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164章 尾声1.0

“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如同无花果树被大风摇动，落下未熟的果子。”——《圣经·新约·启示录》

……

魔王的儿子和天使们打成一片，并且留在天堂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引起了恶魔领主们的不满，只是碍于王上的命令，这份不满也只能一再压住。

撒拉不止一次两次地在地下城听到有关于弟弟的议论，大多数都是负面的。撒旦在地下城的时候就因为魔力过于锋芒，还有性格的缘故，和领主们非常疏远，这次的风波也都充满了不信任。

她曾经向父亲提起过，还是让弟弟早点回来，却没有被应允。这次也一样，甚至还因为意图干涉父亲的决定，被处罚了禁闭。

回去的路上，撒拉让随行的魔女们都离开，只有利未安森还默默地跟在身后。

一路无话，撒拉没有直接前往禁闭室，而是改道黑珍珠湖泊。

每次心情不好，她都想去母亲以前住过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会被打扰。

跨进湖泊几步，撒拉发觉利未安森在身后停下，她回过头，看他笔直地站着，对她低下头：“属下在此等候。”

王后的故居设有禁制，除了她留下的一双姐弟和玛门以外，没有恶魔能进去。撒拉一时出神，忘记了这回事，她略思考一瞬，转而坐在湖边的几株花旁：“利未安森，陪我待一会儿吧？”

“是。”利未安森走近，站在撒拉身后，保持着半步的安全距离。

“你看这些花，是天使长大人送给撒旦的，整个地下城也只有这里才能留住它们。”撒拉也难得看到这样鲜艳的颜色。

利未安森说：“殿下是思念少主了吗？”

撒拉微笑：“是啊。撒旦离开地下城也有一段时间了。”

利未安森见她的笑容充满了无奈和苦涩，语气也颇担忧，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是担心少主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会怪王上？”

撒拉目光悠远：“不止，我是怕他和天使长大人之间……”

利未安森会意，安慰道：“有王上的授意，路西法只会越来越‘忙’，和少主相处的时间不会太久。”

撒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花。

有些事和有的人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她所能做到的实在不多，只希望路西法足够强大，在地下城的期间不要出任何事，免得让撒旦知道这一切，惹来麻烦。

“还要多谢你几次帮他。”撒拉说：“父亲大人派遣领主们的暗杀次数越来越多了，大概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平心而论，利未安森对路西法没有半分好感，如果不是撒拉希望他能帮忙，如果路西法不是为了撒旦的自由才自愿受魔王的差遣，他决不会管一个天使的死活。

路西法在地下城的时候，所有恶魔都蠢蠢欲动，就算没有魔王的授意，也不会太平安生，短短一个月，他就已经暗中出手，几次帮助过路西法了。

说到底，撒拉也是为了撒旦才会这么做，虽然以大局观上来看，这是背叛了种族和王上的行为，可她也是为了魔王父子。

利未安森时常这么告诫自己。

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她希望他去做的事，他都心甘情愿地万死不辞：“殿下的命令，属下一定会做到。”

撒拉侧头：“我没有能力帮忙，只好拜托给你，如果被父亲大人知道，你……”

“属下是自愿的。况且，殿下不是没有能力，是少主他——”戛然而止的话里，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

利未安森不怨撒旦，当然，他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去怨，而且，撒拉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几乎是爱屋及乌地爱她所爱。

除此之外，他对于撒旦也有一份敬重，在他心里，撒旦始终和地下城的其他恶魔不太一样：“是属下失言了。”

“利维……我们一起长大，我看你，就像看撒旦一样。”撒拉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时刻都像是我未出鞘的利刃……”

利维。只有撒旦姐弟会这样叫他。利未安森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撒拉的场景。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最终战胜同龄的恶魔，被魔王指派给这对姐弟，负责保护他们。

魔王不苟言笑，他原本以为撒拉和撒旦也不好相处，却没想到王女温柔、少主懒散，他们对他和善又关怀。

三个恶魔私下里关系亲密，犹如三胞胎一样要好，稍微大一点，撒旦以不需要保护为由，撤去了他的跟随命令，于是他就只跟着撒拉，只听从撒拉的命令。

“利维？”撒拉又叫了一声。

利未安森沉默了，却依旧没有放松。他的职责是保护她，不能有半点松懈，也不能有半点越界，能像现在这样跟在她的身边，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别的，他什么都不敢想。

撒拉已经开始担心了：“你还好吗？”

利未安森压住心里的躁动，沉声说：“属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撒拉摇头：“没关系，但是请不要责怪撒旦，那时他只是婴儿。或许，你也可以这么想，他能比现在更强，反而是我连累了他。”

