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内人头攒动,信徒虔诚地跪拜祈福。烟雾袅袅升起,淡淡的檀香四散,石刻香炉上的铃铛,风一吹“叮当”作响。
春烟不远处站着个姑娘,青色绣着小碎花的旗袍上是纯白流苏的披风。
姑娘走过来,拍了拍下春烟的肩膀:“ 春儿,在想什么呢?”
春烟回神,敛住情绪,“ 没什么。你请香结束了?”
白诗语嘴角上扬,说道:“ 嗯,一会下山先去茶楼。”
春烟:“ 行,许完愿了就下山。”
前庭左侧有个许愿池。
硬币不断投入清澈的池水,激起阵阵涟漪,如同钻入水中的银色小鱼游向池底。许愿池旁一个人突兀地站在其中,如同鹤立鸡群。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背对着,无法看清面貌。
“ 我去那儿许个愿。”春烟说。
白诗语回头瞧见许愿池边的众人点了点头,步摇上的流苏随点头而微微晃动。
春烟走到许愿池边,抛出硬币,双手合十,心里默默许愿,“ 祝白诗语余生一帆风顺,平安…… ”
愿望还未许完,肩膀猛然被人一撞,撞他之人拉了一把,春烟稳住身形,抬头看清面前之人正是那个“鹤立鸡群”的少年。少年低头半垂着眼帘,眸子氤氲着雾气。
“ 抱歉。”
清冷的嗓音响起,少年将一瓶草莓味牛奶塞进春烟手里以作赔礼,快速走向寺门。春烟望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思索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有人拍了一下春烟左肩,他下意识向右看,白诗语刚伸出手指要打响指,便看见他转头看向她。
春烟笑着道:“ 你又来,下次换种方式。”
白诗语一下一下戳着春烟的手臂,“ 我是你姐姐,你应该配合我一下。”
春烟轻笑道:“ 那你怎么不去欺负阿梨?”
白诗语“哼”了一声说:“ 怎么呢欺负女孩子?要不是因为是你,别人让我‘绑架’我还不乐意呢。”
春烟把牛奶塞进口袋,“ 是吗?”
白诗语余光瞥见他往口袋塞的牛奶上一个明显的草莓标志,“ 咦,哪儿来的牛奶?我明明记得你上山时没有拿东西呀?”
白诗语随即明白,来回踱步:“ 你不喜欢吃草莓味的东西却收下了。那说明说这个人的颜值一定很高。”
白诗语指着他总结道:“ 所以结论就是,你对她一见钟情。”
“ 是一个男生给的。你天天在问我是不是有对象,莫不会是自己遇见了吧?毕竟人有了什么就喜欢炫耀什么。”,春烟盯着她眼睛看,“ 他是谁?我不会告诉阿梨的。”
白诗语拍了拍春烟的肩膀:“ 我没有,有了姐姐一定带他来见你。”
春烟手插进兜里,“ 青春偶像剧里的女主也是这样说的…… ”最后都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亲人才知道。
白诗语:“ ……我又不是偶像剧的女主,再说我什么骗过你?”
春烟嘴唇动了两下,最终沉默不语。
自从卢諵三个前去世,春烟情绪不稳定,时长沉默。白诗语带他去各种国外景点玩,但始终是短暂的。一旦回来,他又会触景伤情。
白诗语望着春烟的背影,心道:这样下去不行,也不知道小镇怎么样,让他在那儿呆会不会好起来?
前庭种着一颗银杏树,金黄色的果实类似金橘,偶尔几个银杏表面上有白色小点。
阳光跳跃在树叶上镀了一层暖橘,一些透过树叶撒下点点光斑,成了一地的小太阳。
一片片银杏随风摇曳,春烟接住白诗语头顶飘落的银杏叶。举过头顶,一半的阳光被叶片遮住。许久,春烟开口道:“ 明天陪我去见她……阿梨去哪儿了?”
