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20章 见故人·助手·埃及之旅

莫利亚带着一行人到达了下榻的酒店，从这一刻开始，神无月星佑就在努力地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眉梢也止不住地跳。

在走过一片荒凉的戈壁，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以后，他就隐隐约约地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个莫利亚，还有跟着他的那几个下属，加上自己这边足足有十几个人，那不得开一队车过来才能坐得下？哪怕是开辆大巴车，神无月星佑都能为了神枪手忍了。

结果，一个偌大且有名的组织的分部部长，居然要他们这么多人一起挤一辆快要报废的吉普车。

军团在开罗的分部就这么寒酸？神无月星佑大受震撼。

热情的莫利亚并没有察觉到少年的不快，毕竟对方戴着面具，看不到脸色，但是神无月星佑的下属——尤其是山崎和加藤——站得老远都能感觉到神无月星佑身上散发出来的、充满着死亡的危险气息。

于是，他们和剩下的黑衣人们同样热情地拒绝了莫利亚的邀请，说什么都不肯靠近那辆摇摇欲坠的吉普车。

还是沈龙杳看得出来缘由：“他们留在这里，晚一点再派人来接。”

莫利亚恍然大悟。也是，下属先干活，熟悉一下周边环境。于是直说自己考虑不周，还让手底下的人留下来帮忙。

山崎和加藤这才感觉神无月星佑没有刚才那么恐怖了，但问题是他们都知道，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肯定是坐不惯这种……车？呃……一言难尽，说鞋盒子都是在侮辱制造业。

就在山崎暗自吐槽“军团也太穷了吧！！”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向自己投射过来，令他浑身不自在，抬头一看，神无月星佑正在示意他坐进这只鞋盒子里……哦不对，是这辆吉普车里。

山崎了然于心。没错！自己必须跟着老大！时刻保证老大的安全！这是自己的使命！

可怜的山崎并不知道，其实这完全是他自己想多了，神无月星佑只是单纯地不想一个人体验这辆破车。

山崎用骄傲的眼神扫视一圈其他黑衣人们，屁颠屁颠地坐上吉普车，沈龙杳坐在副驾驶位，他就和神无月星佑一起坐在后排，不禁感到十分荣幸，还有点紧张。

神无月星佑却苦不堪言。这到底是什么破车？一路晃得他想吐不说，腿也震麻了，偶尔一个大颠簸，头顶还会撞上锈迹斑斑的车顶。

可是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尤其是沈龙杳，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他也就不好抱怨，只能脸色不好的沉默着，但这根本就不是他最忍受不了的，到下榻的酒店以后——姑且算是酒店——他才是真的崩溃了。

“zero专员，前段时间分部招了不少新人，我那里地方不够，就让他们暂时住进酒店了，要不两位也先这样挤一挤？”莫利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分部不算穷，只是最近确实资金紧张。

酒店不算差，至少在沈龙杳看来是这样的，只不过分部最近在做考察的这片地方比较偏，经济条件有限，肯定比不上总部。

“这家酒店里剩下的房间都是最好的，唯一的双人间就留给zero专员和时先生，其他人也有三人间可以住。”莫利亚忐忑地说：“如果想住更好一点的酒店，还得多开两个小时的车，不然两位……凑合凑合？”

神无月星佑下意识就想说“那还不赶紧上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沈龙杳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没事，我们没有要求。”

神无月星佑直翻白眼，心说那你怎么不去睡大街啊！

这家伙都不知道问问他的意见吗？他很努力地在用眼神示意了！

莫利亚带着一行人上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就是这里了，我去叫人拿两位的行李，顺便准备晚餐。”

“辛苦了。”送走了莫利亚，沈龙杳看神无月星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仿佛面前的房间是什么深渊巨兽的嘴巴一样：“怎么了？”

神无月星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这……怎么住……”

这是一间套房，整体还算干净，外间是当餐厅用的，里面有一张双人大床，卫生间和一些日常用品都挺齐全，所以沈龙杳不明所以：“嗯？”

