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最是藏不住事儿,静贵人前脚昏迷,后脚就不知谁把消息放出去了。
念着明月颇得圣眷,不少嫔妃纷纷踏入倚兰苑,想要以此同明月套套近乎,保不住儿能在倚兰苑里碰见圣上,在圣上面前刷刷脸。
一连好几日,倚兰苑日日都有人到访。不说那些嫔妃来来回回累不累,明月光是应付就应付累了。
本想着见了今日来的嫔妃后,就关门闭客,却不料这今日来的嫔妃刚走,方贵嫔就协侍女款款而来。
见着是方贵嫔,明月也不好推脱。正欲下床,却见她加快脚下步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方贵嫔快步到床榻边,一把抓住明月的双手,秀眉紧皱,面露担忧:“前些日子来就见你身子不太好,却不想这么严重。”
明月嘴上扯着笑,轻摇头:“姐姐莫要担心,无妨。”
方贵嫔叹了口气,拍了拍明月的手背:“无妨便好,知道你这些日子离不开药,嘴巴定然苦的厉害。只是今日来的是在匆忙,也未给你带些糕点。”
话音刚落,碧樱就端着一碗药垂着头走了进来。
她恭敬的跪在二位主子面前,将药碗举过头顶:“主子,药已经煎好了。”
明月掩着帕子猛的咳嗽了几声,命碧樱将药放到一旁的梨花木桌子上。
“这婢女瞧着眼生的很呐。”方贵嫔直勾勾的盯着碧樱,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直到碧樱与她对视,她才迅速的别开了脸。
明月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碧樱,却无意捕捉到碧樱与方贵嫔对视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惶恐不安。
霎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是。”明月回了方贵嫔的话:“这丫鬟踏实能干,索性就留在身侧了。”
方贵嫔又一次将目光投向碧樱,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是吗?看着瘦叽叽的。”
“行了,今日便不叨扰妹妹了,妹妹早些吃药,好好休息。等下次来,我定会带上妹妹喜欢的糕点。”
明月应了声,正要起身送客,就听方贵嫔拒绝道:“你身子不好,莫要起来了。”
明月点头,示意身侧的碧樱出去送客。碧樱得了令,走到方贵嫔身侧,同方贵嫔一起出了寝殿。
看着方贵嫔刚踏出寝殿,明月立刻唤来了春桃:“你去好好盯着碧樱与方贵嫔。”
她眯了眯双眸,从床榻上麻溜的起身,走到窗侧,轻轻推开一扇窗户,搜寻着方贵嫔的身影。
等春桃再次进来时,明月早已坐在漆木靠背软椅上读书。春桃凑到主子耳畔,小声嘀咕道:“并未有异常。”
“碧樱只是将方贵嫔送到了倚兰苑门口,后就回来了。”
明月看书的手顿了顿:“也未曾说过话?”
春桃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知道了,但愿是我想多了。”听了春桃的话,她才舒了一口气。
梅花烙与御花园事件中,她也看出了方贵嫔与其背后之人的意图。无非就是想挑拨自己与姜淑妃的关系,从而利用自己之手,抗衡姜淑妃。
至于要了自己性命,好似还没那个地步。
……
帝王虽说要查明真相,还明月清白。可几日过去,御前那边儿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明月犹豫着,要不要上御前走走。思索再三,还是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一碗莲子粥。还在莲子粥内,加入了特殊的药末,这药末可以缓解陛下腿疾。
准备好后,就将莲子粥盛在碗中,同春桃一起往乾坤殿走去。
刚到了御前,御前太监就拦住了她的去路。福子笑呵呵赶来,双手作揖行礼,面露难色:“静贵人来的真是不巧,姜淑妃这会儿子正在里头呢。实在是,不易通报……”
明月冲着福子笑笑:“那我便在这里等着好了。”
“这……”福子踌躇着,想要说些什么,唇一张一合,最后却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心里却对明月多了一丝评价:这静贵人别看外表柔柔弱弱,实则也是个倔强的主儿。
这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因着姜淑妃在殿内,福子不敢进去打扰。就陪着明月在殿外候着,现下正值傍晚,时不时冷风吹过,这风一吹,身侧的主子就开始咳嗽。
主子一咳嗽,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静贵人得圣宠,若是因他未去通报而导致主子病情加重,指不定皇上怎么责罚他呢。
只是刚刚姜淑妃同他说了,无论任何人来,都不得进去打扰。
福子这下真的是左右为难,一边是有权有势又爱仗势欺人的淑妃,一边又是得圣宠,身子骨不好的贵人……
权衡之下,他还是呆在明月身侧,一动不动。明月见他还不动,眼珠子转了几下,旋即掩着帕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身侧春桃更是贴心,看到主子咳嗽立即将主子护到身后:“福子公公,主子这些日子本就身体不好,若是因着冷风病情加重,公公怕是受不起这个罪的!”
“若是公公不愿背这个罪,还劳烦公公现在进去通传一声。”
福子看着明月那摇晃抖动的身子,最后还是一咬牙,心一横走进了殿内。
主仆二人见着他走了,也不再演了。只是春桃有些担忧,凑到明月耳畔小声问道:“主子,姜淑妃在里头,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惹怒了姜淑妃?”
明月轻笑,红唇一张一合尽是得意:“要的就是惹怒她,要是不惹怒她,我们怎么能轻易进去呢?”