白诗语伸开手,银杏叶不断落下却又被风吹走:“ 嗯。她在国外‘旅游’去了。”
“ 真羡慕。”春烟又说。
白诗语眼前一亮,抓住他手臂说:“ 如果你想去,我们继续请假,我带你去找她玩。”
春烟手指微曲,指了一下挂满红色木牌的架子:“ 那儿有祈福牌,我们一起吧。”
“ 你刚刚去许愿池时我就去过了,给你和财神爷弄了个姻缘。这样你就可以暴富,我就可以间接暴富。”白诗语眼尾染上了笑意。
“……”
春烟碰到口袋里剩余的糖果:“那你还不如弄个自己和财神爷的,钱财来的更快些。”说完将糖果放到她手心。
白诗语嘴角微弯,“ 不用。”
“ 铛……”
古朴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山林间,薄雾渐渐散去。一部分行人缓步踩上青石板台阶,向着山下前行。
灰蓝色的信鸽落在春烟的肩膀上,羽毛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脸颊,漂亮的虹褐色眼珠不停地转动。
几秒后,信鸽展开双翼,向山下滑翔而去,似乎在引领他们下山。
寺庙下来,春烟拐进一家茶楼。楼内茶香四溢,他驾轻就熟地走进二楼卡座。
小二摆好茶具,看见他们微微欠身示意,刘雨泽微微点头。木桌上除了一套茶具还有山药糕、龙须酥等茶点。春烟嘴角上扬,茶楼老板为他们准备的是白毫银针。
“ 我来还是你来?”春烟问道。
“ 今天你来吧。欸……某人要去小镇了,在不喝就喝不上了。”
春烟不语,把茶具烫洗了一遍。
白诗语放下团扇,依在椅背上。感叹道:“果然,还是这儿好!没有人打扰,被人伺候。这简直就是我梦里的天堂。”
“ 是呀。”
春烟娴熟的进行泡茶的操作,白鹤沐浴、揭盖掷茶、春风拂面、搓茶、摇香、入海、蝶舞、展茗、落蝶、归一。
春烟伸手示意她品茶,白诗语拿起茶杯,小口啜饮。他们没有说一句,安静地品茶是跟泽母一起养成多年的习惯。
“哐当”一声,茶楼一楼响起杯子撞击地面的声音。春烟抿了一小口茶,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胳膊肘搭在栏杆上,斜眼向下看。
“ 凭什么?每次你都只保护他,他们针对我时,你怎么不也替我出头了?”一楼一个年轻人气愤地骂,白衬衫因为刚刚扫茶杯而有些许凌乱。
桌子周围散落破碎的青瓷片和糕点,在混乱的环境中主人公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是一位儒雅的老人,身后站着一位少年。
春烟垂眉:“ 啧,浪费食物……今天收拾一下他。”
白诗语放下茶杯,“ 你要怎么收拾,套麻袋揍他一顿还是……”
“ 当然是他察觉不到的方式,不然被这种人盯上会无止境地找你麻烦……人心险恶。”春烟眉心飞快蹙了下,似乎想起上次的事。
“ 你要欺负的是程老二的儿子。”白诗语抬下巴示意,“看那位老人——程家家母,老年丧偶,现在生活在乡下,不怎么出面。程家目前由她二儿子掌权。说话的则是程家家母的三孙子,纨绔子弟程杰瑞。不过她身后的少年,我倒是第一次见。”
春烟有些意外的挑眉,“ 是他。”
白诗语转动杯子里的茶水,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认识?”
春烟用扇子点了一下少年,说:“ 今天的那瓶牛奶就是他送的。”
“ 哇啊藕 ”,白诗语拖腔拉调,末了拍了两下手,“你们这缘分有点大。”
白诗语笑着看他,春烟感觉她笑得有些诡异瘆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抖了抖肩膀,“ 小财迷,你笑得正常点。”
白诗语不知道想起什么了,收回表情说:“ 我只是想到了最近看的小说。男主和男二因为女主大打出手。你们两这颜值不相上下,以后万一喜欢上同一个女生……”
“ 少看那些狗血剧情。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去练练自己的钢琴。”
白诗语手扶着额头,呻吟道:“ 哎吆,你就别提了。一提我头痛……”
为数不多能令她头痛的事之中就有钢琴。
“ 噔噔噔。”
小二快速跑来打断了他们对话,放下了一盘米糕,米糕在盘子打了一转,滚下,“春、白,我们老板让你帮他处理一下。这是他的谢礼。”
春烟双手抱胸,无声的与小六子对视,似乎在控诉他,米糕脏了。
小六子虚心地摸摸鼻尖,“ 春啊,咱不能不能浪费粮食!人们浪费的粮食可以装满2300万辆载量为40吨的卡车,如果卡车首尾相接,可绕地球7圈。”
小六子拍了一下手说:“ 7圈!你想想是什么概念!世界上每天有8.2亿人在忍受饥饿!而且这个桌子没人坐过,我一为你…… ”
春烟右手竖在左手下面,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停停停。我也没说不吃呀!你果然但得起六妈这一职位。”
春烟“啧”了一声,“ 而且你们老板也呔小气了吧。就这么一点也想让我为他打工?”
小二笑在挠头,拍了拍春烟的肩膀说:“ 小春,帮帮六妈呗。我还要打扫卫生呢,这万一一会打坏其他东西又要重置物件,又要打扫,多麻烦。”
“ 少管闲事,少操心。”春烟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桌面,“ 我们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输的去阻止他们。”
“ 行。”
春烟运气不佳,输了。
“ 天意如此。”春烟戴上小六子掏出来鬼脸面具。
春烟缓缓走下楼梯,鬼脸面具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 你们要打架去外面,我这里不欢迎打架的人。还有这砸的稀巴烂的茶杯记得赔了。”
“ 你别耽误我的正事,打完我自会赔,不就是几个破杯子。”
春烟垂眼扫过碎瓷片,“ 你的事是正事我的就不是正事?你知道在杯子多贵吗?你在我店里闹事,还反回来过来训斥我?谁给你的胆子。”
“ 程家的人 ” 春烟轻笑道:“ 什么时候如此没教养了?让我替你爸好好教育一下你如何?程杰瑞。”
“ 你怎么认识我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带着破面具是不是怕我认出来,然后报复你?”程杰瑞皱紧眉头说。
“ 怕你干嘛?不就是仗着家族势力强大,脱离了它,你有什么本事?”
程杰瑞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 ”
他示意保镖揍春烟,“ 都给我上。我要让他给我跪下磕头。”
白诗语在楼上大喊:“ Bébé, arrêtez-les.”(宝贝,阻止他们。)
春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