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家世子不学无术,喜好美人这是整个大京的人都知道的事,在大京宋苍这个名字就是纨绔子弟的代名词。
“这几天没见到宋国公那个,好像是上次当街调戏首辅长孙被关了禁闭,啧啧啧,听说还用了家法!”
“不是吧,我听说是跟人抢花魁,被打伤了脸,在家休养呢!”
“宋国公就一个独苗,怎么可能下狠手打。你们消息都落后了,宋苍不知道哪里搞来一屋子美人,正是新鲜的时候,当然不会出来。”
晚间的酒楼,客人酒足饭饱的就开始聊大京里的各种奇闻异事,而宋苍凭借其不怕死,好颜色,只要长得美,上至首辅长孙下至勾栏女子都敢调戏的名头一直是大京里的绯闻长盛不衰的主角。
而天天上窜下跳,每天都总要搞出点事来的宋国公世子突然好几天没了消息,众人都很好奇。
一开始还是有理有据地分析,到后面直接发展成宋苍失手杀人,畏罪潜逃了。
众人不知的是,他们话题中的主角就在离他们几条街的地方。
宋苍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的街道,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小厮交谈。
“阿竹,你看望月楼灯又出新的花样,这次的阁楼灯没有上次鲜花灯好看。”
玉竹可没有自家主子那么悠闲,一听到预料外的名字,他立刻说:“那世子我们今天就去望月楼?”
“不不不。”宋苍摇了摇手上的扇子表示:“难得出来一趟,当然要去个有价值的地方。”
想到侯爷上次的黑脸,玉竹不报希望地问:“世子,这个有价值的地方不会是春香阁吧?”
宋苍笑着用扇子点了点玉竹的脑袋,青玉制成的扇坠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回答正确。”
玉竹扒开眼前的扇坠:“世子,算玉竹求您了,上次侯爷就说发现了您再去春香阁,他就要把我们通通发卖。这次您再去,万一被发现,您可就看不到我了。”
知道自家老爹只是说气话,他不可能真的拦着自己,宋苍安慰自家书童:“你不说我不说,老头子不会知道的,放心。”
玉竹:“世子,真的——”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拉走了,宋苍拉着人小跑往前:“阿竹,你不要说,再说我就迟到啦!”
“世子,您别蒙小人,上一次见黄姑娘是五天前,我可没听见您跟她约定时间,怎么可能迟到!”
宋苍:“那是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刚约定好的时间。”
“今天早上?怎么这么着急,这三天请,一天提的,不是待客的道理。”玉竹忍不住抱怨。
宋苍:“我也想知道。”
“啊?”玉竹被宋苍拉着跑,跑得跌跌撞撞的,嘴上倒是没停:“您也不知道?这黄姑娘这么一说您就来了,我的世子,哎——”
就这一会说话的功夫,俩人就到了春香阁门口,玉竹也闭上嘴巴。
站在门口的月娘很快把人迎了进去,宋苍这段时间来的勤快,找的清倌也固定。他一个眼神,月娘就轻车熟路地把人带到三楼的一个房间。
停下的时候,宋苍有点茫然:以前是三楼吗?他打开门的一瞬间有点犹豫,他记得以前是在后面院子见面的?
一进入房间,入目的就是半遮半掩的珠帘,正对着门口的大床以及坐在床边婀娜的背影。
看到熟悉的背影,宋苍松了口气,那就没错了。他对着一旁的小厮挥手:“阿竹,你先退下。”
玉竹还打算挣扎一下:“世子,上次侯爷说了——”
宋苍没等玉竹说完话,直接转身,手一伸人就被他推到门外,然后顺手把门关上。
面对禁闭的房门,玉竹不敢强硬打开,只敢小声呼唤:“世子?世子!”
宋苍敲了敲房门:“安静,注意不要让人靠近。”
知道世子真的不打算理自己了,玉竹不情不愿地回答:“遵命,世子。”
宋苍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珠帘前面,做了个拱手礼:“参见殿下。”
人影缓缓转过来,露出了天仙似的脸,衬得原本普普通通的房间都明亮了不少。
“再走近一点。”谢允安浅浅地笑了,烛光给他蒙上了一层柔光,整个人美得就像是一场梦。
宋苍愣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掀开珠帘,再一点点地挪到男人身边。
是的,面前的美人是男的,不仅是男的,还是个身份尊贵,他根本得罪不起的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面前这个美的雌雄莫辨,人称黄姑娘的清倌是大周朝的九殿下呢?
