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生 第4章 不速之客

人群散去的县令府外，两架马车一左一右停了许久。直到见了街市上疾行的官兵，才有所动静。

左边的马车装饰豪华，看起来是商户人家。

位于车内的上官府二小姐上官雪，隔帘喊道：“盛终？”

顷刻间，那被唤盛终的男子，手中持剑，快速上前回明道：“二小姐。照此情形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上官雪难掩落寞，轻叹口气：“走吧...。”

待马车刚离去不久，另一处也有三四个小厮异口同声，回着话道：“启禀大人，我等现已查明，林寒已死。”

轿帘内的妇人，突然落下泪，她神色慌张，眼疾手快地抹去。强装无事，心平气和的布置出声：“余下存活之人，务必做得干净，不留隐患。”

小厮纷纷应声，相跟着一并离去。

对面而坐的男子，心生不满，开口斥责道：“你教习司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件事竟敢隐瞒数年之久！若不是主上明察秋毫，我都难以发现你已有二心！”

妇人连忙跪下身去，低磕着头：“总管大人消消气......，此事抒澜确实有错，回去之后甘愿受罚。只是，属下对主上的忠心，满门皆知，丝毫未变......。”

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僵硬的面庞才有些动容。他伸出手，扶起地面上的人，语重心长道：“抒澜，你当真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重门吗？主上这个人，你也了解。他既生了疑心，那你就非得想办法自证清白不可！”

妇人倒也聪慧，很快便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微微抬首，讨好出声：“总管大人博学多才，又比属下这类朽木，更受主上器重。还望指下一条明路，讲明这自证之法是...？”

男子收回手去，环抱于胸前，两眼也不看她，一语道破：“你先前有枚叫冬至的棋子不是死了吗？想办法让她活过来。”

......

吹过来的寒风中，我忍不住眨了眨双眼。身子向后一倒，重重地砸落地面。

白色的雪花，似有似无，洁白晶莹的在我眼帘上方，漫无目的地飘动，仅此一会，就铺满了我整张脸。

我眼角边滑落下几滴眼泪，滚烫的流过脸侧，钻入进我的耳朵里。

在身子不远处，站立着的女子被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戴面具的男子，一手紧紧地护着她，一边往后退了几步。

我挣扎着抬起手，去拔刺穿身子的箭，可刚拔到一半，痛叫出声。我无力的只好停了下来，下意识的在想：自己会死在这吗？好不容易从地狱般的地方逃出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始，就要结束了吗？爹爹呢？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我还没有找到他，如果死在这，他知道了，会为我这唯一的女儿落下眼泪，而心怀惭悔吗？一切都发生的这么快，使我没有力量反抗......

我无助地望着天空，夜色里，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女子低下眉眼，冷冷的看向我道：“贱命就是贱命，根本留不住。”

男子一言不发，扶着她重上步辇，接着，调转过马头，相跟在其后，一同离去。

女子的声音在这空寂的雪景中，漠然回荡：“无面，你今日为何声音不同？”

男子波澜不惊，淡淡回道：“小人这几日服了些新药，难免有其他效果。”

女子渐渐放软了语气，关心道：“药有利弊，不如少研制些。这样吧，你将身子养好，至于内鬼，由本宫亲自抓。”

男子应声，再不多言。

女子自觉无趣，索性放下帐帘，面容恢复起冰冷。

再没有声音传来，我躺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了，耳边悉悉索索响起了脚步声。

我脑子瞬间紧绷。心想什么人？该不会是先前的那批刺客返回来了吧？他们要干嘛？难不成是看我死没死透，再补几刀？？？办事不行，心思倒挺严谨！

我眼下又当如何？只能紧闭双眼，靠憋气装死逃过那帮人残暴的举动。

可惜，不如人意。

在脚步声戛然而止时，明显有一人蹲了下来，还未探及我的鼻息，我率先憋不住，呛得咳出了声......

那人伸出的指尖一顿，回头说道：“大人，她还活着。”

另有一男子，不知站在何处，应着声道：“本座听见了。”

再接着，出奇的响起了一片马蹄声。

很明显，他们都翻身下马，走了几步，才一齐喊出声道：“大人。”

那自称本座的人，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今夜的事情，立即去查。明日一早，本座要给圣上一个交代。”

“是。”又响起了数人附和声。

马蹄声开始远了，但有一个虚浮的影子，俯下身来。

他半揽起我，伸出温热宽大的手掌，替我拂去脸上的细雪。

我只觉得浑身冻僵了，想要扭头逃避，却是不能了。

他弯着身子，一把将我抱起，行走在冰天雪地里，安抚道：“姑娘莫怕，本座是来救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下一秒整个人就要凭空飘走了。

我脑子迷迷糊糊起来，不间断的在思索着他的身份。

蓦然，灵光一闪，我含糊不清道：“你是谢待...谢小侯......爷？”

他没有说话，我又有些不确定道：“远风将军是你的父亲？”

“是。”他总算回应了。

我疑惑不解道：“为什么......？”

他沉默着，将我抱的更紧了，我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与此同时，他踏上了什么地方。

紧接着，我耳朵里传来了清晰的车轱辘声。

我奄奄一息，仍追问出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又为什么救我？”

他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披在我的身后，半个身子拥揽着我。他从一旁取了什么冰沙一般的东西，死死搓着我的双手，沉下声道：“本座与家父是忘年之交，不忍看着他的爱女共赴黄泉。”

我无意识的停留在最后的四个字，心中渐渐明了。呼吸间而急促起来，整个身子不受控制，摇摇晃晃欲朝前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