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锁魂 > 第10章 第十章

锁魂 第10章 第十章

作者:太闲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12-03 04:45:03 来源:文学城

“搭个伙如何?”老板娘直接了当问。

拾得未答,似在思忖。

“装什么?你再是拿乔也不会从我再这多得什么。”老板娘一语点破,接着道:“倘若无心,根本不用留我到现在。诚然,米饭与糟糠同是填饱肚子,或于你差距不大,但仅凭你,糟糠都难得。”

“而我,同你一样,他人见之如见鱼肉。可我能做你所不做,得你所难得。现在的我于你毫无威胁,但绝对有用。或许三年、五年,又或许三月俩月,你我厌了,届时一拍两散,两不相干!”她直白而又不失大体,彷如西湖之桥玉带晴虹,长虹卧波,横亘霄汉。

这女人费心费力一点点摸索、试探,所思所想皆被她说出,每字每句都在人心坎,当真不能小觑。

即然如此,拾得也干脆直接了当:“你是突然改的注意,还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老板娘心下大骇,兀自镇定,反问道:“你觉得呢?这重要吗?在此之前你又是什么打算呢?”

重要吗?再早之前拾得甚至曾想杀了她。

人与动物不同,猫吃鱼狗吃肉皆是出于本能,生性使然;人不一样,人食肉,是因喜食肉,是因欲念而动杀机。

欲念之下,逐境而生,趋吉避凶,何有对错?何有善恶?

至于为什么是‘搭伙’?想要恃强凌弱也不是不行。但换你,你会甘心么?拾得自问,答案自然是否。

这女人本就是个不知消停的主儿。到时候......难以想象,不能想。

“你不怨我吗?”拾得最后问道。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毁人容貌可谓切骨之仇,断腕......额,那是她自己弄得。还有将她卖给那俩村夫,桩桩件件都是仇。

“怨?我怨的人多了去了!你得排在最后呢!”老板娘满不在乎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附在眼睫上凝成珠,语声轻渺:“活着总要先往前看不是么?”

即不否认,也不掩饰,坦然直率,她拿出了合伙该有的诚意。

“噹”一声脆响,是拾得举杯与她相碰。

两人相视,皆是一饮而尽。

之后,拾得不再刻意看着她,进出随意,但她依旧懒在屋里。

年关将至,集市一日比一日人多,是个能大捞一笔的好机会。一年一次,错过就又得等三百多天。所以放眼望去街上许多同行。

眼见着一小贼被当场抓获,打得半死,让赶来的官差拖走了。其余同行不由露怯。可对于拾得二人却是良机,今日无论收成多少,都会记在小贼一伙人身上。

拾得挤进人群里,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纯良的笑。从这个摊子到另一个摊子,俨然与那些贪玩的孩子无两样。

一会功夫得手俩,分量不轻,估摸着有个十几两。到第三个,摸到手上还热乎着,谁知有人喊丢钱了,这人警觉立马放下手里东西想要摸摸自己腰上。

偏巧这时一只白嫩纤细的手与之碰在一起,直觉柔软滑腻。那只手似乎也被惊了下,倏地收回。顺着向上看去,只见一女子艳若桃李,妩媚动人。正不知所措的咬着唇角。

拾得松了口气,若无其事离开现场。

身后,娇媚的声音骂了句“登徒子”,那男子忙赔礼道歉......

直接回了小院,不多时老板娘也回来了。

数了数这次收成一共十六两银子,一百二十三枚铜钱。

拾得笑得满眼晶亮亮,若是放在以前万万不会摸些人腰包,因为偷来了也不敢花。

喜滋滋分作两份,想了想,又作罢。

与女人说留下几两银子买米,留下几两银子卖炭,剩下的才能平分。

白眼翻上天,女人气得不想说话。但见几块碎银推过来,终于忍不住暴发:“留那么多做什么?眼看要过年了,人家连件新袄子都没做!你不是爱吃糟糠么?以后你吃你的,我用我的!赶快分了!”

嚯,这女人可真敢说。衣柜里全是她的衣裳,还要做?

“看什么看,那都旧了!......”女人跺脚,又近了一步,试图据理力争。

其实大可不用,她那难缠劲拾得领略过早已铭记在心。在她一口气说出超过三句话后,拾得就决定重新分了。

仍是留下三两银子做备用,其实留了五两,但那女人非要去下馆子,说是要庆祝庆祝 。有甚好庆祝?她总能想出诸多理由,归根究底不就是馋了吗?

