“早听闻楚国太子样貌智计均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我朝之幸，迎楚太子莅临。愿我等共图利弊，惠泽两国。”

楚景云走上前来微微躬身行礼：“景云祝皇后娘娘千岁之寿，福泽绵长，春色如人面。”

随后一个楚国打扮的侍卫捧着盒子走上前来。楚景云拿起其中的瓷器：“这是我楚国特有的玉瓷。其上有我亲笔勾画的鸳鸯样式。还有这对和田玉如意，也是我精心挑制。望皇后娘娘喜欢。”

慕清和轻笑一声，只觉之前的传闻颇为离谱。楚国太子看起来还不如他旁边的侍卫看着端正。怎的竟传成了这样。而且不知为何，慕清和总觉得那侍卫有些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慕言见慕清和一直盯着楚景云出神，微微咳嗽一声，冲她摇了摇头。

只要慕清和喜欢，她谁都可以嫁。唯独楚国皇室，他慕言没有把握能够护住慕清和周全。唯有楚国皇室不可以。

慕清和轻轻将目光收回。冲慕言快速眨了眨眼睛，挑起眉毛示意他不要着急。

两人的小动作还未结束，席间宴会已正式开始。

“楚太子，今齐楚二国战事仍在缠绵。虽双方协定近日不再交战，但日后一旦焦灼起来，免不了双方各有损失。对此，你怎么看？”齐皇状似无意的问道。

齐国国力不如楚国。最初的几场战争齐国损伤惨重。虽后续依着慕言的法子扳回了几城，但若是持续打下去，齐国恐不是对手。更何况近年来楚**事实力愈发雄厚，眼下也不是交战的好时机。

“齐皇陛下所言极是，战争必定会带来伤亡。”楚景云拱手行礼，但并未站起。反而拿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后才缓缓说道：“只是，我楚国兵强马壮，就算再战数月，兵马粮草也绝不会短缺。但那时，齐国情况便未可知了吧。”

“你……”慕言闻言愤怒地瞪着楚景云，双手紧紧握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恨不得立即下去与楚景云过上两招，让他涨涨教训。

似是感受到了慕言的情绪，齐皇轻轻瞥了慕言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殿下的文武百官也有跃跃欲试的，均被齐皇锐利的眼神制止了。

慕言笔直的腰弯了下来。是啊，当前情形对齐国不利。楚景云此言正是要逼着齐国对他动手，楚国才好找到机会和理由进一步侵犯齐国。若是贸然上前，真就中了楚景云的奸计了。

“楚国的确军事上稍胜我齐国。但楚太子此话，未免也有些太过武断了。”慕清和眉心微皱，直直的看向楚景云。

慕言闻言马上偏过头想要阻止。齐皇和皇后也立马向前倾了倾身子。之前他们连与楚国打仗的事情都刻意没让慕清和知道，就是都不想把她搅到这摊子事情里来，一时三个人都有些慌乱。

“清和，楚太子面前休要无礼。”齐皇语气严厉的说道。

就算真的耗尽国力与楚国打下去，慕清和，他的女儿，也绝不能被拖进战争的泥潭里。他也一定会找个信得过的人护她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慕清和原只是气愤楚景云出言不逊，但看到慕言和父皇母后的态度后，心里已明白了七七八八。原来之前慕言刻意不让他出宫，让他出门带上侍卫，说外面不太平都是这个缘由。

但就算她不了解战事，她了解楚国。茶楼里说书人讲得楚国皇室和那几个将军的故事她可是听了个遍。

慕清和冲慕言甜甜一笑，转头对楚景云说道：“据我所知，楚国的几个将军虽然实力强悍，但多是面和心不合。而楚皇膝下皇子众多，对皇位也是虎视眈眈。每位皇子都希望多拉拢几位将军巩固自己的地位。”

楚景云似是没料到慕清和会说起这个，目露凶光，指着慕清和说道：“那又如何？”

“若是哪位将军正在攻城，眼看着就要攻下，而另一位将军极羡慕这份军功，他定会去求背后之人暂缓攻城，最好能找个理由把正在攻城的将军撤下，由他带队获得军功。或者，你楚国别的皇子不愿意见到这位将军背后的皇子凭此军功势力做大，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把这位将军召回。”慕清和不紧不慢的说道。

“试想一下，将军不和必然导致士兵不和。每位将军都不会愿意听别的将军指挥，宁愿带着自己的队伍上阵。这样楚国的兵力必然分散。这么多隐患下。你楚国凭什么认为再战数月就能拿下我齐国呢？”

楚景云一时接不上话，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只能“啪”的一声，将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因着大殿上鸦雀无声，连桌面上的美食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齐皇哈哈笑了两声：“楚太子见谅，我这个女儿从小被我宠坏了，一时口无遮拦。况且清河对战场上的事了解不多，若是说错了请楚太子不要怪罪。”

楚景云低下头，听不出话里的语气：“齐皇看来要好好教教女儿规矩了。”

齐皇笑而不语，抬手举起酒杯：“望齐楚两国日后共襄盛举，为百姓带来和平。“

慕清和拿起面前的酒杯，目光却落到楚景云背后的侍卫身上。她总能感觉到这个人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且这个人真是眼熟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