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91章 前奏3.0

路西法是由于过分戒备，才在发觉撒旦情况不对劲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甚至比撒旦的提醒还要快，然后就被一起吸进书里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撒旦是空有心，也没能阻止。

不过，在落地的瞬间，路西法凭借着声音捕捉到撒旦就在自己身边，从而选择伸手接住撒旦，这就不是因为戒备了。

撒旦整个魔都傻了。如果正常落地，他自己当然能站稳，但是突然落进充斥着神力的怀抱里，反而一时反应不过来。

“呃……”就算他是见过世面的恶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路西法蓝色的眼瞳下移，在黑暗里发光，像竹林里的萤火虫一般灵动，但是声音里透着些许的厌恶：“……下去。”

说着放开了手。

撒旦不高兴地在心里暗骂，只是基于少惹事、不麻烦的处事原则，他还是决定闭嘴，同时在地上站定，觉得地面传来的魔力有些诡异，和刚才指尖触碰到的魔力很像。

脚下是一片湿润的泥土，用指尖一划，带着微微的凉意。

撒旦打了一个响指，想要召唤凄凉之焰，居然毫无动静，魔力没有反应，他正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冰凉的东西搭在肩上。

路西法用神力凝结成一盏莲花形状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同样用神力具象化的剑，剑尖直指他的脖子。

这是第二个让撒旦看不懂的举动，不由得开始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路西法脸上的神情冷若冰霜，紧蹙眉头，冷声质问：“为什么带我到这里？”

撒旦看着那张原本应该十分讨人喜欢的脸，心里的诧异达到了顶点。

自己明明在发觉古书不对劲（很像一种伪装成正常物品的魔力陷阱）的第一时间，已经十分好心（和不应该）地出言提醒了，是路西法主动扑上来的，这也能怪他吗？

依旧是不想惹事，撒旦虽然心里不满，但是表面上维持得很好，一边低头看着指尖，一边回答：“天使长大人不会想在这里跟我动手吧？”

指尖上的泥土泛着红色的光泽，像有一层还未干涸的水迹。

路西法的剑逼近两寸：“那是什么？”

“还不能确定，这里……”撒旦环视四周，在可见的空间里，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山洞，没有出口，方圆也不大。

他想去检查周围的墙壁，看看上面有没有隐藏着的魔力源或者机括裂缝，但是肩上还架着剑刃走不开。

“天使长大人，我们现在一起被困在这里，不管您信不信，我都只能说您误会我了。”撒旦并不指望单凭一两句话就能让对方信任自己，索性从头上捻下一根发丝，放在剑刃上：“不如我们缔结一道召唤咒，以防我耍花招。”

他在那路西法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这位负有盛名的天使长在想什么，更何况还是故意做出的一副疏离和冷酷。

路西法沉默了片刻，终于两指一弯，把剑驱散，用掌心莲灯照亮周围的岩壁，冷冷地说：“不用了。找出口。”

撒旦还惦记着脚下泛着奇怪魔力的泥土，他在这里释放不出魔力也很奇怪，于是席地而坐，独自思考。

这种魔力很熟悉，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发呆一样地看着路西法身边的光亮。

究竟在哪里遇见过……呢？

突然，撒旦的脑子闪过一个画面。

短腿蜘蛛幼崽、针扎般的刺痛、红色血水痕迹，还有这股令人不安的魔力！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父亲创造出来的众多兵器之一——魔蛛！

那么，那本古书根本就不是什么记载历史的书籍，更不是什么古代恶魔的著作，而是一本被改造过的**！怪不得他在这里无法释放魔力！

他的父亲在成功创造出人形兵器—莉莉斯之前，也有过一些失败的经历，魔蛛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不好控制，外表又难以用做暗杀任务，就被封印起来了，而用来做封印容器的正是各种**。

他也曾经见过几次**的制作过程，不过父亲有太多的实验品，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那股邪恶的魔力留下了印象。

这么说，这本**十有八|九是属于父亲的，至少这个注解大概率和父亲有关。

撒旦立刻就把心里的猜测，简明扼要地说给路西法听，并问对方这本**是从哪里得到的。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吵，和单方面的殴打（无法释放魔力，恶魔就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区别），他还特意斟酌了措辞，说的是“得到”，而不是“偷窃”：“我听说——嗯，是真的听说，毕竟天使长大人都亲自前来追捕了——听说天堂有位天使犯了错，如果是因为拿~走了那本古书……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路西法的半张脸隐藏在光亮照不到的黑暗里，没有回答。