神无月星佑挥挥手，懒得说话。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别人一起住过，别说是一个房间了，住酒店向来都是一个人住整栋楼的。

出门在外，神无月星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矫情，所以不好开口，只是在心里无比绝望。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要把第一次给这个满嘴谎话的家伙。

沈龙杳还在等待回答，神无月星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算了算了……”

他对眼前的现实感到绝望，光顾着低气压了，没有看到沈龙杳在他身后轻轻笑了笑。

“你说你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满世界地为军团卖命，究竟得到什么好处了？”走进房间，神无月星佑一边嫌弃地打量，一边发自内心地困惑。

在他眼里，这里简直简陋得不像话：“我不理解。说说，你为什么加入军团？”

沈龙杳看过来：“……”

神无月星佑赶紧说：“别误会，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这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他就后悔了，预感会得到一句“不感兴趣，那你还问什么？”这样不客气的回答。

不过，沈龙杳只是乖乖地说：“爷爷在。”

“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神无月星佑撇撇嘴：“军团的待遇这么差，不如你带家人来我这里，别的不敢说，保证比军团好。”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就算沈龙杳敢去，神无月星佑自问还不一定敢要，谁知道沈龙杳拒绝得太快，也太彻底：“不去。”

神无月星佑愣了一下，瞬间就恼了：“军团到底有什么好的？！”

一个两个的，沈龙杳也就算了，连神枪手当年也是选择军团，拒绝神无月家。

“不好。”沈龙杳想了一下，确实不好，上面的人除了路景泉以外，都不太好说话，并且在忌惮执行部的同时又依靠着执行部，在军团的执行部任职，一点都不轻松。

“所以？”神无月星佑烦躁地问。

“我只是……不喜欢给小孩子当手下，还得鞍前马后地喊他老大。”沈龙杳若有所思：“嗯，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神无月星佑听完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怎么搞死这个人比较爽？在线等。很急。

“开个玩笑。”沈龙杳又说：“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神无月星佑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到对方没有接收到自己的脑电波，沈龙杳耸耸肩：“好像不好笑。算了，我放弃。”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没有幽默细菌，比如他自己，但是看着眼前的少年皱眉不快，他就是很想让对方开心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你父母也是执行专员？”神无月星佑实在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这家伙？他听说过沈继饶，是军团有名的疯老头，但是疯老头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沈龙杳似乎在想怎么回答，好久才说：“都不在了。”

“去哪里了？”并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神无月星佑马上反应过来这句话翻译成日语语境是什么意思了：“……抱歉。”

沈龙杳不以为意：“执行专员发生这样的事很正常，不用道歉。”

越是轻描淡写，神无月星佑就越是愧疚。刚才，当他反应过来“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立刻去看沈龙杳，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如既往的平常神色，似乎只是听到别人问“吃过了吗？”一样。

关键时候，神无月星佑词穷了。在安慰人这方面，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经验，再说了，这叫什么事啊？现在是要他哄这家伙吗？

就在气氛逐渐尴尬的时候，沈龙杳问：“你又是为什么要找沈……神枪手？”

一瞬间，神无月星佑都有点感动了，明白对方是因为气氛尴尬，所以才有意转移话题，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除了招揽人才之外，其实也有私事，想当面谢过，顺便我不服，明明我家的待遇比军团好一万倍。”

把挖墙脚说成招揽人才，沈龙杳不禁莞尔，然后心里更加坚定：绝对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神无月星佑是一个不好应付的人，到时候如果被纠缠，少不了要和神无月家接触，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难免给上面发觉。

沈龙杳对军团没有什么特殊情感，在哪里对他来说也没有区别，只是他的家人已经选择了军团，他不想再惹麻烦。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委婉地劝说神无月星佑放弃：“他好歹也是军团的人，不合适吧？”

神无月星佑撇撇嘴：“你们不是早就不管他了？”

不管？沈龙杳想起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和路景泉还有爷爷谈话的那一天。

自从那一天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神枪手这个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专员zero。

