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我茫然地乱走一片。情绪陷入在悲伤绝望里,没有方向,没有光源,没有人知道我会死在这......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重复这没有意义的举动,无计可施,只能等死。
“嘀嗒......”,一时不间断的响起了水声,我燃起最后一点希望,朝声源处走去,无论我怎样努力,都走不到尽头,不由心生气馁,再次升腾起放弃的想法。
水声停止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脸上,显得诡异又危险。我伸手揩过,放在鼻尖前细细闻了闻,什么气味也没有。我很想伸出舌头尝一尝,由于太过害怕,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蹲下身,两腿盘着,手掌放在膝盖上,仅仅只敢有半炷香的时间闭目养神,随即迅速睁开,再闭上,再睁开......。重复十几次后,我再次听到了“嘀嗒”声,距离如此近,好像就在我眼前。
我拖着身子,往前一点一点摸去。指尖触进了一个水坑,我清楚的听见水滴落下的水声,清脆回响在这空荡荡的地方。
心里不禁想到,我可能是在深坑底下,周围面积巨大。没有方向,任凭自己瞎转……那么走到死也不会走出去的。
水声?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口子,即使是山壁落下的,也能证明这里存在过道。
我决定赌上一把,整个人向水声的根源处走去。慢慢地,我不知踩进了多少个小坑里,每个深陷的地方都像是有枯木枝架,连连绊了我好几脚。
平定心神后,也不敢停留,就这么一步一步试探走去,我的身前,遭到了阻拦。
凹凸错落的石壁,我伸手摸索不清。只能咬着牙,整个身子贴着,一寸一寸向上挪去。
每挪半步,我都得停下来休息一下;确保自己还能听见水声,没有迷失方向。
就这么自我打气,不知爬了多久,我手臂的衣袖破烂不堪,手腕周遭划出了深浅不一的裂痕。
我伸出手掌,撑在渐渐平稳的地面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出来了?还是停在半空了?
我摸索着往前踏去,心里七上八下。因为不确定,所以动作十分的慢,十分的谨慎。我猜测着,或许前方是安全的,可怎么保证呢?如果没有路可行,我葬身于此那是毫无办法,但现在我已经上道了,要是死在出口前,那不就亏大了吗?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我慌忙地停住脚步,不敢再动。
黑暗中走来一匹两眼冒着绿光,体形肥胖的一时看不清真容的东西。
我捂着嘴巴,不敢呼吸,心里期盼着它看不见我,赶紧转身离去...
直到它“嗷呜”出声,听上去悲怅,又似号召,悠长又平顺。
我才知道,是狼啊!这地方竟然还能有狼?大概也不会是一匹,很难想象的到,它们是吃什么存活的?
它饿极了,开始朝我挪动着脚尖,步步紧逼。
我眼里除此以外,四处漆黑,压根不知道身旁会是什么?我喘着微弱的气息,一步步退去,心里慌得像被大火灼烧,生怕再掉入进那个深坑。
饿狼瞅准时机,猛然扑来,我吓得俯身躲闪。鞋尖一转,整个人不知面向何方?鞋跟抵在身后的一个什么东西上。
它尖利细长,足足到了我半腰上。我脑子飞快旋转,指尖颤抖着往后摸去。
原来是一处石尖啊,我松下口气,忽而计上心来,望着饿狼一动不动了。
它身子回转过来,毫不死心的张口朝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两脚划着地面,与它平行错过。
等我身子麻木,两掌动弹着撑坐地面,才侧过头;它好似一口钉在了石尖上,没了半点动静。
我担心有诈,摸到块掉落地面的大石头。弯下腰,使出浑身力气抱起,朝那处咬了咬牙,扔去。
一声巨响,石头对砸出了不少石子,反掷在我身上。
我痛的呲牙咧嘴,蹲下身捡起,壮着胆子去解决后顾之忧。我紧握着石块,听到了呻吟声,索性把心一横,重重地砸向它发光的眼睛,将它的身子猛然踩进了几分。
石块滑落掌心的一瞬,我平复好情绪,继续摸着黑不知往哪一路走去了。
我听到了一跃而过的猫,落在地面发出了凄惨的叫声;也听见了毒蛇吐信的“嘶嘶”声...。我捂紧自己的伤口,在黑暗中前行,担心散发的血腥味给自己招来新的祸端。
狼有狼道,蛇有蛇踪。说不准前面还藏着什么,我低下头,不再顾忌,一步一步走的飞快。
我的来临,就是它们眼中可以受用的食物。水米未进,我撑不了多久了,只能不断安慰着自己,一定能出去的!双眼不自觉睁到最大,恨不得在黑漆漆的地面,看清那些埋伏已久的危险。
哪怕多此一举,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仍然强迫自己不得放松警惕,脑海里时时刻刻紧绷着一根弦,提防着四处。
好在,我终于听见了一阵鸟叫声。这就说明真的有出口,极大可能,通向山野之处。
我循着声,一步未停,又走了数里。
我的眼前亮起了微光,前方正关闭着一扇小门。
我从缝隙里拽过锁链,两手翻找着锁,动作着急,使得上方悬梁处维系着的鸟笼落在地面,惊啼不已。
我顾不上透过门缝去看,两眼怔怔地望着自己找到的锁,横形圆柱,附有五个铜箍,每一个铜箍都代表了一个拨轮,每一个拨轮上刻有四个字,也就是二十个字。
等我转完几圈,分析下来,惊觉到出自洛神赋: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自然,后面不能再有了,观察它的样式,倒像是我早些年在书上看见过的,是一种略有别称却并没有流传开的藏诗锁。
这种实在是太罕见了,不同于随处都可见的广锁,花旗锁,鸳鸯锁;它的存在是那么格格不入,又独树一帜。
我感到犯难了,这种锁的难度比起任何一种,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它要花费的时间与我困在深坑里的时间,相比下来,简直毫无半点区别。
我转动着手指,一头雾水,现下既不是锁的主人,也不是工艺精巧的锁匠。
每转一轮,都会带动该组的文字,必须找出相关的字词串联起来,组成一句五言诗。十分无奈的是,它能有上百种组法,却只有一句是正确答案。确定好后微微转动,保持成一条直线,自然而然就打开了。
但是为何要对这样的地方加以重视呢?难不成怕进贼吗?里面是藏有奇珍异宝?我想了想,又觉得真有贼闯进来,无一例外,都是死无全尸。
“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我回忆起洛神赋,联想到相关的句子,念出了声。
“错了!错了!”