因着上次食盒没给人送回,换了一家酒楼,她熟练点了一串菜,拾得放在桌面上二两银子,小二看见委婉告知钱不够。于是退了几个,二两银子还找回三十铜钱。

老板娘骂了句‘看财奴’白眼翻得像得了什么眼疾,觉得头疼胃疼哪都疼,捂着胸口长出气。

后厨做菜很快,拎着食盒回去。

女人说自己不舒服,占下两盘菜,端了碗热水回屋歇着。

拾得瞟了眼,自顾扒饭,觉得这家酒楼没先前那家做的好的,略有些口重,分量也少。起身倒了碗水喝,生炉火后热水时常有,这点稍稍让人欣慰。

大概是后晌时候,阳光很好,拾得睡得很香。

女人对着小镜子理了理发髻,左右看看,勾了勾唇角笑了笑,目光撞见下颚那道疤不由沉下脸,怨恼的看了眼炕上躺的人。

药力不知能到什么时候,不敢耽搁,拢拢衣领,收起镜子。走到外屋将菜拿出来安放到食盒里,瞧见盘子里的菜有些不匀,忙拿筷子摆放了摆放,看着满意了才盖好盒盖,提着出了门。

关门声很轻,甚至没有闭紧。

几乎同时,屋内,眼睛缓缓张开,黑亮清明,拾得起身,动作没有半丝倦怠。

老板娘丝毫不觉身后多了个尾巴,只顾着自己心里的事。

拾得尾随她走过一道正街穿过两条小巷,在一不起眼的胡同口停下。看见她理了理衣领,腰肢也直硬了些,走进最里。面前那道门破旧的大概能从外面伸进去只手。老板娘清了清嗓子,抬起手扣了扣门环。

稍时传来一清脆的女声:“谁啊!”

老板娘一手提着食盒,另一手合了合衣领,似乎很紧张。朱唇动了动声音十分干涩:“是我”

“吱呦”

门打开,只见一少女,面如银盘眼若星子,白净如春雪,如冰雕玉砌。正是豆蔻好年华,粗布素衣都掩不住的好姿容。

少女见来人动作一顿,抿了抿嘴,笑得有些牵强,将人迎进去关好门。

约莫两刻钟,老板娘拎着食盒出来,步伐轻快,少见笑容里只有温柔而无妩媚。

拾得比她早回一步,想了一路......不,准确说在看见那少女时,心里就开始琢磨:按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哪怕没有伤人,下药也是不该的。

应该点点她。但秘密这东西,既然人家藏起,不想为人所知,恐怕......

“哐”

是门阖上的声音。

老板娘四下寻顾,未闻甚动静,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进了屋。

“额...嗯......”拾得貌似被吵醒模样,皱起眉头,满是不耐烦。抬眼看去,老板娘一手掀着门帘,半个身子还在外头,问道:“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去还要跟你说?”老板娘摔下门帘,双手在唇边呵气,搓搓,径自走到炉火旁,小声嘟囔埋怨:“冷死了!什么破年头?棉花涨价,布料也涨价,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的好像是做衣服去了一样。拾得嗤笑,起身倒了碗水,递过去:“喝点热水暖暖”

这......老板娘接过手,深究的目光久久不曾收回,心绪撵转万千......

“愣着作甚?”拾得笑问:“你不是说冷吗?”

“呼”朱唇凑在碗沿吹了吹,啜了口,几乎没有一瞬犹豫和停顿。眨眼一瞬,心思百转千回:这碗水须得喝下!

剩一口碗底儿,秀眉蹙起,泼了出去,抱怨道:“壶该刷刷了吧?”

紧接着打开盖往里瞅了瞅:“全是锈,多久没刷过了?这不得害病吗?”

边说边提起壶,将剩余不多的水倒了,她嘴里嫌弃的不行,却也只是舀了瓢水涮了涮。

拾得只是看着,默不作声。

大概是从这会儿开始,两人之间的对话多了起来。

老板娘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拾得闲聊,话题很广,比如哪的景色怡人,哪的吃□□美,她说着曾到过的地方和佳肴美味,念出一连串菜名松鼠鳜鱼、碧螺虾仁、腌笃鲜、响油鳝......

那些拾得都没吃过,不由感叹这女人真会花钱。

聊着聊着她提议说:“不如去南方吧?”

南方富庶,且安定,比这强的多。

“那你怎不去?”拾得问。

“这不打仗来着吗?”她回得理所当然。而后继续怂恿:“南方随便做点什么生意都能赚钱。咱们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没有个能摆上台面的正经来源,迟早会被疑心!不如弄笔大的,然后去蜀地......”

