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21章 吉普车·道歉·无可替代

夜深人静，神无月星佑不出意料的特别清醒。

挤在破烂酒店里的破烂双人床上，还是和军团的人睡在一起，哪里能睡得着。

好在这张床足够宽敞，他和沈龙杳各自躺一边，中间还能空出来半个人的间隙，但他就是毫无睡意。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睡着？反正自从躺下就再没有动过了，挺安静的。神无月星佑一边想，一边侧过身体去看，结果一眼过去，猝不及防。

刚刚还背对着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身，现在正面朝着他。

神无月星佑撇撇嘴，转头看向天花板。

月光透过不甚严密的窗帘照进来点点星辉，映在沈龙杳的半边脸上，也许是光影明暗的刺激，神无月星佑的眼睛虽然在看天花板，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那一眼的轮廓。

因为一直都没有仔细看过，所以记忆里也是模模糊糊的，神无月星佑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再看。

沈龙杳合着眼睑，唇角平挑，呼吸微弱，总感觉下一秒就断气了。

不会是有呼吸方面的病史吧？神无月星佑心里升起一丝狐疑，想伸出手去探探沈龙杳的呼吸，刚抬起胳膊，又立刻放下。

可别突然醒了，冤枉他要害人。神无月星佑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欣慰，清了清嗓子：“咳咳——”

没有动静。

“咳咳！”还是没有动静。

“咳咳咳！”这次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但是沈龙杳依旧一动不动。

神无月星佑皱眉，马上伸手探到沈龙杳鼻下，手指上感到了微不可闻的呼吸，让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同时自嘲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怀疑同床的人是否还有呼吸，真是闲得无聊。

因为急着去探呼吸，他往床的中间靠了靠，还把头扬起来凑近了沈龙杳，朦胧的月光下，他忽然发觉这张脸居然还有些见鬼的顺眼。

平心而论，他觉得沈龙杳的长相并不差，在罗马尼亚初见的时候就这么认为了，只是自从第一次知道自己被耍开始，他就一直在为沈龙杳的言行举止主观地添加上阴险的成分。

印象里，沈龙杳有在罗马尼亚对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也有在海底和他谈条件、命令他的样子，还有大言不惭地介绍他是助手的样子。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样子。

现在这样闭着眼睛安静睡觉的样子，他打心底里觉得这张脸比白天温顺了很多，是足以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神无月星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好感？他对这家伙？

本来，他是不讨厌沈龙杳的，即使知道对方在布朗城堡外面跟踪了自己，可是，这家伙用什么名字不好？偏要用神枪手的名字！同在一个组织，还要用同样的名字，说不是故意想博眼球，谁会相信？

神无月星佑想起在军团总部的那一天，眼前的这个人对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是“沈龙杳”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那是真的。

毕竟神枪手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到退休的时候了，如果是zero这样年轻的专员，一定未来可期。

至少，他绝对会比不识货的军团看重神枪手，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把人挖过来。

可惜了。神无月星佑在心里叹惋。如果真的是神枪手就好了。

正在兀自叹惋，冷不防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你也睡不着吗？”

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瞳映入神无月星佑的眼帘：“你、你醒了？！”

沈龙杳抻了抻双臂，声音里透着慵懒：“怎么结巴了？”

此时此刻的神无月星佑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自己刚才凑得那么近、都快要亲上去的时候，沈龙杳也醒着吗？那他只有当场跳楼了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没睡着。”虽然没有开灯，看不清沈龙杳的脸，可这句话怎么听都怎么像是在笑。

神无月星佑暗骂自己刚才是发什么疯？尴尬之余，他决定把这件事混过去，谅对方也不会特意问：“哦，不早了，赶紧睡觉。”

沈龙杳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犹豫和不自然：“你刚才……凑在我脸前做什么？”

“……”神无月星佑登时窘迫至极。现在想想，他自己也觉得离谱，刚才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我以为你没气了。”

沈龙杳笑出了声：“谢谢家主大人的关心。”

