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 第54章 第 54 章

大年初一，天没亮就开始飘雪。

刺骨的寒风吹得屋外枝叶呼呼作响，书房里正煮着茶，精致的点心刚出锅就被送过来，还冒着丝丝热气。

“咕噜咕噜——”水将将沸腾，就有侍卫来报大师到访。

萧挽清下意识看向宁风致，宁风致眼里明显有诧色，显然，玉小刚的到来是他也没想到的。

什么事值得他在今天这种阖家欢乐的时候到访呢？

略一思索，萧挽清已然有了想法。

他面上不显，疑惑地看了眼宁风致，随即起身，道：“我先去外面转转。”

宁风致看着他的背影，眼皮狠狠一跳，没来由得有些慌乱。

“快请大师过来。”

不过数日未见，玉小刚却猛地一下苍老了许多。

他的脊背微微佝偻着，面容憔悴疲倦，记忆中平和的双眼也沾染上几分沉沉的死气，黑色眼珠呆滞无光，宁荣荣见到后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呐呐道：“大师？”

到底，是怎么了？

宁风致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刚绕到书桌前，就听到玉小刚颤抖着声音，道：“蓝电霸王龙家族……没了。”

一语出，四人皆惊。

宁荣荣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

宁风致神情恍惚，怔道：“他们动手了。”

他们？？？

宁荣荣还没想明白‘他们’指的是谁，就见玉小刚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因为太过用力，手指的骨头都被捏响。骨骼声接连响起，连带着他说的话，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一时间，宁荣荣脑海中只剩下那三个字。

“武魂殿！我与他们势不两立！！”玉小刚双眼通红，狞声道。

等他平复下情绪后，宁风致才肃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时末，我收到消息，蓝电霸王龙家族突发大火。”玉小刚嗓音低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接着往下说：“我赶到的时候，火势遍及整个宗门。陛下派遣了足足两万士兵灭火，但蓝电霸王龙家族已经彻底沦为了一片焦土。”

眼角有泪水滑落，玉小刚没擦也没遮：“除了少数在外面做任务的子弟，族人们都……”

他再也说不下去，紧紧闭上了眼。

……

萧挽清掐着时间回去时，书房里没有一丁点声音。

死一般的沉寂在屋里蔓延开，他兀自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斟茶吃点心两不误，刚才怎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全然没受到这诡异氛围半点影响。

宁荣荣压根藏不住事，她直勾勾地盯着萧挽清看，从他走进书房一直到他坐下，目光没有一丝收敛的意思。

萧挽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他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坦白说，大年三十的确是个好时机。不过蓝电霸王龙家族覆灭如此之快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多少能撑一段时间，或者会有宗门子弟来七宝琉璃宗搬救兵，谁知竟是玉小刚过来。

他来，那只能说明上三宗第三已然不复存在。大陆第一兽武魂……如此不堪一击么？

“阿挽。”宁风致的声音很轻很轻，有种神思不宁的感觉：“你知道吗？蓝电霸王龙家族出事了。”

说这话时，萧挽清手里正好拿着茶杯，闻言他照常抿了口，才不急不慢地说：“能猜到。”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是刚刚得知。

“为什么？”宁荣荣呆呆地问着，新年伊始，同为上三宗之一的蓝电霸王龙家族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荒谬的同时，她又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感。

“武魂殿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之前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也从未接触过七宝琉璃宗的事务，眼下她隐隐有了些想法，但总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排斥。

为什么？魂师的世界便是如此，强者生，弱者死。不管是个人还是宗门，都是不进则退。

但眼下他在七宝琉璃宗，他还不至于忘记自己留下是因为什么，所以萧挽清模棱两可地说着：“教皇跟蓝电霸王龙家族素有旧怨。”

“真的吗？”细看，宁荣荣眼底有些湿润。

萧挽清注意到她干涩的声音，给她茶杯蓄满，道：“我骗你做什么？大师年轻时在武魂城待有三年，彼时现任教皇还是前教皇的弟子。”

“你说的是真的？”古榕狐疑地问道。

这分明是武魂殿野心勃发，正欲吞并大陆上不依附于它的势力，怎么到萧挽清嘴里，此次行动反倒成了事出有因？

宁风致失神地看着书桌上的砚台，没有搭话。

萧挽清飞快地掠过一眼，道：“当然是真的，前辈如若不信，自可以去问大师，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告诉你实情。”

说到最后，他嘴唇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什么都没说，但又把态度摆在了明面上。

古榕若有所思，宁荣荣迫切地想知道：“那……昊天宗隐退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觉得呢？”萧挽清反问她。

宁荣荣蹙眉思索好一会儿，才说：“我之前以为是武魂殿不喜昊天宗，但后来去武魂城参加全大陆魂师精英学院的总决赛时，菊斗罗和鬼斗罗又来追杀三哥，当时院长说是武魂殿要扼杀天赋能力出众、又不愿归附他们的魂师。”

“莫非……武魂殿和昊天宗也有旧怨吗？”她觉得萧挽清刚才是在骗自己。

但萧挽清仍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端着无比认真的表情回道：“没错，武魂殿和昊天宗结怨已久，归根结底还是双方技不如人。”

他的神色有些惆怅：“唐三的母亲是十万年魂兽蓝银皇化人，当时和唐昊相爱，彼时武魂殿还是前教皇为首，他亲自带领菊、鬼斗罗围剿他们，岂料唐昊恰好晋升为封号斗罗，蓝银皇也随之献祭于他。”

“唐昊获得第九魂环后，不顾自身伤势强行催动昊天锤、重创前教皇，自此结下恩怨。但早些年，武魂殿如今的大供奉与唐晨切磋时输给了他，因此答应他若有朝一日昊天宗避世不出，武魂殿便不会再对他们出手。”

“三哥的母亲也是十万年魂兽吗？”宁荣荣错愕地道。

沉默片刻，她又觉得不忍：“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吗？”萧挽清其实不太理解她的想法：“十万年魂兽也是魂兽，我们魂师修炼本来就是踩着魂兽的生命晋级。十万年魂兽的命是命，难道一万年、一千年、一百年魂兽的生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刚才说技不如人，针对的不单是唐昊和蓝银皇，还有我们武魂殿……前教皇。”这是萧挽清第一次用‘我们’这个词：“其实当年武魂殿正是两任教皇交接之际，但凡昊天宗强硬些，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宁荣荣想了想，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武魂殿会对我们七宝琉璃宗下手吗？”

萧挽清毫不犹豫道：“我们可没有旧怨。”

“所以，我现在是不会离开的，不然会显得我很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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