一只鹦鹉在前方扑腾着,嚷嚷道。
似乎不解气,又接连道:“蠢材....蠢材。”
我手中一顿,隔门委屈道:“瞎叫唤什么?书中本就是这样写的。”
它又没有动静了,我继续念道:“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
它在笼中翻腾的更加厉害,打断道:“会逝以效爱!会逝以效爱!
经这么一闹,我也就转动着掌心的锁,尝试着调到那五个字,顿觉不对,我忍俊不禁的问出声道:“鹦哥,你是故意干扰我吧?存何居心?”
鹦鹉不予回答,自顾自道:“会逝以效爱.....果真是蠢材。”
我缩着身子,一遍遍试去,不得结果。可惜自己也无法理解,暂看不透。
手中指尖轻晃晃一转,自己都未察觉,“吧嗒”一声,锁开了。
铁链“哗哗啦啦”落在地面,我不敢置信地伸手推开门,刚探出头,抬眸打量四周,才发觉自己处于严寒的药居洞。
我愣着神走了出来,本能反应将门锁带上。
悬梁上挂着的鸟,多的我叫不出名字。它们见了我,大惊着将鸟笼震得噼里作响,统一受了什么刺激?
我身后的门缝,一跃而出许多飞鸟,它们在屋中半空飞来转去,叽叽喳喳叫成一片。
“会绝逝微爱...改了...改了。”门边的鹦鹉伸出头,看着锁上的字直念道。
我两手抱紧双臂,不知是奚落还是觉得神奇,感叹出声:“鹦哥,你比一般的贼都有文化。朝廷该给你盖座庙,劝你去授学。”
鹦鹉飞上横杆,两眼直望着我。
我打开门,它惊得上蹿下跳道:“快关上!”
我回头,走过去拎起它,道:“多谢提醒,忘了此处见不得光。”
它眼眸滴溜溜一转,道:“你见不得光。”
“胡说。我又没做亏心事,光明正大的很。谁像严寒...”
刚说到这,鹦鹉满口回道:“死人,死人,要死人了......!”
我骂骂咧咧的制止道:“别打岔。你主人都教你说了些什么啊?
它的笼子被我挂回悬梁上,它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变得呆滞。
“怎么?你主人是严寒?他限制了你说话的次数?”我幸灾乐祸的瞧了它一眼,笑出声道。
可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狐疑道:“他是哑巴,他不会说话。你主人是谁啊?”
它默然转了个身躯,只留后臀对着我。
我哭笑不得,只得连连晃动鸟笼道:“总不会是我师父吧?”
它未发一言,变得沉默。
我思考半晌,轻声试探道:“谢待?”
它一脚从横杆上摔下来,怒极了反瞪着我,莫名其妙撞击鸟笼道:“你闭嘴,不许叫我主人!”
我收回手,故意气它道:“偏不。从今以后,我算是你的半个小主人,注意你的态度,我要是不高兴了,马上给你建个冢。”
它在鸟笼里四仰八叉,无所畏惧道:“坏蛋,主人会杀了你的。”
我不置可否,转着身子出了屋。
在回到自家院里的时候,途径练武场,众人看见我,都呆愣住了。
他们潜意识想与先前一般,阻拦下我,可刚走两步,又都停下了,围在一块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我只觉一伙人神经兮兮,又不免想到,在他们之中,会不会存在着冰门的间谍?
严寒潜伏在师父身边,数年之久,张狂到在北镇抚司底下明修栈道!
可师父呢?竟未察觉这一切吗?这么重要的地方,被敌人挖了这么大个口子,竟无一人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