拾得没打断她,静等到言毕才慢悠悠道:“蜀地可没你说的松鼠鳜鱼!那儿非旱即涝,素有吃‘想肉’的习俗,你这样的在那叫坤肉,也叫不羡羊。”

也不知她听懂否,或是干脆没在听。柔细的嗓音中依旧满含兴致:“怕什么?咱是做买卖去了。正好穷的卖儿卖女生意才好做呢。”

拾得躺倒,枕着手,声音不轻不重:“浪子回头不易,金盆洗手更难,我劝你别再想那一出了。”

阳光照进屋子里,伸手去接,光芒穿过指缝洒落满地辉蕴。

“不做那个做什么?喝西北风?”老板娘鄙夷,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用背影和屁股对着人家。

她废话不少,但有些还是有用的。

平日花钱算得上大手大脚,纵然一万个理由可以解疑,谎话编的天衣无缝,但也说明两人有钱。一个女人,一个半大孩子,容易让人起歹心。

拾得也想过这问题,正好这会儿提起,于是开口道:“我想,若不然找个铺面卖个包子早点什么的。”

看着女人背影带着点小期许,她原本便就是开包子铺的,或许......

女人转过身来,莞尔一笑:“你觉得我会?还是你会?”

默默躺平闭上眼

这女人又馋又懒,又心黑,果然就不该对她有指望。

两人坑蒙拐骗全活,正常人能做的事半点都不会,蛇鼠一窝谁都不用说谁。

风声越发沉,终于顺着缝隙冲进来,顷刻,寒冷占据满室。

......

与此同时

渭水河,邙山岭

山川咆哮,寒风呼喝。从高处望下去,黑夜里似乎藏着怪物,伺机而动,因隐藏不住野心而摇曳不止。

“北蛮夜袭!速起防备!传令官速去主营禀告展将军!”

北蛮人高大威猛身披兽皮,化身野兽,张牙舞爪的想要将南岸撕扯下来一块肉吞噬进贪婪的**中。

引魂阵稍加改动,山岭中草木皆可为隐,将其主力引入阵中,弓箭断其后援,碎石断木杀之,幸存者利刃绞杀。

“报!报告展将军,邙山岭有敌军来袭!”

“报!报告展将军,偃师关有敌军来袭!”

“报!......”

一刻之内三处关防来报,敌军夜袭。

展霖一拍书案,等的即是这一刻。

“传我军令,按计划行事!勿需恋战!速战速决!”

传令官换上快马,扬鞭而去。

展霖看向东北方,那一处还未有动静。这次夜袭明显比之前有计划性,看来是耐不住了。不过并不担心,布防计划周密,想必张屹山蒋镒早就等急了。

夜幕愈浓,小溪沟,张屹山趴在山坡上止不住兴奋着,兴奋的浑身肌肉都在颤抖。以为还要等个几天几夜,不成想那‘野驴’带着大礼来拜年,不好好留一留岂不让后面的兄弟小瞧了!

默数着旗数和人马,一千铁骑,便宜蒋镒那愣头青了!

铁骑之后,两千轻甲,张屹山早已耐不住饥渴,一声令下,将那两千人尽数收下。

北蛮游牧善骑射,北蛮铁骑更是以‘战无不胜’而立国,当年入关之后一路南下不少守将闻风丧胆。这一千人马皆为精锐,全甲长枪,刚猛勇毅。

可他们遇上的是蒋镒。横刀立马,刀长三尺余,镡长尺余,首为大环,刀重二十五斤,正是为破甲砍马而造的利器。

一千对一千,敌军尽殁,我军损其百。

蒋镒提着敌军将领的头颅高举半空,狂吼泄愤。

从此之后谁还敢说我中原无利器?谁还敢说我大祁无男儿?

朝廷收到奏报,逐一褒奖。

荥阳王尤甚,麾下虎狼卫奸敌五千,这数字在与北蛮三年交战中可算是大手笔,打了漂漂亮亮的大胜仗。

圣旨到军营,一同而来的还有皇帝赏赐。

接旨谢恩,还未待那满身尖声细气的内阁主管走远,蒋镒便开口问:“到底什么时候进攻?”

展霖望着北方天空不知某处,许久,轻声说:“不远了!”

苏阳一拍蒋镒肩膀:“兄弟别急啊!”

