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151章 第五诫·玛门2

那天以后，神无月星佑又在床上躺了几天，基本缓过劲来，就马不停蹄地做着准备，计划出发寻找下一块碎片。

沈龙杳想在临行前给霖说一声，双方联系上以后才知道，霖一行人等不及，已经从结界的入口进来了。

“爷爷太担心你了，一定要过来。”霖很无奈，听沈龙杳问他“那为什么苏生也来了？”更加头疼。

他要是能管得住这对活宝爷孙，不早就管好了？一个比一个的会撒娇卖萌，一个比一个的耍死皮赖脸。

沈龙杳揉着眉心也直叹气，既然来都来了，只好拜托路西法暂时照看一二，路西法把他和神无月星佑送到阿克隆岸边，就去找霖他们了。

沈龙杳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躯飞走，心想，大天使长可真不好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碎片集齐的时候。

依旧是从阿克隆上跳下去，落地以后，神无月星佑立刻捂住眼睛：“怎么地下城也来人鱼那一套？”

这次，他们来到的地方和前两次完全不同，仿佛站在了一座繁华的城市前。

沈龙杳也被眼前的金碧辉煌晃得差点没能站稳。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座高楼殿阁，最高的一座细数下来，足足有二十多层，壮观至极。最重要的还不是层数，而是整座宫殿都散发着金子般极其耀眼的光芒。

那座最高最大的殿宇占地面积极广，呈现出长方体的趋势，前后左右都立着许多根梁柱回廊，即使早就在曾经的记忆里见过了，也还是不如亲身站在这里来得震撼。

沈龙杳很熟悉，这里就是潘地曼尼南，是撒旦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神无月星佑问：“玛门在这里？”

沈龙杳点头：“整座地下城都是由玛门亲自督建的，也叫无回城。这里的任意一座宫殿，都比得上当时人界地上的整座城池。”

两人沿着殿宇前的路走进殿内，看到每一根圆形的梁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生动的浮雕，足以被搬进大英博物馆的那种鬼斧神工，且根根梁柱都有三个成年人的环抱那么粗，每两根梁柱之间的距离也都不远，从同一个角度看过去，简直是抱柱成群般的壮观。

更恐怖的是，这些梁柱并不是简单地在外表刷了一层金漆，而是整体由内而外地由黄金打造成的。

神无月星佑摸着柱子：“够奢侈。”

“不止这些，连地面和悬梁都是用黄金打造的。”沈龙杳说：“这些浮雕，雕刻的是七十二柱恶魔领主和七宗罪恶魔领主，不过，有些领主并不住在无回城里。”

神无月星佑笑着看沈龙杳：“因为撒旦的魔力过于霸道，有的恶魔不喜欢。”

又往里面走了一段，入目所及之处，整座地下城都是由黄金打造的，就连花园里的水池都不能幸免，只是里面没有水，这座城市只是一座死城，已经空寂了无数个世纪。

神无月星佑对浮雕很感兴趣，和沈龙杳边走边讨论。

浮雕精致华丽，神态栩栩如生，拿去做展品，肯定是万中无一的无价之宝，见过它们的人绝对不会怀疑它们一定是出自世界上最顶尖的雕刻家之手，甚至于是出自神之手，连细节都已经精细到了根根毛发上。

四周的墙壁上还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神秘学魔力阵、六芒星和倒十字架。踏进主堡无回殿前的空地上，还有一根用黄金打造的正十字架圆柱，它就伫立在大门的正前方，仿佛宣告着此地的肃穆。

而上面雕刻着一位老者被钉死后的模样，仿造“耶稣之死”。

两人走到雕像前，都沉默了。

是沈继饶，也是耶和华。

十字架的背面还雕刻着另一个男人，眼角处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和正面的耶和华背靠着背，也是想表现出被活活钉死的神态。

如果不是黄金的颜色太过耀眼和瞩目，这简直就不是雕塑，而是一副真实的刑具。

神无月星佑若有所思：“我来过无回殿，以前没有这个吧？”

沈龙杳点点头，撒旦的记忆里也没有。那么就意味着，这个雕塑是在圣战以后，魔王命令玛门雕刻的。

神无月星佑说：“还挺文艺，怎么不把自己雕成**？那才叫‘艺术’。”

沈龙杳没有说话，看着爷爷被雕刻成痛苦的神态，心里很不舒服。

沉重的黄金大门被缓缓推开，无回殿内的摆设极其简单却又极尽奢华，大厅的正中央放置着一把永恒王座，上面镶嵌了各种珍贵的宝石，光彩夺目；王座前有一张同样华贵的长方桌，上面已经准备好了三杯茶。