利未安森蹙眉。

“我只是说笑，请不要在意。”撒拉转了话锋：“我们回去吧。”

利未安森愕然：“殿下不进去？”

撒拉回头看着平静无波的湖泊，水面倒映着她的脸庞。她想起，父亲偶尔会看着她出神，因为她有几分像母亲：“还有禁闭要关，走吧。”

黑珍珠湖泊的女主人、她最美丽的母亲啊！请保佑她能够保护弟弟和父亲，还有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

与此同时，撒旦在花园里跟着耶和华一起侍弄花草，阳光正好，晒得心里暖洋洋的，是在地下城里感受不到的温暖。

耶和华把水壶放在一旁：“小撒，怎么不说话？”

撒旦出神，都没有听到问话。

“哦哟！！我的花儿~~”耶和华上前抢下撒旦手里的水壶：“孩子，你还是歇一会儿吧！照你这么浇，我的花儿迟早被你浇死呀！”

“啊？”撒旦一惊：“哦……”

“在想什么？平时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今天怎么不问了？”耶和华一边对着无辜遭殃的植物肉疼，一边问。

“可能……累了。”撒旦随地坐下，抬头望着天空。这个时候，路西法会在哪里？又和谁在一起？

“……”耶和华眼睛一弯：“小路最近是忙了点。”

“……”撒旦有点失落。路西法岂止是忙了一“点”？以前多少还会隔三差五地回天堂待上一天半天，现在几乎是偶尔才会回来一次，次次都是回月荣树恢复好神力、打声招呼就走，而且基本都是在深夜。

耶和华身边的天使里，尤以圣光六翼炽天使图为最强；而圣光六翼炽天使团里，又尤以路西法最强，大家对于他的忙碌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有撒旦觉得奇怪。

他私下里问过路西法，路西法只说是在忙日常巡视人界的任务。他以为是耶和华派遣的，就去问耶和华：到底是什么巡逻任务，能让路西法这么忙？忙得一天都见不到影子，还极度消耗神力。

耶和华不撒谎，不过也无可奉告，撒旦就更郁闷了。

“是想小路了吗？”耶和华的语气循循善诱。

“啊？呃……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撒旦说：“米迦勒他们也有各自的事要忙，可是，路西法似乎不一样。”

耶和华笑眯眯的：“是哪里不一样呢？”

撒旦隐约觉得怪怪的：“不知道。”

耶和华说：“是见不到其他天使，不像见不到路西法那样想念吗？”

“可能……？”想念……？撒旦有点尴尬：“他确实太忙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了。”

耶和华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

撒旦说：“神使，真的不能告诉我，他究竟去做什么事了吗？”

“真的不能，我的孩子。”耶和华摊手：“不过，不止是你，所有天使都不知道。”

撒旦说：“那您呢？”

耶和华颇有些为难：“这个问题，我也只能选择沉默。不过你放心，他很强的，在外面能够保护好自己。只是……谁都有秘密的嘛！”

也是。撒旦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他自认为和路西法是很要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就应该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吗？他对路西法就是毫无保留的，可是路西法对他……似乎并不是。

耶和华一边摆弄花草，一边偷看撒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小撒，我很好奇，你们恶魔是怎么看待魔生伴侣的？就说说你的想法吧？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恶魔？”

“没想过。”撒旦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故居里的旧物，每一份父亲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有好好地存放着，还细心地标注上是第几份礼物。

恶魔一族虽然可以生育，但是绝大多数恶魔都会选择换一副新的躯壳，继续存活下去，只有少部分恶魔会选择早早地诞育新生儿，所以撒旦对于“寻找未来伴侣”这件事，还很模糊。

耶和华鼓励：“现在想想嘛！”

“您是怎么想的？”撒旦反问。

“你这个孩子。”耶和华大笑：“我的爱已经给了我的同族，那些可爱的小天使们，非要说的话，这些花花草草就是我想要的伴侣。”

“看得出来。”撒旦说：“我答应您，如果有一天想明白了，一定会来告诉您。”

耶和华的语气意味深长：“我看快了嘛~快了~”

撒旦不明所以：“什么？”

“我说这花，快开了~”耶和华说：“等开花，小路一定会抽出时间参加我们的宴会。”

撒旦不觉得。之前的很多次宴会，路西法几乎都缺席了：“为什么？”

“再过几天，就是他从月荣树上落地的日子。”耶和华看到撒旦戴在手指上的戒指：“这样吧，有一个秘密，我觉得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要等撒旦自己参破，或者等路西法主动告知？耶和华觉得沧海桑田都是枉然。必要的时候，他还是要推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