“谁关心你……”神无月星佑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转移话题：“你在想什么？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

沈龙杳回答：“在想……神枪手。”

这句话莫名地让人感觉落寞。

根据沈龙杳的说法，他是和神枪手做过搭档的，按照他们的年纪来推测，应该是军团想要培养新人，所以叫神枪手来带，那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授业恩师了。

即使算不上恩师，最起码也是可靠的前辈。神无月星佑坐起来靠在床头：“既然你也睡不着，那给我讲讲他的事，怎么样？”

沈龙杳错愕：“……什么事？”

神无月星佑兴致勃勃：“他执行过的那些高危任务咯，你是军团执行部的，又做过他的搭档，肯定知道的比我多，或者人生经历也行，对了，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加入军团？”

沈龙杳觉得没什么可讲的，自己是在军团长大的，军团是他的工作组织，也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家。

即使有时候没有任务不在总部，在外面做一些散活，很久都不回去，这一点也不会改变：“他是在军团长大的。”

“那他的父母也是军团的专员？”神无月星佑调查过，神枪手的过去种种都无从考证，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军团，又很快就声名鹊起。

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不应该在沈龙杳面前提有关父母的事：“zero，我……”

“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埃及吗？”沈龙杳的语气很平静，缓缓地说：“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派往埃及工作，听说是去考察安卡传说，但是后来在金字塔里失踪了，所以他长大以后经常跑去埃及调查，直到半年前。

“他想知道父母的下落，是死是活，至少要知道他们在埃及发生了什么，就算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过他们，但是我想，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活着，他就不算是漂泊无依的浮萍。”

神无月星佑诧异于这番话里的脆弱感：“你确定是在说神枪手？”

沈龙杳无视了对方的疑惑：“他到分部找到当时接待的工作人员，却毫无进展。根据调查报告和当事人指证，考察团一行六个人当天在拉美西斯二世的小金字塔里做研究，就像往常一样，由分部的研究人员陪同下墓，然后他的父母就消失了。”

神无月星佑听得一头雾水：“凭空消失？怎么会？”

“会，连尸体都找不到。”沈龙杳进过父母消失的金字塔里很多次，要是有古怪，也不至于一点进展都没有。

“等等！”神无月星佑打断：“有没有可能是密道或者密室？也许是他们触发了什么机关？而后来调查的人都没找到？”

沈龙杳摇头。他想过，可是整座金字塔都被总部派来的人翻遍了，压根就没有找到什么密室或是机关。

“怪不得失踪得悄无声息……难道他也是这样失踪的？”神无月星佑沉思：“麻烦……”

沈龙杳愣了，他一直都很好奇，对神无月星佑来说，神枪手就这么重要？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若隐若现，正在皱着眉头凝神思考，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神无月星佑又问：“他失踪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龙杳平时的话不多，说谎更是少之又少，甚至在遇到神无月星佑以前，他压根就没有说谎的经验，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来什么所以然，而且多说多错，神无月星佑多半会敏锐地捕捉他话里的逻辑漏洞：“他……习惯一个人。”

还在斟酌怎么说比较稳妥，神无月星佑又问：“那你总知道是哪座金字塔吧？”

沈龙杳点点头，那座金字塔的每一寸，他都了如指掌。

神无月星佑说：“明天带我去。”

不用再说谎当然最好，何况此行的目的就是如此，沈龙杳欣然应允：“总部已经派了很多人手去搜查过很多次，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是一趟注定无疾而终的旅程，也是沈龙杳和神无月星佑划清界限的办法，他只管带对方去“神枪手最后出现”的地方，其他的事都与他无关，回程以后，他就可以远离这个过分惹眼的少年，远离无法控制的危险和莫名其妙的悸动。

不过，即使只是想象神无月星佑注定的失落模样，他也已经于心不忍，想要让少年得偿所愿，不要不开心。

沈龙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在他明白自己的不对劲，那就……逃走吧，头也不回地逃走吧。

“哼。”神无月星佑笑了：“不亲自去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