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正式上课,朴红英把大家叫到走廊外面排队,说要按照成绩排座位。
苏岁安下意识站到最后去,昨晚拿着的那份卷子,不管倒着正着算都不可能及格,现在她倒不如祈祷自己不坐在垃圾桶边上。
苏岁安偷偷躲在队伍最后,温灿第一个发现了她,把她拉到前面去。
“安安,我们一起坐好不好?”温灿自来熟地挽着她手臂说。
苏岁安摇头,“我排得可后面了,算了吧。”
温灿没勉强,“好吧。”
正说着,朴红英开始喊名字,“来,第一名周榆。”
在所有人的45°仰望下,周榆走近教室,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靠窗户倒二排的位置。
坐最后方蓉觉得不吉利,而往前又挡人视线。
“来,第二名,温灿!”
“呜!温灿是第二名!”
凌超听见有人欢呼,骄傲地笑了下,“咱们班长下次就能考过周榆。”
温灿闻声投去警告的眼神。
凌超却道,“班长,和我做同桌吧,我认真的。”
温灿进门前脚步顿了顿,她扭回头,“不要,我也认真的。”
一句话引来一阵哄笑。
朴红英在外面制裁凌超,“行了行了,下次想和班长坐同桌就努努力,考到和班长一个分数。”
凌超撇嘴,“老师…您猜我爸干嘛让我去学体育...”
温灿已经进教室,教室里只有周榆一个。
周榆低着头看书,好似没听见外面喧闹,温灿以为他太过专心,其实这是周榆从小练成的一项技能,三心二意。
两耳可闻窗外事,也可两眼只读窗内书。
温灿心生一计,走过去坐在周榆边上。
外面人见两人坐一块开始起哄,温灿全听见了,但周榆神色淡然,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
“你好,新同桌。”温灿笑。
周榆没反应,“嗯,不是第一次见了,形式主义就没必要了。”
周榆顺便再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凌超。”
温灿听见凌超两个字翻了个白眼,凌超和周榆两个人,一个烫屁股,一个从头冷到脚。
温灿这会儿开始干自己的事,只祈祷凌超别坐她附近,她会疯掉。
怕什么来什么,凌超进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只剩下温灿和周榆后面最后一排两个。
两个风水宝座。
凌超和苏岁安一一落座。
凌超先坐了温灿后面,苏岁安只能坐在周榆后面。
第一次以同样的高度看周榆后脑勺,这视角,还真是令人紧张。
“小白兔,又见面了。”
“啊?”苏岁安皱眉,小脸也跟着皱皱巴巴更像小白兔,她说,“我有名字,我叫苏岁安,不叫小白兔。”
“我知道,苏岁安嘛,岁岁平安的岁安对吧,我有个表妹小名就叫安安。”
苏岁安:“...”
所以我应该为自己和你表妹同名感到开心吗?
温灿实在听不下去,转身过去瞪着凌超,“你能不能闭嘴安静一会儿。”
苏岁安以为她也太吵就先闭上嘴,温灿立马换了表情,笑对苏岁安说,“没说你啊,安安。”
“我说的是某个自以为是的大家伙。”
“?”凌超委屈却说不出口,最后他气不过干脆趴着睡觉。
结果下午第一节课,苏岁安亲眼见证凌超被朴红英窗外catch,接着她的新同桌喜提新学期第一份检讨书。
凌超从办公室回来,把包往课桌上一拍,耷拉着脑袋坐下来。
课桌被包砸得哐哐响,苏岁安正在钻研课堂留着的物理题,本来桌子就缺了个脚,凌超一吓桌子一抖,放在桌沿的笔猝不及防滚下去。
“啧!凌超你能不能小点声。”温灿一脸不耐烦转过来。
苏岁安眼疾手快抓了下,那笔滚下去的弧线比物理课本上的类平抛运动都要标准。
三秒后,那笔精准地滚在了她前桌周榆的桌底。
是一个非常刁钻极其不方便敲摸摸自己拿回来的地方。
苏岁安盯了前桌暂时没什么动静的后脑勺一会儿,心里做了会儿自我建设,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等下课自己去捡吧。
耳边凌超和温灿还在极限拉扯,苏岁安特意把脑袋偏开,将注意力多集中在题目上。
“还没下课,安静点。”
就在苏岁安望眼欲穿又心烦意乱之时,身旁忽然安静了下来。
桌角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她抬眼看见骨节分明的手将那支笔轻轻放在桌角,思绪还未抽离,等苏岁安恍过神来,周榆已经转过去了。
“诶,周榆。”
苏岁安嘴没张开就被凌超抢先了,凌超胳膊长,伸手拍了拍他椅子,周榆微微往后侧过半张脸来。
“下节课自由活动,打不打球咯?”
