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欠两日,便是今年英杰会召开之日。
清氛时虞二人倒不怕迟,策马一路沿着秋氏族地进到澹台族地边缘,远远见了人烟,正好借宿。
牵马靠近时,时虞眼尖,老远便看到有人身上衣物同司氏弟子服的配色相似。
果不其然,走得更近些,便能确定了这里有司氏弟子。
司氏弟子那边自然也看到有人不遮不掩的朝他们来,当即有人找带队之人说明情况。
还未进村,便见司礼在前,身后跟着一众司氏弟子,司齐、司暮亦在其列,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的身影——司青和玄影。
“拜见两位公子。”司礼在前带头,众人见了他们,也是跟着行礼拜见。
司青和玄影也是跟着行了礼,只是说到一半便没声了,这称呼似乎有些不对。
清氛二人点头:“你等为何在此,英杰会俩日后便会准时在澹台主城举行,缘何还不前往?”
“禀公子,此地生疫,我等奉家主之命带驱疫药物前来,解决此事后便顺路前往澹台主城。”司礼如实相告。
“你们要迟了。”时虞见司礼身后众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直戳他们心窝子。
一声轻笑打破他们的惆怅,拉了拉时虞的衣角,让他别说了,这群孩子一看都要哭出来了:“不迟的,我们去看看。”
时虞倒也没有落井下石,先前那句话于他而言那是陈述,得了清氛的话便乖乖由着清氛拉他衣角领他进村。
就要踏入村口时,司礼忙把两块白布递上,清氛二人一人一条,折了折,遮住口鼻,所有人也戴回先前蒙在脸上的白布,跟着进了村子。
落后几步的司礼忙小跑上前告知状况:“公子,七日前,有村民突发恶疾,后我等弟子于三日前到此,为村中所有村民诊脉后,只查出疫症,但据早到两日的司青姑娘所言,有巫术残留,疑似不完备的移病术。”
清氛点头,然后唤了一声:“司青。”
“是,公子有何吩咐?”司青就跟在他们身后,司礼的话她自然听到的。
“移病术?有迹可循?”
“有迹可循,那日我二人路过此地时,村中村民并不是今日这般,无人能下床来,那日来时,见十多户人家在掩埋家中牲畜尸体,鸡、鸭、鹅均无幸免,仔细一看,几户人家村头村尾皆有。
那时我们多问几句,便有人说这疫病一开始是由牲畜传到人身上,但是路过一户无人的房子时,有人说漏嘴,那村民早在我们到来前三日就已逝去,当天就埋了,后村民又支支吾吾。
于是我和玄影当夜就于村西北焚香起棺,在那棺中,除却手腕处缠着黑色丝线的村民尸身,还有好几只脖子上捆着血线的牲畜,棺中还满是符咒散落。
据村民尸身发黑程度来看,当是为将人身上的病转移到那些牲畜上而使的巫术,不过这符咒不对。”
司青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将两张符咒递出。
清氛和时虞看向那画满符文的符咒,时虞神色一凝,把符咒接过,又仔细端详:“兄长,这便是那移病术的一份媒介了,但是,这一张,画反了。”
看过这份符咒的一众弟子纷纷点头,他们第一次看时,就知晓了。
“疫病源头你等已然寻到,看来,只差疫病未除了。”清氛进到一房中,便见到躺得板正的身染疫病的一众村民,许多都身处昏迷众,尚能睁眼的,也是动弹不得,似是千斤压身,浑身皆是无力又疼痛。
“公子,二十一户村民,共记八十人整,如今只剩十九口人了。”司礼在后边补充道。
清氛径直走到一面色发黑的村民前,切脉,而后接过时虞递来的纸笔,开始书写药方:“司礼,方才路过村中药铺,照此方抓来,前猛后文,三碗水熬成一碗,给村民们服下,早晚各一剂。”
“是。”司礼接过药方,带着三名弟子匆匆往药铺去。
“司青,带几个弟子,将村子周围长满的这三物取来,前二者收来枝叶,后一者撇去枝叶挖来根须,熬水泼洒村子四周。”
“是。”司青接过药方,司暮当即也带着三人跟她离去。
“司齐,你带剩下的这些弟子在村中使辟邪术,切记,在施完辟邪术后,再让司青他们泼洒药汤。”清氛一一吩咐后,便和时虞退出去。
待离房屋远些,时虞道:“大人,那使移病术的两人,还躺在里面。”
言罢,时虞手中灵力变幻,最终幻化成一双目明亮如镜,头生一角的獬豸模样。
獬豸,听人言语,辨心音,分真假。
“也好,那几十名村民,终归是不能不明不白的去了。”清氛想了想,也没有阻止时虞的动作。
暮色时分,众人都纷纷完成手头上的事,聚到清氛二人身边。
司礼和司齐等人前脚刚到,司青和司暮后脚也到了,各自向清氛行了礼,都老老实实站在跟前。
