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石柳亭都宿在了敏妃的鸾鸢宫,敏妃的气色都红润了,每逢下晌都在御花园邀赵美人、苏美人一起游园,彰显自己荣宠依旧。
今夜,石柳亭还是宿在了鸾鸢宫,敏妃按耐不住,穿着一袭红色薄纱的寝衣。
“陛下,妾身服侍您更衣吧。”敏妃一双狐狸眼含羞带怯,甚是妩媚,小手轻轻落在石柳亭的腰带上。
石柳亭看了她一眼,抚落了敏妃的手,声音平淡道:“我大歧只有正妻才能用正红,你逾矩了。”
敏妃一腔热情被浇了冷水,转念便俯身请罪,又是一番柔弱含情。
“行了,下不为例。”石柳亭转身开始自己更衣,“天色不早了,你逛了一下午园子,想必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看着石柳亭的背影,敏妃不由捏紧了帕子,虽然石柳亭已经留宿第三日了,可是却再没碰她,往日就算她身子不方便的时候,石柳亭也会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说话。哪里像如今,只知道让她安静歇息。
章岁暖,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让陛下如此对我。
次日午后,章岁暖正在看着胡宝和小阮子耕地种花,也起了兴趣,非要换身干练衣服,也体验体验种地的快乐。
章岁暖使劲挥舞着锄头,带起来的泥土全甩在前面拔草的赤心身上。
“小主!我可要恼了!”赤心扔下手里的杂草,佯装生气。
“哎呀,嘿嘿嘿。”章岁暖尴尬一笑,“这耕地还蛮好玩的,赤心换你来耕地了。”
章岁暖耍赖一般,把锄头塞到赤心手里,撒腿就往园子外跑。
“哎呦,陛下小心呐。”赵屿下意识喊出声,结果已经晚了,芳小主直接跟陛下撞了个满怀。
“哎呀。”章岁暖慌忙想要推开石柳亭,哪里知道自己的头发勾住了石柳亭衣服上镶嵌的宝石,“疼疼疼。”
“别动,别乱动了。”石柳亭强行掰住了章岁暖因为疼想逃开,越逃越扯,越扯越痛的头。
“小主,小主没事吧。”“小主头发。。”
“参见陛下。”
听到声音匆忙跑出来的四个人,见到这一幕简直不知所措,幸亏胡宝机灵,喊了一句“参加陛下”,大家才齐齐停下行礼,石柳亭的耳朵也幸免荼毒。
“都起来吧,不必上前来。”石柳亭看着怀里这一头乱发,眉心突突的。
“陛下,妾的头发。。。。。”章岁暖忍不住出声,虽然贴在这人怀里的感觉还不错,但是她的头皮还扯着很痛呢。
“朕看着已经乱成一团了,不然朕直接替你把这头发削了,如何?”石柳亭故意打趣道。
“那怎么成,妾还要梳好看的发髻呢,若是削掉了,变成了癞秃子,陛下就再也不来看妾了。”章岁暖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被扯住的头发。
石柳亭不由笑了笑,伸手捏住那缠住章岁暖头发的宝石,轻轻一捏,宝石便化为了齑粉。
赵屿离得近,看到最清楚,旁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芳宝林的头发算是保住了。
章岁暖忙不迭去摸自己的头发,扯得一团乱遭遭的,很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道:“妾御前失仪,还望陛下赎罪。”
石柳亭看着她被扯乱的发髻,低着头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陛下,妾已经够丢人了,别笑了。”章岁暖小声嘀咕。
石柳亭打横将章岁暖抱起,往左殿走去。章岁暖只得把脸埋进石柳亭怀里,免得被人看到她窘迫的模样。
他们谁也没注意,远处的一抹青绿色,宋菡谂垂了垂眼眸,陛下向来是重规矩的,便是林妃,也没有被陛下如此抱过。
宋菡谂心里有一丝不安的感觉,她心里隐隐觉得此时的后宫仿佛是山雨欲来之时,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章岁暖贴在石柳亭怀里,语气有些抗拒地说道:“陛下如此,妾深感惶恐。”
“事出有因,破一次例又何妨。”石柳亭轻声道,“既做了朕的新妇,朕偏爱一些又如何。”
“陛下。”章岁暖微微抬头看着石柳亭的下巴,有些看不懂他,“妾身份低微,若是屡屡引陛下做出不合礼法规矩的事情,旁人便会指责妾的不是。”
“朕护着你,他们不敢。”石柳亭斩钉截铁回道。