“我草!”蒋镒脱口而出,疼得龇牙咧嘴。别人看他好好的,其实衣服里面肩膀上纱布缠了老厚。相必伤口又裂开了。心里怒骂:这该死的笑面虎!

秦伯章接了他一下,皱着眉头念叨:“小心点啊!伤口裂开又要上药!你说说你,上了战场就不要命了,哪次不带点伤回来?你知道这药多金贵呢!”

蒋镒暴跳如雷:“我不用啦!你留着下崽吧!我下次直接死战场上,不回来浪费你药了!”

“哎呦!怎么净是说这不吉利的!大过年的,你消停消停吧!”秦伯章拉着他往军医处去。

张屹山带着林蔚来要军功,一掀营帐帘子就开始喊:“大哥啊!你是没见这小子上了战场有多猛,这次杀了少说八十个北蛮子!比我还多,我底下那帮子人现在都仰着看他!”

林蔚纠正:“没有没有!我就杀了五十二个”

展霖对林蔚有很深的印象。

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不愧为我大祁好儿郎!”

升官阶,涨饷银。

然而这些于林蔚而言都不重要,他脸上还有未退去的青雉,笑起来带着少年独有的阳光的暖意:“我能不能不要?”

张屹山蒲扇大的手掌照着他后脑勺扇了一下,瞪着眼似是警告。

展霖目光里有着赞许和欣赏,轻轻一笑,霎时沉静的军帐之中如有光华流转:“你可想好了?”

林蔚挠挠头,躲避着那双温和的目光:“也...就是...就是能不能,换成别的?要是不行就算了!”

“你想要什么?”展霖轻声问。

“我”林蔚动了下喉咙,满含期待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要官职和银子,就是可能有点...我现在还说不出!等以后再说行不行?”

这小子不贪功,不好财,不恋权势,他求得应当只是对他极为重要。

“好!”展霖允诺:“不触国法,不越军规,原则之内,凡我能做到皆允!”

林蔚单膝跪地行军礼:“谢将军!”

气死我也!张屹山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将人提溜起来去校场好一番折腾。最后万般怒火化作一声叹息。

苏阳目送人离去,信步悠哉。退去战甲只着一袭长衫,长衫用的普通棉布,但举手投足间难掩仪度雍雅,与这歃血黄沙的军营格格不入。

右脚刚迈进主帐里,一个人影立马从身后先一步闪进去,立在角落,双臂环抱倚靠着梁柱。欣长凌厉,像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刃。

苏阳走进去,心想:岂能让他白听着?等会讹顿酒去!

展霖见是他,放下笔,揉揉眉心。

苏阳揖礼。

展霖抱拳。

苏阳开口问:“将军可是在为北攻做打算?”

展霖点点头:“嗯,我将攻防谋略笔墨详陈奏疏朝廷”

苏阳:“将军可觉有用?”

展霖:“大概无用”

北蛮辽军多次骚扰,在此之前朝廷几乎隔两月就会收到荥阳战报。疲累,麻木,有时甚至当做了习惯。

朝堂之中不见渭水北岸近百里荒无人烟。因为已埋葬底下,底下百尺皆骨骸。

渭水为界,三年相安。

都觉得如此很好,很安宁。

却不知这浮于表面的安宁之下极尽黑暗隐藏着怎样的野心和祸端。

三年时间,祁朝用来平定内乱,自消自耗。而北蛮整治收编北方各个部落,日渐壮大。

大祁为世人称作南祁。

北蛮立国号为‘辽’大辽。

如一头饿狼,视南方如羔羊,觊觎已久,馋涎欲滴。

“大概只有重蹈覆辙才会惊醒。”

他说这话时很苍凉。像太白山万年都化不开的积雪。等到那时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一声轻叹,微不可闻。

“不过我想,北蛮应该耐不住了!最多不过三个月!

西边多山脉,不适合北蛮铁骑,且易守难攻。留五千。梁城以北各个关隘布防需紧密,留五千。再加上本地驻军三万,足矣”

“苏阳,你和严青须得去青州一趟,须得早做准备......”

展霖在沙盘上指点,行军布阵,尽人事,只求上天有好生之德......

.........

与此同时荥阳城中

除夕子时起,鞭炮声便开始了,从第一声炸响,一声声像是较劲一样,家家都想讨个好彩头。

人们总是这样,哪怕是战乱之年,日子并不好过,也仍想尽办法在过年这天欢欢庆庆热热闹闹。

炕上面,一头一尾两个人,蒙着被子像两条大虫子。炕尾那个翻来滚去,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炸成鸡窝。拾得也从被子中探出头,脸色不甚好。

好烦啊!烦的人想挠墙。

睡不着又不想起,直懒到肚子开始抗议,才起来生火做饭。

下了点面条,因为她的缘故,许久没吃面食,拾得将锅底刮得‘滋啦’响。

至于吗?