大门透进来一丝光亮，坐在王座左边的座位上的男人缓缓站起来，朝沈龙杳鞠躬：“少主。欢迎回家。”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从容又平静的语气，由这个男人做来，显得十分优雅。

沈龙杳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是撒旦，也就更别说把地下城当做是自己的家。

那如果是撒旦本魔呢？他觉得，撒旦虽然非常喜欢外面，可心底里还是会把恶魔所在的地方看做是自己的归宿。

玛门算是这些天来态度最友好的恶魔了，即使是同样称呼“少主”的别西卜，语气里也透露着浓浓的杀意。

玛门完全没有。

这个恶魔就像那种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身材精瘦干练，黑色的头发留在肩头，只差一副眼睛，就可以和大学里的教授相媲美了。

温文尔雅，也是撒旦对玛门最深的印象。

恶魔向来以真身辨别自己的同类，再多的解释都是多此一举，沈龙杳也只好略微点头，胡乱应下这个身份。

玛门请他们落座，两人随便挑了两把椅子坐下，玛门就坐在对面，举起杯子默默地喝茶。

初来乍到，任何有防备心的人都不会轻易地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只好瞪着眼睛干坐。

“这是少主您最喜欢的茶，地上的人类经常喝。”玛门贴心地介绍。

沈龙杳说：“谢谢。我不渴。”

“这么多年了，少主的喜好应该也变了。”玛门表示理解，又看了一眼另一个人：“眼光倒是没变。”

神无月星佑笑道：“怎么，眼光不行？”

玛门神色认真，不像是想挑事的样子：“炽天使长路西法，很优秀。”

神无月星佑说：“难得你们还会说他的好话。”

玛门不置可否，等喝完了杯里的茶，才慢条斯理地说：“少主这次回来，是因为灵魂碎片？”

沈龙杳正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毕竟前面的两个恶魔都对“复活恶魔的叛徒”这件事有所争议，没想到对方如此地开门见山。

玛门并没有等待回答，而是自顾自地从脚边提上来一个小箱子，打开来推给对面的人：“请少主拿去吧。”

里面正是撒旦的一片灵魂碎片。

沈龙杳错愕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神无月星佑则把碎片收好：“谢了。”

玛门点头致意：“属下准备了人类的食物。”说完拍了拍手，五六只小魔精“砰”的一声凭空出现，手里端着各种食物、点心和汤品。

“这些年，我学了一些现代人的礼仪。”玛门取出餐巾别在领子里，拿起刀叉：“这些都是少主以前爱吃的食物，那个时候，我们偶尔会在一起吃饭。”

沈龙杳觉得不好再拒绝下去，手在桌子下面拍了拍神无月星佑，提醒他不要吃，万一出了问题，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或许是食物的味道太香了，变小躲在沈龙杳的口袋里的龙鸟飞了出来，站在桌子上左瞧瞧、右看看。

玛门再次拍手，魔精又端了一盘大米颗粒一样的东西上桌：“或许，它会喜欢这个。”

龙鸟尝试着啄了一下，随即开始埋头苦吃，偶尔抬起头来蹭蹭沈龙杳，仿佛在让沈龙杳安心。

沈龙杳的嘴早就被神无月星佑的厨艺给养刁了，这些天都在将就着吃饭，虽然恶魔从本质上来说并不需要进食，但又的确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看龙鸟吃得这么香，他也觉得有点饿了。

汤是甜的，味道并不出奇，然而比教廷的厨师做得要好很多。

原来撒旦的口味是偏甜的。沈龙杳一边想，一边大快朵颐，他对甜食的喜爱程度倒是一般，但是因为饥饿，所以吃得还算开心。

吃到一半，他忽然发觉神无月星佑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一只手支撑着太阳穴，微微歪着头。

沈龙杳再也吃不下去，擦了擦嘴，小声问：“怎么了？”

神无月星佑说：“没事，你继续吃。”

沈龙杳摸了摸脸：“是不是脸上粘东西了？”

神无月星佑拍了拍他的头：“没有。快吃吧。”

食物已经吃掉一大半，龙鸟更是在吃第三盘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沈龙杳问：“你饿吗？少吃点？”

神无月星佑想了想，举起胳膊：“疼。”

那里是刻印着龙血印纹的位置，沈龙杳立刻放下餐具去看，动作迅速到把龙鸟吓了一跳。

“疼吗？还是有什么感觉？让我看看……”沈龙杳一边仔细检查，一边问，结果看了半天，还是觉得纳闷：“现在是什么感觉？疼还是麻？”

