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的第三只眼裂开时,整座敦煌城的地脉都在震颤。
叶澜安脚踝的银链突然收紧,缠枝莲纹刺破皮肤钻出带血的藤蔓。顾灿徒手攥住那些妖异的金丝,掌心瞬间被腐蚀出森森白骨:"这是你外婆改良过的锁魂咒..."他扯断藤蔓的力道像在撕开自己的动脉,"专克顾家男人的再生能力。"
月光凝成的锁链已缠上他脖颈,叶澜安却借着下坠的惯性甩出碳纤维绳索。绳索尖端吸附在龟裂的穹顶裂缝处,她在空中拧腰翻身,旗袍开衩处寒光乍现——
唰!
改良版金刚线割断月光锁链的刹那,九尾狐幻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燃烧的唐卡灰烬中浮现金戈铁马,敦煌壁画里的千军万马竟踩着电子屏残骸踏尘而来。
"接住!"顾灿将染血的怀表抛向她,"用碎玉切开脚链!"
叶澜安凌空接住信物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怀表内侧的镜面映出母亲的身影。二十岁的叶明璃被铁链悬在《五台山图》前,手中修复刀正插在顾灿祖父的心口。
骑兵的马蹄已踏碎最后一块地砖,她却在箭雨中怔住。那些壁画将士的箭镞上刻满梵文,与顾灿后背游走的刺青如出一辙。
"发什么呆!"顾灿突然从身后环住她腰肢,带着人撞向陈列柜。永乐青花瓷在肩头炸开的瞬间,他咬住她耳垂冷笑:"叶老师该不会现在才心软?"
叶澜安反手将金刚线缠上他渗血的脖颈:"我在数你有多少根骨头够这些箭镞钉——"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发现箭矢全部悬停在顾灿后背三寸处,仿佛被无形的经文屏障阻隔。
九尾狐幻影在此刻吐出人言:"顾氏小儿,可知你饮的每一口水中都掺着叶家女子的血?"
电子残骸突然聚合成全息投影,1943年的冬夜在火光中重现。顾灿的曾祖父手持金箔刀,正将叶澜安外婆的踝骨按在《鹿王本生图》上研磨。青金石颜料混着血水渗进壁画,鹿王的眼睛突然淌下血泪。
"现在明白了吗?"顾灿突然抓着她的手按向自己心口,"你们叶家的血能激活诅咒..."他引导她的指尖划过狰狞伤疤,"也能终结轮回。"
叶澜安腕间的银链应声断裂,碎玉从怀表中迸射而出,在两人之间凝成北斗七星阵。壁画骑兵突然调转马头,万千箭矢汇成金色洪流冲向九尾狐的第三只眼。
爆炸的气浪掀翻整座密室时,叶澜安在碎石雨中看清了真相——顾灿后背游走的根本不是梵文,而是用金箔胶写就的《金刚经》。那些字迹随着鲜血渗出皮肤,正化作锁链缠住九尾狐的咽喉。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七年前在盗洞里..."他咳出血沫,将撕下的半幅刺青塞进她旗袍暗袋,"发现你给我注射的根本不是毒药。"
九尾狐幻影发出最后一声婴啼,敦煌地脉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叶澜安正要追问,脚下突然塌陷,整个人坠向无底深渊。顾灿飞身扑来抓住她手腕时,缠枝莲纹银链突然复活,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爬上脖颈。
"放手!"她看着男人肩头被碎石击穿的伤口,"这链子会吸干你的..."
"那就让它吸。"顾灿笑得胸腔震动,扯开西装露出心口结痂的刀伤,"反正我的命早就在七年前..."
下坠的疾风中,叶澜安突然看清他锁骨上的齿痕——与记忆里盗洞中少年伤疤的位置分毫不差。十八岁那年的沙暴裹着血腥味席卷而来,她终于想起把GPS定位器换成抗生素时,少年曾咬着她的手腕说:"若活下来,定要你亲手刻个印记。"
地底传来机括咬合的巨响,九尾狐的残骸突然凝成实体。叶澜安在急速下坠中抽出大腿内侧的光谱仪,幽蓝光束扫过妖瞳的刹那,顾灿突然松手任她坠落——
却在下一秒被碳纤维绳索缠住腰身。
"抓到你了。"她借力荡到岩壁凸起处,玉簪插入裂缝稳住身形,"顾先生该不会以为,我会信什么自我牺牲的烂戏码?"
九尾狐的利爪穿透顾灿肩胛时,叶澜安腕间突然浮现青金石脉络。壁画中的鹿王踏着火光跃出深渊,衔走她发间玉簪刺向妖瞳。
"就是现在!"顾灿咳着血沫抛出染血的密钥,"用你母亲的银镯!"
叶澜安旋身甩出绞丝双鱼镯,银器在触及妖瞳的瞬间裂成二百一十三枚碎片。每一片都精准嵌入壁画骑兵的箭槽,整支幽冥军队调转方向,将九尾狐钉死在《五台山图》残卷上。
地底升起青铜祭台的刹那,顾灿握着她的手按向祭文:"念你修复壁画时最常诵的经!"
"那不是经..."她染血的指尖抚过铭文,"是母亲失踪前夜哼的摇篮曲。"
当第一句童谣溢出唇齿时,顾灿后背的《金刚经》突然浮空而起。金色经文缠绕着九尾狐的残躯沉入地脉,而叶澜安后颈的朱砂痣蔓延出飞天璎珞,照亮了祭台中央的琉璃匣——
匣中静静躺着叶明璃的修复日志,封面沾着青金石与血混合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