老板娘抖抖身上鸡皮疙瘩,将自己碗里的面条倒进那粗瓷大碗里:“再使点力锅都要破了!”

明明她说各吃各的,可每每做好饭依旧端着碗来盛。

得亏留了备用,拾得自觉大度,不想计较。

等吃完饭,她着手指挥刷锅,添水,烧火

“炉子上那壶也烧开了,你帮我提进来!”她这话说得十分自然,没有半点麻烦人的自觉。

“你自己去!”拾得一听直接连水桶都摔下。

老板娘撸起袖子将细白的手腕放到拾得眼皮子底下,上面两道疤狰狞盘踞着。

“娘的!”拾得骂了句,明明是她自己做得,也敢赖到这来?这女人真真儿又馋又懒,还笨,估摸着就是手筋没断也什么都不会干。

如是想着,但还是转身将水壶给提进屋来。

刚放下,那婆娘就往外撵人:“出去出去!老娘要洗澡,这你也要看着啊!”

拾得也不示弱:“老子就看着!”

不过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到院子里吹凉风。

吹了约莫半个时辰

门打开,老板娘面色微醺走出来,洗尽铅华呈素姿,身上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淡香,碰碰拾得:“你也去洗洗!”

拾得皱眉,以示‘别来烦我’。岂知这女人依旧上前来,两根手指拽拽那看不出颜色的布料很嫌弃:“你都臭了!”

“瞧瞧你那头发,虱子都不往上爬!粘在一块倒是结实,风吹都不动!身上的皴能当铠甲了吧?你那脖子能再脏点吗?木炭都没他黑!你自己瞧不见还有别人呢!......”

她总能轻易惹人恼火,拾得噌一下挺起:“找死呢吧你!小爷给你脸了?!”

瞧见人怒了,她又开始服软,哼哼两声靠在门框上,小模样好不可怜。

等拾得进屋,她颠颠跟进去,从柜子里刨出几块放干了的点心,柔声哄道:“你怎么好凶我?你瞧,人家有好吃的都给你留着呢......”

是不喜欢吃才剩下的吧?拾得这样想,但还是伸手接过,虽然干了点,但香甜的味道依旧让人上瘾。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见拾得吃下,神情缓和过来,于是又开始数落:“现在是冷,等天热了肯定会爬的满屋都是虱子的。还有苍蝇什么的嗡嗡嗡乱飞......”

拾得这会就觉着满脑袋苍蝇嗡嗡嗡乱飞。

木盆里的水还有些温度,拾得也不嫌弃,自顾自的脱衣服,嘴上也不停着:“早知道要洗,还不如刚才跟你一块洗了呢!白白浪费半个时辰功夫!穷矫情个什么?”

老板娘又拿了件棉袍往自己身上裹:“你这小子想得美!毛都没长齐就想占老娘便宜!”

边说着边在衣服堆儿里挑挑拣拣,抻出件长衫长裤,和一件深色的袄子,扔到炕头上,向拾得挑了下眼,其意思不言而喻。

拾得蔑了眼,开始解腰带和束腿。

里屋和外屋只有一道门帘。她出了屋子转过身关门时,从门帘缝看见一精壮的背影,浑身没有一丝赘肉,瘦而充满劲力。上面疤痕交错,让人触目惊心。忽然想起捕狩的网子,网丝严密,连万物生机的骄阳都会被拦住几丝光芒。

门阖上

拾得褪下裤子,整个人泡进木盆里,旁边皂豆、香油、胰子等物件十分齐全。单单拿了丝瓜络,一顿搓,不一会水就黑的看不见底。提起旁边水桶,站在盆里直接从头上往下浇,剩了半桶。拿起胰子往头发上蹭了蹭,揉了揉,提起剩下半桶水冲下。

整体动作一气呵成,前后只用了不到一刻。

以至于扛着木盆出去时老板娘惊呆了,抖着手指半天没说出句话。

刚洗完澡有点冷,洒完水回来直接往炕上一躺,头在炕沿半悬着,也亏得头发不长,堪堪没扫着地面,顺着发丝往下滴水。

老板娘沉着脸进屋,一脚将屋子正中的水壶踢出去,水壶里空空如也,破铜烂铁发出一串清脆的磕打声。径自拿着小镜子,东照西照,照见不如意之处狠狠瞪了炕上一眼。

拾得只当她又抽风了。

今日烧的柴比较多,炕上很暖和,衣服也松软。抻被子盖上,打算补个觉。

下午鞭炮声停了,正适合养精蓄锐,等晚上才好耗。

睡意袭来迷迷糊糊,浑身松软。

糟了!

