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声 第6章 救赎

于浩歌之际中寒，

于天上看见深渊，

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以，

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鲁迅

时间过得很快，迎来了一星期的期中考。班主任关勇凡赶到教室。

“同学们，明天就要考试了，把桌子上和抽屉里的书都搬到走廊放。”

同学们听到这话，便开始动了起来。

“心仪，咱俩一起放。”姜琪唇角微弯看着她说。

顾心仪点头。

书很多，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搬完自己的后，姜琪还有一大堆，顾心仪便和她一起搬。

很快，便搬完了。

“谢谢。搬这书累死老娘了。”姜琪擦着额头前的细汗。

顾心仪没有说什么。

其实搬书真的没什么好累的，她从小就干活，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累。

据顾心仪所知，姜琪是独生女，父母都是公务员，工资稳定，她自然是很受父母的宠爱。

这也是顾心仪羡慕不得来的。

隔天早上9:30分所有考生准时到考场按座位号就坐。

考的是语文。

顾心仪复习的很充分，基本上都是复习过的知识点。

这科总算是考完了。

中午放学后，住宿的同学都去食堂吃了饭，走读生也陆续回家，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之又少。

顾心仪从抽屉里拿出了本物理资料书放进书包，回家复习一下准备下午的物理考试。

刚走出教室门口，就碰见了张鑫妍和总跟她走到一起的两个女生。

三个人都化了妆，穿着漏肚的短装。身上还喷有很浓的香水味。

看到她们三个，顾心仪没有正眼瞧任何一眼，而是走自己的路。

她们学习成绩并不好，而是家里花钱买进来的，进到学校，经常打扮得花里胡哨，和一些小混混勾搭在一起，抽烟，逃课。学校也拿她们没办法。

从这学期开学到现在，要不是因为期中考，估计她们学校都不会踏进半步。

顾心仪与她们擦肩而过。

张鑫妍却喊了一声:“站住。”

这话是对顾心仪说的，她也清楚。顾心仪握紧拳头，还是停了下来。

“你很喜欢别人男朋友是吗？”张鑫妍的声音似是一种压迫。

“抢别人男朋友很好玩?”她又问。

上个学期，顾心仪到药店买药的时候路过一家台球厅，张鑫妍挨在一个男生身旁，一直不停的打趣他，可男生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随后指了指外面路过的顾心仪说:“外面那个，是你们学校的吧？比你这种货色好看多了。”男生满嘴嘲讽。

顾心仪买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那个男生，男生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袋子突然破裂将果子散落一地，顾心仪好心上去帮忙。捡起来后，男生对她笑了一下。

而这一幕恰好被张鑫妍看到，便开始记恨顾心仪。

她开始和班里的一些女生孤立她，还偷偷在她的凳子上撒红笔水，往凳子一坐，就粘上了红笔水在裤子上，大家都以为她生理期，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让她丢进脸。

在体育课上，故意用球砸她，然后无辜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不会这么小心眼对吧！？”

……

她没有将这任何的一切告诉谁，而是默默忍着，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学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伟大，熬过了那段痛苦不甘的日子。

这次，她不想懦弱下去。

她对张鑫妍说:“我没有。”

“哟，这么久我不在，胆子肥了，看来是上学期的教训不够啊！？”张鑫妍走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说了我没有。你凭什么以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没招你惹你，欺负别人很骄傲吗？你又在嘚瑟——”

“啪！！！”张鑫妍一个巴掌下去，在顾心仪的脸上留了一个红红的印子，火辣火辣的。

后面的两个女生见状笑了起来。

“打的好。”

她正准备还手的时候，耳边听到声响。

“你们在干什么？”教导主任走了过来。

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脚踩高跟。

紧接着她脚踩地板滴答的声音走了过来，顾心仪将扬起的手臂缩了回去。

“你们，跟我来一趟校长办公室。”女人表情严肃。

“老师，好了嘛！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你出现，我估计都被她一巴掌下去了。”张鑫妍嘚瑟的说。