“可陛下要心系天下,后宫又有佳丽三千,怎么能时时护住妾呢。”章岁暖轻轻劝慰,“褚小杯大,终究会引来他人算计,若是遇见心思狠绝之人,等到陛下赶来,妾怕是连身子都凉了。”
话说着,石柳亭也抱着章岁暖进了寝殿,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伸手把那些凌乱的发丝抚到章岁暖的耳后。
“所以朕会想办法给你抬位分的。”石柳亭紧紧贴了上去,呼吸都喷在了章岁暖的脸上,“冷儿,等你怀上皇嗣,朕就册封你为昭仪,朕等着你一步一步走到朕身边来。”
章岁暖抬起头,蜻蜓点水地亲了石柳亭一下。
石柳亭轻轻笑了一下,“来,朕给你重新梳妆。”
“陛下还会梳女儿家的发髻?”章岁暖有些意外,半推半就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石柳亭的动作很轻柔,拆掉了原本散乱的发髻,檀木的梳子蘸着桂花头油,一遍遍将章岁暖的长发梳顺,然后略带笨拙地为章岁暖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从容地在章岁暖的各色簪钗里选了一个金色小流苏的红玉髓步摇,又簪了两只小小的金花簪,镜中人眉眼弯弯,唇红肤白,少女的皮囊流露出三分成熟妩媚来。
“陛下果真是真龙天子,做什么都是好的。”章岁暖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略有些紧了,但是嘴上还是夸赞。
“是冷儿生的好。”石柳亭看向镜中的她,“只可惜这些簪钗过于简单,配不上冷儿。”
“陛下是乱坠天花,妾的容貌是妖妃之流,哪里是生的好。”章岁暖勉强地笑了笑。
章岁暖的长相天生就是浓艳瑰丽的,只可惜大歧的审美是喜欢端庄秀丽的大气长相,像郑意落那种,便是大歧最喜欢的主母长相。
再就是病西子的样貌,大歧人也比较喜欢,眉目清秀柔弱,说话温声软语。
若生了章岁暖这种艳丽长相,便很难说一个做正头娘子的好亲事,便是聘为小妾,也不是正经场面值得夸耀的事情。
这也是当初石柳寒推脱章岁暖的理由,他要复仇,需要更好的姻亲,需要更体面的王妃替他笼络党羽的家眷,若是娶章岁暖为正妃,会让人觉得他沉溺妖妃,不堪大业。
镜子里的人走了神儿,石柳亭怎么会没有发觉,关于石柳寒选择正妃的事情,他也知晓一二,换作是他,不一定会娶郑意落,但是也会像石柳寒一样,不会娶章岁暖为王妃的。
“冷儿,朕喜欢你,朕也喜欢你的模样。”石柳亭轻轻道,“朕不是愍帝,你也不是妖妃,相貌如何,并不是人之过错。”
章岁暖抬起头,看着石柳亭的脸有些错愕,除了师父,这是第一个跟她说长相容貌不是错事的人。
前朝昭愍帝宠爱妖妃李氏,导致朝野内乱,百姓被贪官污吏、豪绅富商欺辱压榨,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大歧开国皇帝杀入京都,将妖妃施以绞刑,吊在城门任人唾骂。
更是有人趋炎附势,大骂妖妃蛊惑人心,此类女子生来便是祸端,若是聘为正妻,也会像闵帝一样,荒乱失德。
“妾有时也觉得,生成这样不是妾的错。”章岁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妖妃纵使有千般手段,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若是愍帝自身德行兼备,便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荒乱无道。”
“可是大歧人人都觉得像妾这般容颜,是祸水,是生来就要被人看不起的。”章岁暖勉强地笑了笑,“妾算好的,幼时并无人因为长相而欺辱妾。”
可是,她被郑意落明里暗里贬低过,说就算是瘦马也比她像良家子,别说留在王爷身边做侍卫,就是洗脚婢也不配。
纵使自己问心无愧,难敌悠悠众口。
“你心中的想法很好。”石柳亭拍了拍她的肩膀,“朕身为皇帝也不能免俗,可是朕觉得冷儿才是对的,人的善恶对错与相貌并无关系。”
“妖妃固然有未能劝谏之罪,但是罪魁祸首是闵帝。”石柳亭叹了口气,“就像有的人生得贤妻良母之貌,也未有贤妻良母之德,并不是相貌之过。”
章岁暖听了石柳亭的话,不由勾起了嘴角,“陛下果真是最好的人,最好的明君。”
“你呀。”石柳亭无奈笑笑,任由章岁暖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