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外有一颗国槐,几十年岁月匆匆,依旧挺立在阳光中。清晨的第一缕淡黄色曙光落下,倾洒进它洁白的花瓣。
高润双手插兜站在树下,看着细腻粗大的树干出神。
前几天,他去过一次老宅子。
在东街口,他缓缓推开双开核桃木大门,步子迈的很慢,绕过石照壁,几秒钟的黑暗后是一处鸟语花香、阳光灿烂的天井,木躺椅在百年香樟树的荫庇下安静地呼吸。这里是他的Omega父亲曾久居过的地方。
“叔叔,您找谁?找我奶奶吗?”一个穿着小小的橘黄色线衣的小姑娘从深红色大门走出,手里还拿着一个金丝线虎头布偶。
她的身后跟着两只小白狗,不停摇晃着尾巴,看上去活力十足。
“嗯,你奶奶呢?”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人抚住小姑娘的肩,微微一笑。
“小润,好久不见。”
高润怔了一下,目光上移。眼前老妇人的头发已经花白许多。
“你已经有八年没来了。东西我拿来了,搬家的时候没发现,是小孩子无意间在阁楼里的地板下找到的。”
高浅竹递出一个用牛皮纸包住的东西,似乎有些重量。
高润:“我也没想到,多谢。”
接过东西,他的身体在那里挺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但我还是想说一句,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说着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缓缓说:“进去看看吧,房子里的东西我们没怎么动。”
阳光依旧,高浅竹带着孙女离开了。
淡蓝色天空一望无际,高润似乎没有勇气进去,站在原地平复心情。这里的墙,这里的树,这里的空气和太阳,都让他心头难受。
他能感觉到手里的重量,沉重的、无法遗忘的。
最后,他扶额无奈苦笑,双手插兜大踏步走进了房间。
许久后,他跨出木门槛,下了台阶。轻擤鼻子,给薛岱拨去电话。
“喂,宝贝,怎么了?”
“我不准备走了,就留在A市,你把机票取消吧。”
他的睫毛沾了一些水汽,微微颤动。
“……好。宝贝,老公在家里亲自下厨,等你吃饭,早点回来。”
“……真不害臊。”高润笑了一下。
“你是我老婆,不叫你宝贝叫谁宝贝?也只有你才配我叫宝贝。”
高润哼笑,抬起头。树叶缝隙里透下些许阳光,照射在他已经开始长皱纹的脸上。
朦胧里,他好像听见的不是电话里爱人的声音,而是从宅子里某个温暖的地方传来的、无比清晰的声音。
回过神,院子里的国槐如一位年迈的尊长和蔼地看着他。这颗国槐,是他出生那天,他的Omega父亲亲手栽下。而在这颗国槐旁不远处,还有一颗常开花的洋槐,它的花更洁白、硕大沁香,是薛岱在两人结婚那年亲手种下的。生命的历程在此被记录。
高润抬起手,盯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才发觉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忽然,一只更加宽大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在耳边响起,“宝贝儿,手怎么这么冷?”
说着,薛岱俯身用脸贴上冰冷的手。
高润:“你……”他正欲开口,却发现Alpha闭着眼,疲惫感悄悄渗出。他知道,他的Alpha已经为薛岚和公司的事忙了很久,还要在会议上应付薛家那些老骨头。恐怕有几个晚上没睡好……
他摸了摸Alpha的脸颊,“去睡觉。”
“和谁?”
“当然是你老婆。怎么?还想和谁一起睡?”
“哈哈哈,不敢。”
明明是清晨,两人却在卧室里熟睡。这是头一次,高润醒了后还去睡觉而不是工作。
…………
为了促进两人感情,顾英还是给段岁茂强行放了个秋分“小假”。
琥珀色黄昏下,段岁茂和薛温锦面面相觑。
“……”
“……”
薛温锦率先开口,“一起走走?”
“好。”
这是在一个公园,两人沿着湖岸散步。
薛温锦还在想着婉仪的事,流露出心不在焉。连要撞上杆子都没注意,幸亏段岁茂伸手拦住,“小心。”
薛温锦:“多谢。”
“在想什么?”
薛温锦轻笑:“没什么。我在想是不是也有其他人像我这样不小心。”
那张扑克脸浮出一丝笑意。
“牵着,就不会摔了。”Alpha伸手就要牵上他的手腕。
薛温锦张开十指握住Alpha伸过来的手,“这样更好。”
吹着风,话语自然而放松,两人步伐也越走越慢。
夜色渐浓,薛温锦竟感觉到一丝凉意,于是拢了拢大衣,“秋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啊。”
转头一看,段岁茂只穿了件长袖衬衫,手还这么暖和,看来这位“总裁”可并不冷血。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去做。”
此话一出,薛温锦不解:“?”