果然，像她这种人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也不怕天打雷劈。

即使抹得再怎么艳丽，也遮掩不了心灵的丑陋。

教导主任的一脸黑:“张鑫妍，你省省吧！自己怎么样，心里清楚的很。”

“我……”张鑫妍被逼得哑口无言。

校长并没有通知她们班主任来，而是私下解决了。

“行了，再有下次，叫家长。都回去吧！”校长说。

“顾心仪留下。”教导主任说。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教导主任说。

“老师，我没有招她，更没有惹她。”顾心仪的眼眶通红。

“她为什么只欺负你不去欺负别人?”教导主任问。

可那些事情的起因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沉默片刻后说:“我不知道。”

明明自己只是帮一个陌生人捡了一下水果，自己却要被莫名其妙的粘上“抢别人男朋友的称号。”

她实在无法理解那些霸凌者的野心。

教导主任安抚她说:“我也做过学生，也是过来人。知道校园霸凌有多么的罪恶。”

“回去吧！下午还有一门要考，好好休息。”

几天之后，所有科目都一一考完，就差出分数了。

这段时间往常回家的那条路实在太烂正在翻新，所以晚自习放学后她走小路回家。

小路的灯有几个坏了，光线很暗。她从来没有晚上走小路，晚上的时候这里一般有很多来喝酒不务正业的人。

时常还会有喝醉酒的叫骂声。

她加快脚步，只想赶紧回到家。

“那不是老顾女儿吗？”听声音，应该在三十几岁左右，喝得醉醺醺。

“还真是。”有人说。

她眉头紧蹙，害怕极了。

她的肩头突然被人的胳膊搭了上来，很重，还有很臭的酒味，和混杂的臭味。让她想吐。

“别着急走那么快啊！陪哥几个喝一下。”男人醉醺醺的，脚步也有点站不稳。

“我不认识你们，请自重，放开。”她的声音有点抖。吓出了冷汗。

“一起喝一下不就认识了吗？”

“我们可就认识你了，你爸爸欠我们一大笔债呢！陪哥几个，我们可以晚点追债。怎么样？”男人捏住她的下巴。

“走开。”她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眶湿润。

“我偏不呢？”男人笑笑，猥琐至极。

一个拳头砸像他的脸，他吃痛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她见状立马跑开，朝动手的人看过去。

是肖铭，单肩背着书包，冷冷的看着那个无耻的男人。

“**的，谁打的老子。”男人的嘴角有点血丝，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

这一拳打的真是不轻啊！男人抬起头来，顾心仪急忙跑到肖铭后面。

“敢打老子？”男人朝肖铭走来，准备一个拳头砸向他，肖铭这时候握住了他的手臂，扭了一下，他痛的跪了下来，扭头对后面几个醉醺醺的男人说:“都死了吗？还不快来。”

几个男人拿着酒瓶跑过来，肖铭将他的手放开，将书包扔给顾心仪，说:“帮我拿好。”

一个男人拿着酒瓶朝他迎面而来，准备朝他的头砸下去，肖铭手疾眼快的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扭，男人的手将酒瓶松开，他一把接过酒瓶，朝男人的背狠狠的砸下去。

“啊……”男人叫了一声，酒杯碎了一地。

剩下的两个男人，看到此举，愣了一会儿，肖铭看向他们，说:“还剩你们两个。”

男人被他这话吓到不轻，站在原地不动。

“滚！”他的声音响起。

几个男人迅速走开。

肖铭走向顾心仪，接过她手中的书包，笑着说:“等我一下。”

“嗯。”

他从不远处的路上，扶着自行车走了过来。

和她一起走。

“没事吧？”他问她。

顾心仪答:“没事。”

她的眼眶依旧很红，肖铭也注意到了。

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抚好她。

“刚才那几个人渣真该死，早知道下手重一点了，把他们打个鼻青脸肿。”肖铭说。

顾心仪也看了出来，肖铭是在逗她笑，她不希望这么一颗善良的心遭到她的冷漠敷衍，所以她刻意笑了起来。

“对嘛！多笑笑，多好看，别想刚才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嗯。”

肖铭，谢谢你！

刚才那件事情加上在学校的校园霸凌，是多么的惨不忍睹。为什么要将这些不好的事情带给她呢？

即使再怎么的委屈，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能去和谁诉苦?