因为一次意外,宋苍误入谢允安和人密谋的地方,虽然他一个字也没听到,但谢允安可不这样认为。
在永远闭嘴和加入他们,宋苍犹豫了一会还是含泪加入。
那时候宋苍平平无奇,唯一出名的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然后在谢允安的拍板下,他成了传递消息的中间人。
毕竟在大周,能做官的大多长相端正,宋苍完全可以以仰慕者登门拜访,青楼勾栏又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而因为好颜色去青楼勾栏是很正常的事。
可以说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行商走贩,宋大公子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
这个方案唯一有损的就是宋苍的名声,但是因为是年轻人,加上他只是嘴上花花也没干成什么强抢良家妇女少年的事,众人还只是当个乐子看。
作为一株成了精的艾草,宋苍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也不想跟人类一样结婚生子,这样的名声反而是个不错的借口。
宋苍就这样天天在大京上窜下跳地传递消息,他的名声也是这样一天坏过一天的。
前阵子,江南地区连下几天暴雨,庄稼被淹,大河暴涨,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一个月后是皇帝寿诞,又是五十整寿,自一年前全国就在筹备庆典,这种敏感时期出现的洪灾,朝廷上上下下无比重视。
因受灾区涉及三大州,皇帝特意派出了三个成年皇子分别负责三大州赈灾事宜,可见其重视。
而三个皇子分别是: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
不过虽然赈灾很重要,但这件事一开始其实是跟九皇子没关系的,非要说起来跟宋苍倒是有点关系,因为宋苍的大哥宋悦也被派去了赈灾,他在五皇子手下做事。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九皇子和四皇子勾搭上,而四皇子又是太子的人,双方开始了合作。
太子喜读书,门下多大儒士子。
为了传递信息,宋苍还特意跟自家老爹演戏,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狠话,把自己压着去国子监上学。
说是演戏,但是宋苍回想起竹编打在身上的感觉,总觉得自家老爹想这样做很久了。
上了国子监,宋苍就往返春香阁和国子监传递信息,因为他一贯的形象,根本没有人怀疑,都认为他只是本性难改而已。
在消息传递的差不多,赈灾事宜也加入收尾阶段,宋苍偷偷跑去春香阁的事也自然地传入宋国公耳里,然后收获家法抄家规禁足三件套。
今天早上宋苍在花园晒太阳时,两名路过的小厮“刚好”聊到春香阁的黄姑娘又出新曲。
在宋国公眼皮底下还有小厮敢讨论春香阁,宋苍很快意识到这是九皇子要见自己。虽然还在禁足中,宋苍还是带着玉竹悄悄翻墙出门。
然后这一路上宋苍听玉竹讲了一大堆关于大京各大景点介绍和最近他爹心情有多不好,精简成一句话就是,不要去春香阁找乐子了,先避避风头。
宋苍只能自己默默心塞,他每次去春香阁在外人看来是来找乐子的,谁能想到自己是在勤勤恳恳的传递消息。面对九皇子那个心思深沉的家伙,自己别说乐子了,他笑都不大敢笑。
虽然脑子一堆胡思乱想,谢允安刚一伸手,宋苍就下意识地握住了,入手的是温热的触感。
这完全就是偷偷传递字条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嗯?没有纸条,下一秒,宋苍猛地放开手,仿佛手中握的不是手而是烧红的铁块。
宋苍垂下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谢允安反握住青年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语气哀怨:“听说世子近几天新得一舞姬,日日相伴,已有近半个月没来见我,怕是忘了你我之间的情谊了。”
烛光打在长而密的睫毛上,在眼睛投下一片眼影,配合着他的笑容,整个人有一种妖异的美。
宋苍直接跪下,手倒是不敢抽出来,乖乖地被握着:“属下不敢。”
谢允安轻轻扯了下手,像是被宋苍慌乱的样子取悦到,语气轻快了不少:“快起来,你这一跪这倒是我的错了。”
虽然谢允安没用太大的力气,宋苍还是顺着他的动作起身,开始解释:“前几天二殿下和四殿下因为赈灾的事闹的厉害,殿下你让我避避风头。”
谢允安恍然大悟:“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要不是手被握着加上已经跪过一次,宋苍又想跪下了:“臣惶恐。”
“世子难得来一趟,我也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谢允安手指搓磨着宋苍的手腕处:“人解决了吗?”
明明是好人好事,不要说得好像在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好吗?宋苍在心里默默吐槽。
“四殿下那边传来消息因山洪受灾的群众已经安置好,也把消息传出去了。”
谢允安:“嗯,接下来就看大皇兄那边了。”
宋苍感受着手腕处痒痒的触感,正想开口,门外突然吵了起来。
一道暴躁的男声响了起来:“谁在里面?!给老子出来!”
然后是玉竹的声音“你是谁?”和月娘安抚的话语。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宋苍正打算起身看看情况,刚转过头就看见门被打开了,等等——
现在这里可不止自己一个人,他被看见了没什么,九殿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宋苍不能想象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苍还没想好怎么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他的腰带,用力一扯。宋苍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着往后倒。
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宋苍反应神速地用手撑住床板,成功扼制住自己砸在九殿下身上。
看着身下美人的脸,宋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砸到人。
谢允安的手越过宋苍,放下了一边的床帐,重重叠叠的薄纱落在了宋苍的身上。
众人一进入房间,看到的就是宋苍趴在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身上,不过因为床帐的遮掩看不清女子相貌。
像是被众人吓到,女人双手环上宋苍的肩膀,脸贴在宋苍胸前,肩膀微微颤抖。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弱弱小小的女声:“世子,我害怕。”
宋苍:你别这样,我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