段岁茂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薛温锦,眼里冷静认真,却夹杂着莫名的深情:“你的目的很明显,我愿意为你拿下它。”
“想多了。”
这次轮到段岁茂不解。
风声很轻,薛温锦短暂停下的脚步又重新开始向前迈动,冷静地说:“我有我自己的计划,所有都已经——”
指间忽紧,薛温锦被拉回段岁茂眼前,两人眼神交汇。
“薛温锦,你要是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我绝不轻饶。”威胁的声音却微微颤抖。
薛温锦如被按下暂停的按钮,愣在原地。
许久后,他别过头,“知道了。”
段岁茂后知后觉,担心自己的话是否重了些,皱紧的眉头一下子松开。
见薛温锦嘴角微微上扬,段岁茂又微微蹙起眉头:“我是认真的。”
薛温锦回头,抬眼盯着Alpha,放缓声音:“知道了。”
风变大了,湖边的梧桐树叶纷纷飘落。也许是风大的缘故,薛温锦竟感觉到眼前的人眼里有泪,要哭了般楚楚可怜。
他伸手重新握住段岁茂的手,“天要黑了,我们回去吧。”
段岁茂眼里闪过一丝柔和,“好。”
皙长又骨节分明的两双手握在一起,仿佛本应如此。忽然,指尖一紧,薛温锦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人就贴近他的耳边,轻缓而郑重,“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段先生……”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薛温锦微微一笑,应允般说:“段岁茂。”
笑意里夹杂着细微的狠劲。
风停了,只剩孤云游荡。
良久,薛温锦轻叹一声,缓缓松开Alpha的手,保持着一定的礼貌的距离,冷冷地质问:
“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到底在透过我看谁?!你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就好像……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一样。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你——”
“不是的……”
比枯叶先落下的,是泪水。
不是薛温锦,也不是段岁茂,而是天空的。
滂沱雨声里薄雾渐起,冰凉的雨水打湿两人的发梢,段岁茂眼里满含悲伤,汹涌的爱意被压抑。
“那是什么?”
“我爱的至始至终只有你薛温锦一个人!”
闻言,薛温锦眉头一皱,表情变得悲伤,“你……”一股电流感不断撞击脑子,疼痛感随着嘈杂的雨声愈演愈烈。
“段岁茂……”眼前的人影变得恍惚黯淡,整个天空仿佛都充斥着灰白。
段岁茂的表情慌乱了,连忙拉住要倒下的薛温锦。
薛温锦没有晕死,扯着段岁茂的衣领,艰难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看着眼前人逐渐苍白的脸,段岁茂害怕极了,立马将人打横抱起,向着高大的建筑物走去。
雨水下坠在Alpha的睫毛上,划过鼻子,嘴唇,最后落下。薛温锦没有挣扎,感受到的仿佛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Alpha炙热的体温,那失去已久的亲切的温度。
奇怪,为什么心里总觉得难受,明明被当做替身应该愤怒才对。
薛温锦的思绪混乱,和着雨水打在脸上的线绞成一团。
果然,感情这种武器最难以掌控。
雨越来越大,吞没了整个A市。
酒店里,一个深吻解释了所有。
“唔唔……”
湿润的头发贴在Omega白皙的脸上,结实修长的躯体在浴缸里一览无余,段岁茂只感觉到头皮炸开。
他撩开薛温锦额前湿润的头发,嘴唇轻颤,柔声道:“冷吗?”
薛温锦没有回答,只看着他。
其实酒店那晚,段岁茂什么也没做,只抱着薛温锦睡了一晚。那时候薛温锦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
似乎清醒了不少,薛温锦却实在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段岁茂“服侍”下,薛温锦洗了个热水澡。那种裸露的羞耻感竟被有人伺候的舒服感冲淡了。
薛温锦躺在柔软的床上,淡淡的岩兰草气味钻入鼻子,冷冽清新,是Alpha的信息素。
一段时间后,段岁茂从浴室走出,属于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占据整个房间。薛温锦并没有感到不适,甚至还觉得安心。
他看着段岁茂走近,坐在床沿边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你不是谁的替身,我爱的只有你。”
薛温锦刚要开口,嘴就被堵上了。
段岁茂的吻总是又深又长,令人无法抗拒和遗忘。这个吻顺着脖子一路向下,成功点燃了薛温锦的**,让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被潮红浸润,眼神也逐渐迷离。
两人在床上很默契,前所未有的默契。
“爆”更3000字(扶额苦笑)
除夕夜快乐呀[彩虹屁]
后续会更一个番外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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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秋分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