“诸位都做得很好,要根除疫病源头,如今只余将那些不幸丧命在疫病中的村民尸首焚化掩埋。
我二人在方才已将部分早早掩埋的牲畜就地焚化了,在村子西北角,见有泥土新翻,不巧起了副棺。
棺材已置于你等特意腾出来的停尸房内,为防疫病除不尽,只能于今夜子时开棺,同所有村民尸首一同焚化。如今,便先行散去,各自休息去吧。”
清氛特意强调了开棺二字,然后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几步开外的病房,便远离了停尸房。
司礼他们听着清氛的话,自然是察觉不对,什么时候火化不行,非得黑灯瞎火的摸黑行事?还是子时?司青在一旁也是若有所思。
随后,司礼和司齐司暮互相对视一眼,司青看他们有些想法,于是指了指位于停尸房西南方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我去那盯着。”
“那我去西北方向,跟司青姐姐相邻。”司暮忙跟着说。
“巫……唔两位公子已经在东南方向了,要不我跟司暮一道,司齐你去东北方向?”司礼想了一下,其他弟子都听从吩咐,零零散散的远离。
他们自然也是要听从吩咐远离的,不过每个人都在一边而已,司青姑娘身边,有玄影跟着,司齐武力较高,都不用太担心,司暮这边只有她一个,司礼难免下意识的要照顾一番。
话入耳,司暮摆了摆手:“怕甚,我手中的剑可不怕那些阴暗之辈,你跟司齐那边去,免得这家伙冲动坏事。”
被人当自个的面编排自己这事儿,司齐全当没听见,一把拉过还想说什么的司礼:“走了,天色要彻底暗下去了。”
几人散去,在各自寻到的角落里,树梢上,从病房到停尸房一路看去。
天色暗后,整个村子彻底陷入的寂静的黑夜,只有停尸房门口挂了两白灯笼,灯笼的火光随着夜风摇摆。
前面两个时辰还好,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到子时,火光随着风摆动而越发幽暗,远远看去,仿若夜间在大雾中行进时,遇见两团并不凝实的鬼火。
“姑娘,有人摸进停尸房去了。”玄影挂在树上,紧紧盯着刚刚闪过黑影的停尸房门口,悄声往下边道。
“嗯,后边又偷摸进去了一个,再等等。”司青看着那悉悉索索的动静,见东南方向没有动静,出声道。
果不其然,过了半刻不到,有两道身影左顾右盼,轻手轻脚的也摸进了停尸房,又过了半刻左右,又是几道黑影窜入。
这时,东南方向有火光亮起,清氛和时虞二人周边挂着两团火焰,缓缓走向停尸房。
司礼他们见到东南方向的动静,自然也是亮起手中的火折子等能照明用的物件,然后,一道道亮光从四周显现,将火光中间的停尸房围得水泄不通。
停尸房中的几人自然是察觉了外边突然亮得惊人,就有人忙探出头去,那人见了光亮,一身惊呼,忙把手中原本挡在门口的布放下,缩回停尸房里。
不远处,等在病房中的一众村民见了光亮,又听到了他们熟悉之人的惊呼,也是赶忙出门来,都不管不顾的往停尸房里冲去,活像是白日里才救了他们的人此时都是长者青面獠牙的恶鬼。
停尸房中有讨论声传出。
“初七啊,这倒霉玩意儿棺里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病明摆着就是他传给我们的。”他们齐心协力,见了鬼般,死活打不开这口棺材,于是有人劝道。
“就是,谁让他淋了雨还要往山上去馋这野味。”
“这下好了,不仅连累了你们兄弟俩,还害了咱们这么多人的性命,真是死了都不安生,我呸!”一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朝棺材狠狠啐了一口。
“哥哥,叔说得对,这面目可憎的恶人是他罪有应得,本就活不了几天了,还硬逼我们给他治病,不肯治还打我们。”初九一脸的愤恨。
“弟弟,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被称为初七的少年制止了自己的弟弟初九继续骂下去。
“我们若是能早些同那些仙长讲明,也许乡亲们就不必枉死了,说到底,这事儿我们也有过错。”初七低下头,准备走出去。
周遭一众村民听到这话,心下自然也是沉重起来,他们一开始选择向司青隐瞒这事儿,就是怕这两受尽那畜生虐待的孩子受到牵连,想着他们身上的疫病症状同那人相似,不特意讲明应该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