“不打。”周榆不看一眼凌超把头毫不留情地扭回去,话音凌厉不带半点商量。
“不是吧,上次都让你放鸽子了,这次你得陪我打,我不管。”凌超一副赖皮鬼的样子,伸手去拽周榆书包带。
凌超手长归手长,毕竟周榆坐他斜对角,凌超伸手过去时不时打到苏岁安,可他自己不在意。
苏岁安小心翼翼地往右边整体移了移,略显嫌弃地离她新同桌远了点。
温灿似乎是听见这话也忍不住了,她扭头说,“不是凌超你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啊?”
凌超见温灿转过来,转移了对象也顺势往上爬,“诶,温灿,你来不来看我打球嘛?”
温灿扶额,还是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不去,我还得帮红姐收卷子。”
“我帮你收嘛,你去看我打球?”
温灿无语,她注意到苏岁安和凌超之间的东非大裂谷,回头秉持着班长的廉洁警告凌超,“闭嘴,我们安安都被你吵得不行了,你再讲话我报告红姐给你调座位了。”
凌超一听调座位就闭嘴了。
苏岁安听见自己名字抬了下头,凌超已经住嘴,扭过头继续垫着胳膊写检讨书,温灿也转过去了,倒是周榆...
他转过一个很小的弧度,看得见半张侧脸和鼻梁笔挺,睫毛细长。
他又迅速转回去,随着右脸靠耳侧的一颗痣也消失在视线里。
苏岁安没多在意,继续低头写卷子时,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恰好打铃了,凌超像饿虎归山,腾一声站起来。
他喊了声周榆,“周哥,求你了,打不打?”
气势嚣张,语气软绵,活脱脱一头披着狼皮的羊。
奈何周榆还是狠狠拒绝,“你太吵了,不去。”
凌超:“...”
凌超本来想多嘴,外面人喊他,他就只好先跑出去。
温灿也正如她所说的去收了卷子,每个组都有个小组长,苏岁安这一列的组长是周榆。
其实苏岁安早就准备好要上交的卷子放在桌脚,在等着周榆转头找她拿。
后来她实在等不下去,周榆一秒不转头她一秒心也静不下来。
于是那份卷子在手里写了八百次名字之后终于苏岁安鼓起勇气敲了敲周榆的椅子。
前面那人带着能戳死人的长睫毛转过来,夕阳刚好透过窗户照在两个人身上,看到彼此都是微黄发亮的。
他自然地拿走卷子,兴许是在检查名字写没写,苏岁安却总觉得他在看分数,于是她特地补了一句,“你别看我的。”
周榆本要翻过她的卷子,听她这么一提倒是起了兴趣,指尖在她卷子那一页打转就是不往后翻。
他稍稍往后倾一点靠近椅背,侧脸微微勾唇,“干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苏岁安百口莫辩,她总不能说自己分数烂得见不了人。
“没有。”她绝口否认。
温灿刚好从前面收卷子过来,苏岁安盯着那份还停留在表面的卷子忽然起了某种冲动,“那个你还我,我自己交。”
这么不说还好,一说周榆倒来了劲。
苏岁安想从他手里一叠卷子中抽走,手伸长过去,微微起身离开座位。
周榆不过迅速往右侧躲了下,苏岁安不仅抓了个空,还差点整个扑在他身上。
这个画面,苏岁安之后再也没有勇气回想。
多亏当时看见整个过程的只有温灿一个人。要让陈雅洁几个看见,指不定会在她背后蛐蛐几天。
温灿还是从周榆那收走的卷子,后来就假装没看见去收隔壁组的。
苏岁安和周榆经历过一次尴尬后两人都进入了冷静期,也称作“尴尬期”。
一个把头低得要埋进书里,一个耳朵红得看不见那颗痣了。
本以为会就这么尴尬下去,与苏岁安平行过去隔壁组翻抽屉蹭蹭的声音吸引了她注意力。
那人是韩梅子,是军训一开始站在苏岁安隔壁的小卷毛,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拒绝了苏岁安朋友请求的那个女生,当然,理论上来说,苏岁安只发表过一次好友请求。
苏岁安并不怪她拒绝,那时候她还不认识陈雅洁,后来知道那天把她叫走的人是陈雅洁后她就见怪不怪。
陈雅洁只是单纯借韩梅子的拒绝针对苏岁安,而韩梅子本身对苏岁安没有什么敌意。
韩梅子翻遍了整个抽屉也没找到那张卷子,最后红着脸跟温灿道歉。
温灿关切地询问后温柔地安慰她,之后往别的组去了。
韩梅子挠着脑袋不停翻找,一头卷毛被汗湿沾在脑门看着格外滑稽。
然而,混乱并没有结束,苏岁安强迫自己重新进入状态,后门被人一脚踹开。
苏岁安又吓了一跳,扭头,几个五大三粗的体育生站在门口喊周榆,“周哥,凌超跟人在操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