神无月星佑笑眯眯地说：“饿。”

“饿？龙血印纹和之前没什么不同，怎么会饿……”沈龙杳甚至都没有察觉出来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神无月星佑点点头，语气非常可怜：“是啊，好饿。”

“嗯？”等沈龙杳察觉出来，抬起头，才发现神无月星佑正笑吟吟地看自己。

当着玛门的面，还是撒旦的长辈，沈龙杳非常郁闷：“那你吃吧。”

神无月星佑说：“胳膊疼。”

沈龙杳已经隐隐猜到了：“……那怎么办？”

“啊——”神无月星佑旁若无人地张嘴：“沈专员可不可以喂我吃？”

“我——！”沈龙杳的脸立马就红了，因为玛门就在对面，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神无月星佑的语气故意撒娇：“沈专员，真的好饿，可不可以啊~”

是常见的把戏了。沈龙杳难为情地想。自从发现自己容易害羞，这家伙就喜欢有事没事地逗自己玩，没有人的时候还好，撑死了什么极限挑战做不到？可是现在有魔在。

连龙鸟都歪着头，奇怪地看着他们。

神无月星佑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拿捏着介乎于撒娇和命令之间的感觉，语气仿佛是在拉着沈龙杳的衣角，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恳求，可看表情又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内里带着一丝故意调戏的笑意。

他少年时，稚气未脱，哪怕是做家主行决策和下命令的时候，都能看出一些稚嫩的影子，是独属于那个年纪特有的朝气和青春。

现在长大了，逐渐成熟起来，更多的藏是在漫不经心里的威严。

对于沈龙杳，他是完全了解和掌握的了，诸如说什么话，会让沈龙杳心软；做什么好吃的，能让沈龙杳开心；用什么表情和动作，可以让沈龙杳着迷，全部了如指掌。

沈龙杳那叫一个煎熬，半天才小声说：“……嗯。”

“……”对面的玛门大受震撼，好在是维持住了表面的不动声色，甚至还举起酒杯细细地抿了两口，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后厅有少主您的卧室，如果有需要，魔精会带您去。”

沈龙杳轻轻应声：“麻、麻烦了。”

“不客气。那么，属下就先到王后的寝宫等候。”玛门离开，头都没回。

“小佑……”沈龙杳长叹一声：“我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神无月星佑不以为意：“是吗？”

“……”沈龙杳如临大敌：“想不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碎片，应该早点回去交给路西法。小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神无月星佑还是笑着看他。

沈龙杳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神无月星佑说：“明白，又不太明白。”

“就是……他刚才不是说，撒旦的卧室……”沈龙杳有些难以启齿：“在后面吗？”

神无月星佑挑挑眉：“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沈龙杳的嘴角微微抽搐：“我觉得，你也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个等下再说。”神无月星佑指指自己的嘴：“饿饿。饭饭。”

等沈龙杳真的用食物一勺一勺地把人喂到饱，魔精就上来收拾打扫了，还送给他们一人一只玫瑰花。神无月星佑转头递给沈龙杳：“走吧。”

沈龙杳结过花，明显有些紧张：“去哪里？”

神无月星佑说：“那个恶魔，是叫玛门？他不是在等我们？”

沈龙杳结结巴巴：“哦、哦，嗯。走吧。”

神无月星佑俯身凑近他：“沈专员还想去哪里呀？”

“别闹了。”沈龙杳成功地把自己给逗笑了。

凭借着撒旦的记忆，两人走到一条小路上，路的尽头就是黑珍珠湖泊，湖泊最深处有一座小木屋，玛门就等在门口，睥睨一眼：“挺快。”

“……？”神无月星佑皱起眉头：“不是——”

沈龙杳一把捂住他的嘴：“我们是来道别的。碎片已经拿到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

“少主客气了。”玛门说：“属下有事。”

他站在木屋前，转身推开木门。木屋里的陈设和撒旦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自从玛伊雅弥离开，黑珍珠湖泊就只有撒旦姐弟还有玛门可以进入，这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样。

玛伊雅弥喜欢美丽的东西，木屋里有她平时放书籍用的书架、休息时用的吊床，还有一些从人界地上带下来的玩意，魔王对于她带回人类的东西，总是特别宽容。

窗户外是几近透明的黑珍珠湖泊，湖泊里的水偶尔会被微风吹起丝丝涟漪，几只乌力马贴着水面划过，留下自己黑色的影子。

湖的对面还有一座小型树屋，是后天搭建而成的，树屋外面挂着各式各样的风铃，风吹铃响，一看就知道也是从人界地上带回来的。

撒旦种的花就静静地开在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