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平川 第6章 第一吻

他走出公司大门，正转弯处，又见着那个被一团暖光罩着的人。那人还穿着自己的卫衣，正向自己招手呢。

谢昆玉没好气：“孙总，我都要离职了，可不会再惯着你们了。”

“不是小谢，小玉，我是觉得他能这么欺负你，确实是我给你造成误会了，我今天本来是想给你撑腰的，但怕误会更深，又看你自己解决得很好，所以没有插手。你是气我今天没帮你说话吗？”孙允川追上谢昆玉。

谢昆玉见来往人流，拉了他转到拐角处：“你没有义务帮我说话。但这个误会确实有你的原因。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明天我就办完离职了。”

“如果你气不过，我后面想办法帮你收拾他。还有，真巧诶，我明天的飞机回云城诶，跟我去云城玩玩吗？”孙允川笑嘻嘻道。

谢昆玉深吸一口气：“我马上就和你家公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你到底闹个什么劲?”

“我说了我是真喜欢你啊，我就是想追你啊。”孙允川答得坦荡。

“呵，你对每一个绕在你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吗？”谢昆玉反问。

“怎么会。我基本不会主动，是他们贴上来，我看反正人间寂寞，有得作伴，就做做伴喽。你是例外。”孙允川向他挑了挑眉，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望他。

谢昆玉被望得有些发热，一阵微风吹来，柑橘香气也顺势钻进鼻腔，谢昆玉捏紧了拳头，一把将他抵在墙上，呼吸急促，却久久没有下一步。

孙允川倒是笑笑，弯起的眼睛下两条卧蚕也堆起：“怎么？想吻我啊？”

谢昆玉的脸迅速胀红了，蠕动了嘴唇，呼吸急促地看着他。

孙允川狡黠一笑，给了他一个wink,然后略垫脚凑上前，唇贴上他唇，给了一个看似轻巧，实则又缠绵的吻。

谢昆玉看见那张质地柔软的脸凑近，淡粉色的唇凑近，只觉得呼吸加快，血流不畅，直到那唇分开了，才后知后觉地推开了对方。

“哈哈哈”孙允川爽朗地大笑了两声：“第一次？”

谢昆玉嘴唇上酥麻温热的触觉还没有散去，心脏也还在咚咚狂跳。是慌张还是？他竟然一瞬间觉得某种遥远的寂寞破开了壳，要倾斜而出了。

就像孩子最委屈的时候不是受到欺负的时候，而是得知有人在安慰他的时候。

这个吻就像是寂寞天地间的一点安慰，他一瞬间就觉得委屈难耐，于是红了眼眶。

孙允川被他这表情吓住了，连忙上前揽了揽他肩：“怎么了小孩儿？”又抬手轻轻拭他眼角：“对不起呀，我以为你刚才是想亲我，看你迟迟没下嘴，才...”

柑橘香气又顺势钻进谢昆玉的鼻腔，他抽了下鼻子，就跟真的要哭了一样。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只擦拭他眼角的手。

手腕处传来柑橘香气，润泽的手指间还有一道小疤。被吻过的唇边也还留着柔软的触觉，他简直要醉在其中了。

孙允川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个反应，唇角还微微上扬。

直到被一声娇滴滴的女声打破这个僵持的情景：“允川哥你在这儿呀！”

谢昆玉回头，一对漂亮男女迎上来。

男孩儿也开口了：“允川哥,你今天这衣服怎么和你往常风格不一样？怪不得半天都没找见你。听说你要回云城了，我们中午来找你说是你不空，下午去找你你办公室也没人了，是因为和这个小哥在一起吗？”说着就看了看谢昆玉。

孙允川笑嘻嘻地拍了拍女孩儿的手，又拉了拉男孩儿：“呀，中午确实有事耽误了，明天才走，晚上咱还可以聚聚。”

谢昆玉这才醒过神来，这家伙本来就是不缺陪客的，差点因为几句喜欢和他一个不清不楚的吻昏了头。他松开了孙允川的手。

见他转身要走，孙允川又上前拉住他：“小玉，一起呀！”

谢昆玉坚决甩开了：“你们快活去吧，再见。”

