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荣竹影只觉得头顶有如针扎,细细密密的战栗叫她浑噩,恍惚行尸走肉,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木在那儿不言语,未几,听见上头人声音冷淡:
“替本公解氅。”
她干巴巴道:“奴婢手拙,怕弄坏了爷的大氅。”
上头人声音近了些,压迫感叫人窒息:
“装了一路的哑巴。这会不当闷葫芦了?你要是手拙,侯府里便没人手巧了。解吧,真扯坏了爷也不怪你。”
荣竹影忙不迭后退:
“爷自有贴身丫鬟伺候,奴婢只会粗话,越俎代庖了倒不好。”
秦婴皱眉。
可低头时瞧见荣竹影敛眉耷眼,长长睫毛上结了层霜,薄唇冻的发白。到底还是没有责骂,只自己解了氅丢给春香。
秦安在后头听的胆战心惊。
这荣姑娘当真是不知好歹!寻常丫鬟别说忤逆他了,略不伶俐都被他呵下去,何曾见国公爷这般好说话?
秦婴领着她进了侧间。
荣竹影抬眼看去,侧间里装饰的古朴又雅致,用八角屏风隔开,里面放着罗汉床,正对着花窗外的芭蕉,墙上挂着焦尾琴,袅袅檀香自梨花木小几供着的博古炉中徐徐升起。
秦婴道:
“春香,替她备了衣裳被褥,安置在这里罢。”
春香福身,秦婴给了秦安一个眼神,秦安掩门而去。
房间昏暗下去,唯有两个人,荣竹影紧张的攥紧了手。
男人轻笑:
“明人不说暗话,本公打算纳你进后院,做个通房,日后有了一男半女,再抬成侍妾,如何?”
荣竹影心凉了半截:“奴婢不敢!”
却被人一把懒腰抱住,他坐在罗汉床上,将她按在怀中,深邃锐利的眼神直望进她眸中,似乎想将她看个透,冷声道:
“事到如今还在做缩头鹌鹑!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待在侯府!你在怕什么?怕柳姨娘,还是怕爷?”
荣竹影咬牙,忍痛说出来:“我怕的都不是这些。”
“那你为何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秦婴伸手想拂去她的泪。
“因为,奴婢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
荣竹影几乎是用尽浑身气力说出来,挣扎着逃离了他的禁锢,缩在屏风旁,喘着气,不敢看他:
“国公爷天潢贵胄,奴婢岂敢高攀?奴婢是个福薄命苦的,担不起爷的宠爱,何况奴婢生性就是个窝囊没本事的,也不会伺候人,留在府里也是徒添笑柄。”
“伺候本公要本事做什么?又不是领兵打仗,再者,你跟了爷便是爷罩着的,谁又敢笑话你?”秦婴笑,目光暗沉:
“你莫要推三阻四,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是和外头男人有私情?”
荣竹影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婴。
秦婴便知找到了症结所在,轻嗤一声:“倒不知你相好的是哪家公子哥?”
“姓张……”荣竹影并不愿意牵扯他进来。
“张侍郎家的儿子?还是新晋的张翰林?”秦婴在心里细数了姓张的公子哥,嗤笑道。
荣竹影摇摇头,含泪道:“并不是公子哥,只是个下人。”
秦婴愣了一会:“下人?”
荣竹影点头,面露羞意。
秦婴气笑了,好笑至极倒让人气不出来,只觉得荒诞。
他绷着嘴角:“你和他有三媒六聘?成亲了吗?”见她摇头,又道:“本公饶你一回,重新做个选择,是和他一刀两断,还是离开——”
他话音未落,荣竹影好似得了敕令的小鬼,飞也似逃了出去。
“回来!”
秦婴皱眉,语气也冲了起来:
“跑什么?本公还未治你的罪。府里下仆私相授受,便是打死也无怨!按照规矩,一人赏二十板子,本公倒要瞧瞧你那个相好,肯不肯为你受刑!”
荣竹影想起来张四,心中绞痛,哪里还敢把他牵扯进来?
秦婴料定拿捏了她,抬眸垂手,拍了拍身边:“过来,替爷宽衣。”
男人炽热的目光似有实质,灼伤着她的肌肤,她心内如焚,知道秦婴是要动真格的了,若是生米做成熟饭,她还能再逃出去吗?
秦婴见她不动,眯了眼:”要爷请你——”
话音未落,见她扑通一声跌跪尘埃,咬牙流泪道:
“国公爷,您一定要搞破鞋吗!”
一语惊破,秦婴愣住。
荣竹影暗道有用,一转攻势,咄咄逼人起来:
“奴婢哪里会不清楚下人和国公爷谁更好!奈何奴婢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奴婢和那下人在一起,早已经做了长久的夫妻!国公爷难道要纳一个不洁之人吗?”
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许不洁女入门。
听说四爷痴恋一位花魁,人都赎出来了,却被老夫人拒之门外。
秦府规矩如此,难道秦婴能破例吗?纵无这个规矩,他的高傲也断然不许!