她无数次的想恳求母亲带她离开，可母亲早已再嫁他人，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女儿。

曾经那个最爱自己的妈妈，早已对自己不管不问，唯一爱她的人早已丢下她，早就已经没人爱她了，她的心早就死了。

这时，肖铭的声音响起，“以后，每天晚上放学回家，我们一起走，怎么样？”

他们四目相对，少年眉眼微弯，笑得很纯粹，是那么的干净。

她的泪水在此刻欲流不止，她躲闪开他的视线，抬起头想止住眼泪，手也不停的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不停的将鼻涕吸回去。

这是，肖铭递了几张纸巾给她，并温柔的说:“晚上我们一起走，这样你也能不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又附和上一句:“好不好？”

“嗯。”她点头，笑了起来。又哭又笑，很矛盾。

“没想到，你还会打架。”她的鼻音很重。

他摸摸后脑勺，笑着说:“小的时候顽皮，天天和同学打架。”

很快，便走到了顾心仪家的小区里，是一个很老的小区。她停下脚步说:“我家到了。”

“嗯，你进去吧！”他说。

“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吧！”顾心仪说。

“嗯，我可记着了。”肖铭笑着说。

“那你赶快回去吧！”

“嗯，走了。”他朝她挥手道别。

他骑上自行车，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走进了小区。

期中成绩出来的时间到了，下课一大早，同学们就往成绩栏那里走去。

姜琪说:“我去看看，顺便也帮你看看。”

“好。”顾心仪正在写着化学卷子。

……

姜琪激动的跑回来说:“太好了，我总分比上次提高了50分，特别是你，直接冲到了年级第192名。”根据往年的情况，差不多进到前四百都是能有个一本读的了。所以听到自己的年级排名，多少都有点惊喜。

顾心仪唇角微弯。她这个学期确实努力了不少。

“我们班的肖大神可就厉害了，年级第二，可给咱们班争脸了，老关这会儿可高兴着呢！”

“这么厉害。”她也为肖铭的成绩由衷感到高兴。她看向肖铭的位置，他手里拿着笔，应该是在做题。

姜琪靠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听说，张鑫妍交白卷，把学校领导惹怒了，叫了家长，而且上个星期还欺负同学，一一告诉了她家长，来的是她爸爸，当着学校领导的面给了她一巴掌，还让她去死算了。”

“这样啊！”她没什么表情。

晚上放学，肖铭在校门口等她。

她跑向他，他看到了她。

“不用跑那么快。”肖铭说。

“走吧！”

他们并肩而行。

“上次我说请你吃饭，周六怎么样？”顾心仪说。

“好。”

“你想吃什么？”

“你请什么我吃什么？”他说。

顾心仪思考片刻，问:“云南的过桥米线和广西的螺蛳粉怎么样?”

“嗯，吃螺蛳粉。”

顾心仪说:“我知道哪家最好吃。”

“嗯，听你的。周六我在你家小区外面等你。”

周六，顾心仪早早起床做了两份卷子，写完后时间是10:30，她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一条白色上衣，配了一条白色外套，绑了一个丸子头。

她很瘦，穿着牛仔裤，将她苗条的身材显现了出来。

看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走下楼，到外面的小区门口。少年一身黑色卫衣，站在外面。

他也看到了她，朝她挥挥手。

“你怎么来那么早?”