拾得暗自骂娘,起身转至墙角,动作姿势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老板娘却知道,那药力开始发作了。

麻药不同于迷药,可内服可外用,内服加外用效果尤甚。

昨日出去买的,买的最好的,剂量能麻翻一窝黑罴。洗澡水里放了,水壶里也放了。想来洗完澡必定会口渴。

瞧瞧,她想的多周到。

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示弱。

柔似秋水,软若无骨,杀人于无形。

镜中人唇角勾挑起愉悦的弧度,朱唇皓齿,柔美动人,妩媚之中又透着几分娇俏,

收起镜子,眉眼依旧,可那其中淬着毒。

她身姿弱柳扶风,柔软的像是某种爬行动物,慢慢缠覆到拾得身上。整个身子压在上面,压得人喘不过气。更何况身下这人还中了麻药。

捏着那张小脸,还没个巴掌大,这还是近来养出些肉的结果。回想初见时的模样,一双大眼挂在脸上活像个小怪物,丑得要死!可怜巴巴的,等人宰割。

怎就被这么个死小子搞得这般狼狈?

被他握在掌心拿捏这许久,想想都觉窝囊!

“老板娘这是改主意了?”拾得吐字不很清晰。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此时此刻老板娘只想杀人。已然做到这一步,多说无益,一条备好多时的细绳索毫不犹豫套上拾得脖子,两端在手掌缠了两圈往相反方向用力扯。

其实用刀会利落些,但人血腥味太特别,有伤口的尸体更不好处理,倘使因此而引人注意得不偿失......

她想的足够周到,但唯独没想到拾得会动,并且能拽下脖颈上绳索......

看着本该一动不动的人翻身,而后压倒自己,老板娘挣扎满脸惊恐和不可思议,他明明......明明......怎会这样?

后来拾得告诉她,人身上每个部位都有记忆,牵动什么部位做到怎样的姿势,想要学会在麻木中动作如常,多吃几次试试就可以了。至于迷药,她吃下不也见效甚微吗?道理一样。

此时拾得压在她身上,没有表情,但老板娘似乎从中看到了嘲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她不觉得恼火,浑身冰凉,是因所想无望。

仍不甘心,看到拾得动作钝拙,老板娘想到可能是麻药劲还没过,使出浑身力气,翻身将拾得压在身下,抄起枕头,恶狠狠朝着人面上压下去。

她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连呼吸都在发颤。

就这样,两人翻滚、撕扯、打斗,薅头发抓脸,毫无任何招式可言。老板娘想去拿菜刀,可拾得怎会让她有机会拿到?两人在炕上一番折腾,这般泼妇抓架的模样若是在大街上估计都不会有人拦着。

无法,一个浑身麻木,另一个断了手筋。

最终双双失力躺倒。

“我知晓你藏的人,不过并无兴趣。”拾得缓了口气,口舌依旧不很灵活,但不妨碍发音:“我绝非好人,但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坏。你的私事我不会掺和,也不会无故伤害谁。荥阳是个好地方,我想多待待。”

“呵呵,说到底,你不过是觉得我还有用罢了!”老板娘阴阳怪气说道。

饶是拾得这样讲,仍旧不能打消疑虑。丝毫不觉庆幸,冷意从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果真是装的,前两次都是装睡的,他什么都知道!该杀了他,该杀了他!怎么做?......

就在她大脑飞速运作时,一道利气从颈间飞过‘叮’的一声陷入墙内

“我若想,即便这具身体麻木,依旧有千百种方法弄死你!”声音一如平常,一如早上说饭做好了一样。

墙上嵌的铜板并不深,用作杀人足矣,只需再低半寸。

女人看着那处静静发呆。

拾得知晓,她能够想通。

这个女人足够聪明,聪明的恰如其分。

对危险的预知力远高于常人,缜密周到,果敢顽强,心黑手狠。她成功展现出自己有用,与这样的人一起,拾得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以后为生计,不止自己一人愁。

鞭炮声始终未停,这个年过得真他娘让人难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