不过，沈龙杳对“神枪手”这个称呼比对其他称呼都要有感情，因为那是他用过最长时间的身份。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得换一个身份，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麻烦，而神枪手本身就很神秘，他也因此有过一段孤单却自在的生活。

对外界来说，军团似乎是放弃了这个失踪大半年的神枪手，但是偌大的一个异族组织，怎么会这么随便就放弃自己一向出色的成员呢？

“因为他不是无可替代的。”一路奔波疲惫不堪，沈龙杳走到床边拍软了枕头，从床头的小型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看。

神无月星佑却极其不爽：“哈？说的好像军团还有谁比他强一样。”

“太多了。”沈龙杳忽然想：“既然你想‘招揽人才’，不如直接拉拢我的老板，他就比神枪手厉害。”

神无月星佑冷笑：“他也配？”

沈龙杳饶有兴致地看着神无月星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傲慢的样子，竟然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这些年来，他听过不少自大狂妄的家伙说过不少类似的话，但是只有神无月星佑的不屑叫他凭空地产生了一种……谈起手下败将的感觉。

沈龙杳微笑起来，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孩子是真的很有趣。

下一秒，神无月星佑又气馁了：“神枪手对我有恩，我一定要找到他，但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他不会跟我的。”

确实不会。沈龙杳在心里回答。本来就已经够在意了：“你想学|枪？”

神无月星佑摇头。

“他能教你什么？”沈龙杳想了一遍自己会的事情，能教别人的无非就是射击，他倒是愿意教，又觉得神无月星佑应该看不上。

神无月星佑的眼神充满探究：“你说过和他做过搭档吧？”

沈龙杳点点头。

神无月星佑说：“你还说和他一起在埃及处理过半面蚣？”

“……嗯。”都是随口胡说的，沈龙杳已经记不清了，只好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

神无月星佑的眼神逐渐危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范围联合清剿半面蚣的行动已经超过二十年了，而你，我让山崎调查过，你今年二十七岁。”

“……”这是沈龙杳最不想面对的话题。

“所以清剿半面蚣的时候，你还不到十岁？”神无月星佑冷笑：“根据「《国际异族组织雇佣法》」规定，军团这是雇佣童工，可以上军事法庭了。”

沈龙杳依旧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非常淡定。

“要么就是你在撒谎，我倒更倾向于这个结论，毕竟，你也不是初犯了。”神无月星佑紧紧地盯着沈龙杳的眼睛，想要迫使对方率先投降，可是他明显低估了自己面对的人。

沈龙杳淡淡地说：“所以家主大人是要告军团吗？我可以作为污点证人出席审判庭，为家主大人作伪证，事后的补偿也可以分神无月家一半，只要家主大人负责捞我出狱就行。”

这一套对身经百战的执行专员来说，果然没有用。神无月星佑耸耸肩：“知道你们个个都是审讯的好手，没意思。”

说完，少年愁云惨淡的脸上更添无奈。

“……”沈龙杳犹豫了一下：“半年前，他去过埃及。”

“你见过他？”神无月星佑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现在在哪里？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所以我带你去他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龙杳确实又骗了神无月星佑，而看对方这么关心他，他也难免愧疚：“你说他对你有恩，是什么意思？”

神无月星佑说：“他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龙杳可不记得自己救过神无月星佑，对方的样貌绝对不是丢在人群里找不到的那种，再说了，他满世界执行任务的时候，神无月星佑要么还没有出生，要么就还在家族学院里待着，谈什么救命恩人：“说来听听？”

神无月星佑说：“二十年前，他在德岛水域救了我的父亲，如果不是他，不是就没有我了？”

沈龙杳沉思。一些零碎的记忆缓缓浮现在脑海里。德岛水域，日本四国的那个德岛，那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很多年前，他在德岛执行任务，顺手救过一个日本男人，他还记得对方的容貌和气质，就是不记得名字了：“只是这样？”

“不然？”神无月星佑不屑：“我可不像你，谎话连篇。”

话题就此结束，莫利亚派人送了晚餐，两人在房间里吃过后各自收拾一番，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