看见秦婴阴晴不定的面容,荣竹影心里微安。
“你当真并非处子?”秦婴眯眼。
“千真万确,若是国公爷愿意搞破鞋,奴婢就留下。”荣竹影昂首笃定道。
荣竹影等了半日,听见一声饱含怒意的:“滚。”
她忙不迭起身,一刻也不愿意在房里多待,急忙要逃走,可手还没碰到门,只听得一声响。
秦婴手掌抵住门,不叫她离开,高大身影压下去,笼罩住荣竹影。
荣竹影只感觉一阵悚然,汗从额头滴落,面上还是逞强,强笑道:“国公爷就不怕丢人吗?”
男人嗤笑,声音严厉: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是不是处子,一查便有定夺。你现在说实话,本公既往不咎,若是你查出来你撒谎,便是欺瞒主子,罪加一等!”
事已至此,荣竹影心一横,咬牙道:“奴婢不是处子,老爷熄了心罢!”
秦婴点头:“好。”
说罢,将荣竹影拦腰抱起,丢到榻上,推开门唤春香道:“过来!替她验身!”
*
荣竹影心里百般焦急,紧张的汗都下来了,她蜷缩在床上,看着缓缓靠近的少女。
她万万没有想到,秦婴谨慎至此!
春香在她身边站定,叹口气:“姑娘得罪了,还请姑娘除去衣裳。”
荣竹影想办法拖延时间:
“春香姐姐,我昨儿没有洗澡,身上污秽肮脏,羞于见人,想先洗个澡,姑娘再进来检查,可好?”
春香点点头,命人抬了浴桶进来,要伺候她沐浴,荣竹影借口害羞,把春香推出门去。
她锁上门,背靠着门瘫软在地上,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浑身已经湿透,再也没有了气力。
撒了一个谎,便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
可即便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她也一定要逃出去!她不愿意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每日担惊受怕,屈居人下,被人当成猪狗不如可打可骂的奴才!
荣竹影擦干泪,狠下心来。
她虽然没有亲历欢爱,可也不是单纯似纸,市井淫语,氍毹粉戏里,多的是男女□□的事。
她脱下小衣,严严实实的垫在身下,咬着牙,鼓起勇气将手指伸进去,轻轻探寻着。
疼!
她疼的心里直抽抽,额头冒汗,还没进去便气喘吁吁,豆大的眼泪掉下来。
只要要坚持住,弄破了那儿,弄丢了贞洁,她便能自由了。
她不要贞洁,她要自由。
一股血腥味传来,巨痛蔓延开,荣竹影单手捂住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另一只手,缓缓抽出手指来。
指尖抹出猩红,刺眼的很。她自己破了自己的处女身,不假他人。
荣竹影无暇顾及身下的不适和巨痛,她轻轻擦了擦身下,小衣上沾了许多血迹,顾不得处理,门外的春香已经在催她了,她赶紧用水擦洗了身体。
如释重负,又难过万分。
春香验身后,发现荣竹影并非处女,她惊诧之余,老老实实向秦婴回禀。
秦婴闻言,面色冷下去,许久,才道:
“让她滚。”
春香走后,秦婴一拳垂在小几上,黄花梨木的小几应声而碎,博古炉嘭一声栽倒在地,泼出一地香灰。
男人面色铁青,手背上青筋毕露,杀腾腾的眼神好似要杀人。
*
荣竹影出府时已是深夜。
她走的艰难至极。可跨过国公府后门的那一刻,浑身一轻,身子骨里是无比的愉快。
走了很久,在破旧的胡同中敲响了张四的门。
“谁呀?”张四还没歇息。
“我。”
屋里一静,继而是乒乒乓乓的慌乱声,嘭一下,张四推开了院门。他泪汪汪,一把扑住荣竹影。
*
两人说了一会话,天色已晚,要歇息了。荣竹影宽衣解带,却发现那沾血的小衣不见了。
她登时心跳如鼓擂。
那小衣是被她卷了起来,用汗巾包住塞在袖中带出来的,冬日衣厚,东西在不在里头本来就难感知到,加上她走出来时匆忙万分,兴许是落在了半路。
荣竹影心急如焚,推开门要去找,可已是宵禁,走动不得。掉在路边都好,万一掉在国公府中……
她心乱如麻,只能暗中祈祷上苍,不要叫她的东西被捡到。
“睡吧。”
张四将她的鞋子摆正,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腻歪片刻,这屋子小,只有一张窄床,张四遂打地铺睡在地上。
“嗯。”荣竹影甚至疲惫,很快睡去了。
张四睁着漆黑透亮的眼眸,听着床上人呼吸平缓下去,荣竹影翻身侧卧,手垂在床边。
少年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伸手,和她十指交握。
月光漏进来,照在他的脖颈上,纤细,洁白,喉结伶仃,几乎看不见起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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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并非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