撒旦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无聊的事情起冲突，尤其是“涉嫌窃取情报”这种无聊到极致的事情。

就算真的是天使偷窃了父亲的东西，那又怎么样？如果他没有猜错，**被宿敌偷走，同时还触发了陷阱，被父亲知道，也只会觉得高兴，说不定还会感谢偷窃的天使。

仅凭这一点，他了解父亲，也知道这本**和这个注解真正的用途：“是这样的，天使长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那本古书是否属于父亲大人。”

路西法沉声问：“这对出去有帮助？”

撒旦说：“呃……有吧？因为我知道怎么出去，前提是要确定它的来源。”

路西法又不说话了，撒旦等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位天使长究竟在犹豫什么，犹豫要不要把天堂的丑闻告诉一个恶魔吗？拜托，他根本就不感兴趣！

果然，路西法犹豫过后，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劳烦天使长大人亲自检查这里。”撒旦做“请便”的手势，重新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路西法一寸一寸地检查岩壁，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然后得到一点都没有意外的答案。

有些事总要亲自经历才行，劝是没有用的。等一切都重归平静，撒旦的戏也看够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遗憾的是，他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沉默。

很好。不愧是天使。头疼。撒旦叹气。其实不管路西法说与不说，这样的态度都能侧面说明那本**就是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区别只在于路西法并不想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而已。

路西法继续坚持不懈地释放着神力，检查四周，看样子对恶魔是真的很难以启齿。

撒旦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袋子，这个动作引得路西法戒备地看过来，感受到神力的波动，撒旦头也没抬：“天使长大人不用紧张，只是一袋花种而已。”

说完从袋子里倒出几枚种子在地上。

路西法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因为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和撒旦看他相反，他完全猜不透撒旦的想法。

撒旦对路西法招招手，指着被丢在地上的种子：“麻烦天使长大人一下，请试着用神力催发它们。”

路西法皱眉。

“请天使长大人暂且相信我一次，这对我们出去很有帮助。”或许是真诚的语气终于打动了顽固的天使长，又或许只是想看看撒旦究竟想做什么，路西法终于蹲下，用指尖轻触地面。

撒旦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神力在地面上蔓延开来，种子破土而出，花枝生长、展开，慢慢的，一朵蓝色的花缓缓地盛开在他眼前。

“这就是神力……”他忍不住伸手触碰，那是真实的花朵触感，薄如蝉翼，比绸缎更舒适，凑近了，还带着独特的芬芳气味。

是他在地下城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的美妙。

路西法耐心地等待着撒旦欣赏完花朵，然后等来了道谢和一枚蜃珠。

蜃珠就包裹在花芯里，路西法一眼就认出来了。父使曾经也有一颗，根据父使自己的说法，那还是魔王赠予的，以此作为天使和恶魔曾经友谊的见证。

那是唯独属于恶魔才有的东西，它充满了魔力，可以随意转移空间，但是魔力来源就连平时喜欢研究魔力的父使也不清楚。

路西法惊讶于见到这东西，更惊讶于撒旦随随便便就把它拿出来了，并且只要自己愿意，转念之间就可以握住它。

蜃珠在萦绕着花朵的神力的照耀下，散发着青色的光芒，珠圆玉润，光泽透亮，它一离开花芯，蓝色的花朵瞬间就枯萎了。

“果然，这里不仅仅制约魔力。”撒旦若有所思：“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神力。”

事到如今，他只庆幸自己走到哪里都有携带种子的习惯，不然被父亲看到他和天使一起被关在**里，还帮着天使翻译古恶魔文字，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关进「羊角屋」里，禁闭到地老天荒。

责骂和禁闭都是小意思，撒旦担心的是：万一连带着种子也被搜出来，他以后还怎么继续自己的种花大业。

他自顾自想着这些，看到路西法走过来，就随手把蜃珠递过去。

路西法没有接。

撒旦抬起头：“哦，这个东西叫蜃珠，是用来转移空间的。”