孙允川看着谢昆玉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转眼就乐呵地携着眼前一对男女离开了。

谢昆玉觉得脑子嗡嗡地，丝毫没有要离职的轻松和畅快。是那个人渣赵世龙处处为难，当众让他难堪？还是这个浪荡的老板处处调戏引诱他？

他在路上胡乱走着，天色已灰蓝，人间灯火也升起了。已经破壳而出的寂寞就涌上来，他突然觉得胸口又闷又痛。从未抽过烟的他突发奇想买一包烟来抽。

几人饭吃得差不多了，孙允川站在窗边抽烟，顺便看看城市夜景。锦城好地方啊，地方大，经济好。今晚是要下雨了吗？夜色墨蓝，雾蒙蒙的，城市灯火罩在其中，显得整个人间都如梦似幻。一盏盏路灯一路延伸，也好像要隐到雾里去。却在雾气和灯火的交界处看见个人影，瘦瘦长长，像只孤鹤。他从兜里掏出眼镜戴上再看，那只孤鹤原来在抽烟，却抽得并不熟练的样子。呵，这小子，他呵呵笑了两声。

小女友见望着窗外傻乐，就上来环住他的腰撒娇：“川哥，好不舍得你呀。”

小男友也不甘示弱，婆娑着一双大眼睛：“川哥，真的很舍不得你，能不能不要走。”

孙允川笑着拍了拍小女友的手背：“小丽，你不说看上辆车吗？咱们今晚就去提了好不好？”说着又转向小男生：“小季，你上次说的想拍的那个戏，把他们导演的微信给我，我给那边说说。”

谢昆玉抽了两支烟，呛得不行。这玩意儿真的能解愁？他抬头望天，夜色浓厚，雾气灰蒙。他深呼吸一口，想嗅到记忆深处那个温暖的柑橘香气，却吸进满鼻腔的湿冷气。他将烟和火机扔进垃圾箱，打了个车离开了。

他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手机抖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一个好友申请：还你衣服。

一件衣服倒也不至于，虽然他们现在处于低谷，但曾经也差点辉煌。

他通过了好友申请，本想回一个一件衣服无所谓，那边却先发来了无关的内容。

孙允川：跟我回云城好不好，云城是几朝古都，鸭子还特别好吃，你这种文艺咖一定会喜欢的。

谢昆玉轻哼了声，回了句：不好。

说完就手机手机，继续闭目养神。

却见来了电话。

谢昆玉接起，那边又是那个轻挑挑黏腻腻的声音：“小玉，你回家了吗？”

谢昆玉无语，直接挂了电话。

孙允川一滞，呵，这小年轻儿还真刚得很啊。

谢昆玉回到小公寓，打算收拾好东西退租。

电话又来了。

谢昆玉一看，还是刚才的号码，于是划开手机：“你有病吗？你这算性骚扰你知道吗？你要我仲裁你们公司的时候顺便告一波你性骚扰吗？”

孙允川刚打算开口哄人，对面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输出，给他吓了一跳，于是他顿了顿：“不是，你还没离职呢，我作为老板，挽留你一下不可以吗？”

“没什么可挽留的，或者你顾及劳动仲裁会损你们名声，想向我施压？”

那边叹了口气：“小玉，你仲裁你的，我支持你。我其实很喜欢你不愿为工作盲目加班时的那个超脱的姿态，但是与人斗这一块儿，我是怕你，过刚易折啊。”

“你现在又来说教了吗？”谢昆玉语气冷淡。

那边马上放软了语气，甚至又轻笑了笑：“诶，不是，小玉，你今天中午态度还挺好的啊，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冷淡了，你是生气我中午没帮你出气？还是吃醋我今晚陪别人吃饭了？”

谢昆玉吸一口气，正要发作，那边却继续讨好道：“我是看你有法子自己处理才没有帮腔的，还有你说这样会造成误会，我怕你会不高兴，你要是生气这个，我明天就让那姓赵的全公司给你道歉行不行？你要是生气今天我那两个小陪客，我回云城就跟他们断了，好不好？”

谢昆玉：“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边却继续道：“关于性骚扰，我看你不愿意，本来真的想忍痛远离你的，但是你昨晚对我笑诶，而且今天是你先作势亲我的，要算性骚扰也算你先吧？”

这厮可真是会颠倒黑白啊。

但...今天确实是自己鬼迷心窍先作势要亲人的...

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跟自己说这么一通干嘛呢？

他平复了呼吸：“孙总，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今天的吻算我给你道歉。我明天就会办完离职。关于赵世龙的行为，确实对我造成了影响，我有权利维权。这是两码事。我们本也没有交集，再见。”

晚上谢昆玉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孙允川还阴魂不散发了信息过来。

“不会抽烟下次哥可以带你，不过抽烟不好，你仙气飘飘地，抽烟损形象。”

谢昆玉干脆调了静音，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