“没有，刚到。”

“那家店离这不远。”

他们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店里。这里开了很多店，人也很多。

刚进到店，一位老奶奶就走了过来说:“顾丫头，带朋友来吃东西吗？”

“嗯，阿婆。”

“好，你可好久没来了。”老奶奶笑得很慈祥。

顾心仪问肖铭，“能吃多辣？”

“中辣就行。”

顾心仪跟老奶奶说:“两碗螺蛳粉，有一碗不要太辣。”

“好，那你们先找个位置做着。”

他们选了一个挨角落的位置。

螺蛳粉迟迟不上来，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顾心仪便开口问:“你家是哪的？”

肖铭笑笑，“考考你地理。”他又接着说:“沿海，挨着我国内海，黄河下游。”

“山东?”

“嗯。”

不一会儿，螺蛳粉上来了。

嗦粉过程中，顾心仪一直不停的擦鼻涕。

吃完后，走出店门口，对面就是一家夹娃娃的店。

肖铭说:“要不我们去夹一下。”

“算了吧！都多大了还玩，特难夹，浪费钱。”

“我夹娃娃可就厉害了，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那行。”顾心仪好笑道。

肖铭充了50个币，从篮子里拿出一些给顾心仪:“先夹着，没了再来拿。”

“我夹不中，算了吧！”

“没事，夹不中我帮你夹。”

顾心仪走到一台全是熊猫的娃娃机旁，投了两个币下去，夹起来的时候又掉了下去。她再投了两个币，依然没夹中，傲不过，直接投了剩下的四个币，还是没夹中，她快被气死了。

肖铭拿着两个娃娃走了过来，说:“要哪个？我帮你夹。”

她指了指，“这只。”

肖铭投了两个币下去，很显然，夹了上来，又掉了下去。

这次他投了四个，依然没夹到。

“要不算了，不要这个了。”顾心仪说。

“我就不信了，今天必须夹到它。”

肖铭再夹了两次，终于夹中了。

“拿着。这两只也给你。”肖铭递给她。

“我要一只就行。”

“你就拿着吧！我一男的要这些干什么？”

原来，他是想夹给她啊！

一个小女孩在哭闹:“妈妈，再夹一次，我就不夹了。”

“这话你说多少遍了，都夹了四次了，根本就夹不中，跟我回家。”

“不给我夹，我就不走了。”小女孩哭哭啼啼。

顾心仪问肖铭:“要不，给一个她?”

“嗯，你去吧！”

顾心仪走向小女孩，蹲了下来，温柔的说:“小朋友，我给这个粉色的娃娃你，你就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嗯。”小女孩将娃娃抱紧，站了起来。

“快谢谢姐姐。”小女孩妈妈说。

“谢谢姐姐。”小女孩的声音奶里奶气。

“不客气。”

“拜拜，姐姐！”

小女孩和妈妈走了出去。

她回到肖铭身边，肖铭打趣她:“你这么会哄小孩啊？”

“没有，是她乖。”

“我可看不出她哪里乖。”

……

还剩一些游戏币，他们玩了一些游戏项目。

“都玩完了，走吧！”肖铭说。

他们走出门口，路过了她之前的那家台球厅，门外面站着张鑫妍和几个女生，她们叼着烟。

“哟，这不是顾心仪嘛！怎么，这会儿抢的是谁男朋友？这么不要脸。”张鑫妍满嘴恶意。

忍无可忍，顾心仪说:“你胡说什么?”

“该不会心急了吧！？”她又对肖铭说:“帅哥，别被她给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专抢别人男朋友，可配不上你——”

“污蔑别人是你的本事吗？她怎么样，我清楚，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肖铭反驳，丝毫不给她一点面子。

“警告你，如果在继续编造这样的谣言的话，我们会报警。”肖铭说完，便顺势拉起顾心仪的手腕，顾心仪呆了一下，有种欣喜若狂。

少年的手掌心温热，附在她的手腕上，仿佛如电流般。

走了一会儿，回头已看不到她们。

“谢谢你肯相信我。”顾心仪说。

他松开了顾心仪的手。“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

在她耳边仿佛再次重复。

而被他握住的地方，像火焰灼烧般的滚烫。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仿佛在她的黑暗世界里，突然被人打破，光，照了进来。

而他，就是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