果不其然,等福子再次从乾坤殿内出来时,脸上挂着假笑,毕恭毕敬的请明月主仆进殿。
刚踏入殿内,就听女人娇俏的笑声余音绕梁。明月脸上堆着笑意,恭敬的请了安行了礼。
随后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食盒,将里面的莲子粥盛出,轻放到帝王面前:“陛下,这是嫔妾亲自做的莲子粥,还望陛下笑纳。”
话罢,明月上前两步,紧贴着宁绍行的身子,月匈月甫几乎贴到了那人唇边,用只有她和帝王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里面还加了一些东西,对陛下身子是极其有益的……”
说罢,迅速抽身,只留一抹淡香萦绕在宁绍行鼻尖。
宁绍行撇过女人拿处,后目光上移,瞧见脖颈上那多桃花胎记,不自觉的拧眉,皱鼻。香气却顺着他的鼻腔钻入了他的胸腔。
以至于他的胸腔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着。
他抬起手,略显不自然的舀了一口莲子粥,连喝了好几口。
姜淑妃就落坐在一侧,看到帝王略微慌了神的姿态,面上带了几丝怨毒。她从潜邸时就跟随在陛下身侧,那时,陛下就专宠她一人。
相知相许几载,她以为宁绍行是爱她的。今日,她才发觉,陛下在他面前从未有过如此慌了神的姿态……
只是,陛下中意的人是谁都行,怎的偏偏是这静贵人!
姜淑妃狠狠剜了明月一眼,随后又将目光移到宁绍行身上,撒娇般道:“臣妾也给陛下带了吃食,陛下怎么只吃她的,不吃臣妾的?”
“何况,陛下不是说了今日只陪臣妾?怎么静贵人一来,就宣了她进来呢?”
姜淑妃不满的嘟着嘴,冲着宁绍行撒娇般说尽自己的埋怨。美人娇俏,这埋怨听着自然也不惹人厌烦。
宁绍行放下手中汤匙:“朕平日宠你宠的还少?”
“臣妾就是见不得有旁人在……”姜淑妃声音小了几个度,她转过脸,直勾勾盯着明月。要不是今日陛下在此,她定要撕碎这小贱人的脸。
明月也是识趣儿,她起身行礼:“既然惹了淑妃姐姐不便,嫔妾走便是了。”
说罢,她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次一打开手帕,帕子上竟赫然出现了血迹。
明月故意倒吸一口凉气,待宁绍行目光投向帕子之时,又迅速将帕子藏回了身后。
宁绍行自然一眼看穿女人的小把戏,他忽的心生邪味,想要好好逗逗眼前人。索性当作没看见,应允了明月离去。
明月正欲要离去的身子一顿,手死死捏着帕子,心里不爽宁绍行不按套路出牌。若是现在走了,那自己先前准备好的带血帕子岂不是亏了。
明月将那帕子一扔,帕子便直直飘到了宁绍行脚畔,她装作一惊,又重重咳嗽几声后,才走到宁绍行身侧,弯腰有气无力的去拾帕子。
成功捡起帕子后,又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而宁绍行扶住了她的后腰,她腰窝一软竟倒在了男人怀中。
那人手在她的后腰上轻轻捏了一下,不痛不痒:“想做什么?”
鼻息喷洒在明月耳畔,吹动了耳边的碎发。
明月委屈的嘀咕道:“陛下说了要还嫔妾清白,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就非得现在?”宁绍行挑眉,知道了这人的目的,将人从怀里推开。
谁知那人又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嗯,都这么久了,也该有个结果了,正好淑妃娘娘也在此,倒不如宣太医来,还嫔妾清白。”
女人红唇一张一合,说的头头是道,又委屈巴巴。宁绍行无奈,不想她再在自己耳畔聒噪,便传来了太医。
不想有朝一日,他也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姜淑妃在一旁看着,两颗眼珠子直冒火。她强压着心中怒火,不愿在宁绍行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种狐媚子的手段,她堂堂左相之女可断断学不来!
也怪不得能得圣宠,真是和她娘一样,是个惯会勾男人的狐狸精!
正思索着用什么法子赶走明月时,御前又传来了福子的声音:“太医到——”
姜淑妃皱眉,面上挂着不悦,今日这是怎么?她好不容易来一次乾坤殿,和陛下独处一次,就有这么多人也跟着到访乾坤殿?
太医带着那碗药渣,进了殿内,先是冲着各位主子行礼。后呈上药渣,垂着脑袋:“回陛下,恕微臣无能。这些时日,臣只察觉药内被人加了决明子,决明子本属寒性,而风寒之症也属寒性,二者相冲,风寒之症确实会严重些。”
“却,却也不会同贵人娘娘这般严重。臣斗胆,再为娘娘问诊一次。”
明月欣然同意,她特意伸出带着手镯的右手,刚到太医面前。那太医刚一诊脉,就被手镯特异的香味吸引,不禁猛吸了几口。
后细细辨别,忽松开诊脉的手,双目瞪圆,一时间慌了神。
那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可否,可否请静贵人将手镯取下,然后微臣细瞧一番。”
明月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取下手镯就交给了太医。后用余光撇了眼一直坐着着姜淑妃,却见姜淑妃那双染了大红水仙的指甲,狠狠嵌入了肉里。
明月抬眸,正对上姜淑妃投过来的目光,她挑衅一笑。
这一次,轮到她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