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烬璎珞 第6章 千佛启唇

叶澜安的金箔刀悬在顾灿心口三毫米处，莫高窟61窟的电子监测屏突然闪烁红光。湿度计数值疯狂攀升，壁画上的供养人衣袂无风自动，百年前矿料混合骨血的腥气在修复室弥漫开来。

"现在收刀还来得及。"顾灿握着她颤抖的手腕，梵文刺青正顺着血管爬上她虎口，"九尾狐图腾吞噬够七十九个叶家人的魂魄就会实体化，而你母亲..."

修复刀突然折射出诡谲紫光，刀柄镶嵌的青金石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叶澜安后颈的朱砂痣突突跳动，恍惚间听见母亲的声音从《五台山图》中渗出："澜安，金粟斋笺记在..."

警报器炸响的刹那，顾灿猛地将她扑倒在恒温箱后。三枚弩箭穿透防弹玻璃，箭尾缠着的丝帛正是叶澜安上周修复的《降魔变》残片。

"东南角监控盲区，"他扯开浸血的衬衫下摆包扎她小腿擦伤，"有人用你调配的朱砂矿料做了标记。"

叶澜安攥紧半枚箭簇，在紫外线下看清丝帛背面的隐纹——竟是顾氏拍卖行三十年前的交易流水。母亲失踪前修复的最后一件拍品《炽盛光佛图》旁，标注着令人窒息的备注：以叶氏女踝骨研色，可保百年不褪。

整排射灯突然爆裂，黑暗中有金属链条拖地的声响。顾灿摸黑将她塞进文物运输箱，反手扣上三重密码锁："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

话音未落，利刃破空声已至。叶澜安透过透气孔看见顾灿后背的梵文刺青泛起幽蓝磷光，竟在墙面投射出《金刚经》全文。袭击者的弯刀斩在经文投影上，迸出金石相撞的火花。

"果然是你。"顾灿格开刀刃的姿势像在摹写魏碑，"二叔连三天都等不及了？"

黑影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刀尖挑开面罩——竟是顾家最德高望重的文物鉴定师！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握着叶澜安失踪的缠枝莲银镯，镯子内侧的暗格渗出混着金粉的血液。

"灿儿可知为何你活不过三十五岁？"弯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运输箱，"因为当年你父亲剖开那修复师的肚子时..."

叶澜安撞开箱盖的力度带翻整排试剂架，硝酸银溶液如暴雨倾盆。她在腐蚀性烟雾中甩出碳纤维索缠住老者手腕，紫外线灯直射对方瞳孔："我母亲的肚子？"

惨叫声中，鉴定师的面皮如壁画般剥落，露出内层青金石纹身。顾灿的修复刀精准挑开他后领，褪色的工作牌上赫然印着 “1987年敦煌研究院特聘顾问。 ”

"是叶老师啊。"老者突然切换成清润男声，"还记得你六岁时抱着我腿要糖画吗？"

记忆闸门轰然崩塌。叶澜安踉跄着扶住工作台，童年模糊的身影与眼前人重叠——那个总在修复室给她带杏皮水的林叔叔，手腕确实有同样的青金石刺青！

"你以为顾家为何资助你读文物修复？"鉴定师扯开衣襟，心口纹着与顾灿相反的逆卍字符，"从你外婆那代开始，叶家女子就是我们最好的..."

弩箭穿透咽喉的闷响打断了他的话。顾灿握着冒烟的袖箭，眼底翻涌着叶澜安从未见过的暴戾："二叔的人皮唐卡技术愈发精湛了。"

尸体倒地时碎成满地瓷片，内层裹着的竟是一幅微型《地狱变》绢画。叶澜安蘸取血液化验，指尖突然刺痛——DNA检测显示这是她三个月前在墓室采集的北魏将士骨粉！

"他们用你修复的文物做载体。"顾灿擦刀的动作优雅如摹帖，"还记得上个月失窃的《引路菩萨图》残卷吗？"

全息投影突然自动播放监控录像。深夜的修复室里，叶澜安梦游般起身调配颜料，将某种生物制剂混入金箔胶。而她腕间的缠枝莲银镯，正与密室中的青铜祭坛共振发光。

"不可能..."

"是银镯里的纳米芯片。"顾灿突然扣住她脚踝，用激光笔切开镯子夹层，"每次你接近核心机密，顾家人就能远程操控脑电波。"

密密麻麻的芯片元件中裹着张微型存储卡，叶澜安导入数据时浑身发冷——这竟是母亲失踪前最后七天的完整记录！

视频里浑身是血的叶明璃正在青铜祭坛前篆刻："澜安，要记住顾灿后腰的胎记是密钥..."她突然转头看向镜头，"他们来了！快去找鸣沙山北坡第三..."

画面戛然而止。

修复室外传来密集脚步声，顾灿突然将她推向通风管道："往北跑！你母亲在..."

叶澜安反手将镇定剂扎进他颈侧："顾先生是不是忘了？"她扯开男人后腰衣物，用紫外线灯照射那块月牙胎记，"我修复的第一件文物，就是北魏时期的密码筒。"

胎记在紫光下浮现出经纬坐标，定位点正是鸣沙山北坡。顾灿在药物作用下涣散的瞳孔突然紧缩，他挣扎着吐出最后警告："别去...那里是..."

整面东墙突然坍塌，月光裹着黄沙灌入室内。叶澜安在沙暴中戴上防护镜，最后回望一眼昏迷的顾灿。男人心口的梵文刺青正在渗血，汇成她再熟悉不过的九尾狐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