“我知道。”路西法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悦。

“嗯，堂堂的炽天使长大人怎么会不认识蜃珠。”撒旦极其敷衍，趁路西法还没有做出下一步不悦的反应，话锋一转：“靠它就能出去了，天使长大人知道怎么用。”

路西法这才接过蜃珠，略微迟疑：“你……”

撒旦已经蹲下去看枯萎的花朵了，看上去很想研究它，还把背后留给了路西法，这让路西法感到非常震惊，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对天使毫无戒心的恶魔，从来没有：“你怎么走？”

“走不了，我被完全限制了魔力。”要怪就怪自己那位十佳好父亲吧！这个陷阱简直就是杰作，百分百地防住了同族。

其实撒旦觉得父亲已经足够小心了，还增加了些微的神力禁制，只是大概任多疑的父亲也想不到，在恶魔和天使如此嫌恶并想远离彼此的时代，真的会有天使被困其中。

路西法没有走，撒旦第一次觉得他有点烦人了：“还不走吗？放心，我没有兴趣给天使长大人设置陷阱，我是有多无聊啊？”

“为什么？”路西法的语气特别不解，仿佛被打碎了生来就有的三观。

“因为……”还能因为什么啊？不是说了吗？因为被完全限制了魔力，没办法使用蜃珠啊。难不成还能因为他有一颗勇于奉献的心？别逗了。

不过想到这里，撒旦看着眼前枯萎的花朵：“嗯……天使长大人可不可以再试试让它重新开一会儿？”

路西法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他原本就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撒旦有蜃珠的，撒旦明明可以不拿出来、不放他走的，更想不明白撒旦为什么在危险的境地下更在意一朵花。

对于撒旦的想法，他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不过，他还是照做了。花朵在神力的加持下努力张开，终究还是因为神力的限制而再次枯萎。

撒旦却看上去很满意：“不错。那就是因为这个吧。”

即使面对的是魔王的儿子，路西法也没有办法说抛下就抛下，拿着对方的东西直接掉头不回地离开：“我出去以后，会立刻去找魔王来救你。”

“？？”一直懒散淡定的撒旦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路西法：“那您还是别走了！！”

面对路西法看神经病的眼神，撒旦尴尬地咳嗽：“天使长大人不会是真的想我倒霉吧？”

“我是想救你。”路西法眼神不善地看着被拉扯住的胳膊，沉声说：“如果你想找别人，告诉我名字。”

“利未安森。”撒旦放开手，不假思索地说。

当然，不找救援也是可以的，他是说自己出不去，又没有说是永远都出不去。

“明白了。”路西法迟疑了一瞬，从左手的食指上摘下一枚戒指递过去。

戒指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上面镶嵌的金色宝石特别璀璨，原本应该十分耀眼，可惜在**里光芒暗淡。

撒旦惊讶：“……给我？”

路西法说：“这上面的神力特殊，不会伤到你。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这枚戒指就是我的承诺。”

“呃……其实，不用……”撒旦郁闷。怎么越来越麻烦了？你就不能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吗！！

他打量路西法的神情，觉得如果当场拒绝，这位天使长恐怕不会罢休，说不定还会觉得是他看不上天使的东西，于是赶紧换了一种说法：“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不好吧……”

如此委婉的拒绝，可一定要听明白啊！

“不是给你……啧，算了。”路西法皱着眉毛，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既然觉得贵重，就保管好。”

撒旦还想再努力拒绝一下试试，他一点都不想和天使有过多的接触，只是路西法没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帮你戴？”

“不用！”撒旦赶紧接过戒指，宝石在他手里更加暗淡了，不过很温暖，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倒是挺想戴上的：“天使长大人，能不能请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大人？”

路西法说：“可以。”

撒旦满意了，重新低头看戒指。是好看又精致的东西，温暖而又不会伤到恶魔的神力，就像在晒太阳一样。

“谢谢你。”路西法突然说。

“嗯？”这三个字突兀又小声，撒旦一心都在赞叹着戒指是好戒指，也担心弄坏或者弄丢了就不好了，当然，更惨的是被父亲发现，没有听清楚：“天使长大人，您说什么？”

“没事。”路西法转身准备离开，结束了这场不算愉快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