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辽国太子姜兴怀正在与他的父皇对峙,“父皇,用些粥吧。”
姜兴怀立在书案前,面无表情用汤匙搅了搅滚烫的粟米粥,“小时候,您和母后也是这样喂我的。”
周围一群带着刀剑的禁军林列其后。
“不孝子!你还敢提你母后!”皇帝姜宏毅咳嗽两声,青筋暴起,怒斥道。皇后纵使后来亲生的九皇子,也没有当初对待太子一般小心翼翼,生怕有些磕碰。
姜兴怀却面色不改,低沉阴郁,舀出一勺粥来,递在姜宏毅嘴边。
姜宏毅血红着眼睛,用尽全身气力,狠狠推开姜兴怀,姜兴怀不防间,粥洒了一地,陶瓷碗摔在地上,滑稽地转了几圈。
“父皇,您以为,我不杀您,是因为不敢吗?”姜兴怀眸色愈黯。
“不敢?你当然敢,你敢挟持君后,假传圣旨,杀戮忠臣,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姜宏毅气血翻涌,冷笑着回道。
“父皇早把皇位给我,不就没有这些事情了。”姜兴怀说道,没错,他是挟持了皇帝,囚禁皇后,又夺了禁军之权,杀了几个碍眼的臣子,“不过现在也不晚,父皇只要写下传位诏书,我定会好好地奉养您和母后。”
“我真是后悔,早知今日,我与皇后就该掐死你。”姜宏毅面目狰狞地说道。
“掐死我?然后呢?让九弟那个废物当皇帝?”姜兴怀说道。
“你大逆不道,你九弟至少比你宽容治下!”姜宏毅喘着粗气,大力地拍击着书案。
姜兴怀呵呵一笑,“父皇,您错了,他比我还不如,他的府邸,每个月抬出去的歌姬婢女数都数不清楚,这样一个皇帝,难道要史书记载他荒淫无度?”
“何况,生在皇家,谁人不争,父皇手里难道没有昔日手足的鲜血吗?”姜兴怀又道。
姜兴怀弓起身子,侵略般地靠近姜宏毅,目光如炬,开口说道,“您和母后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封了我太子,又生了九弟!”
姜兴怀说完,站直身体,蔑视着姜宏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委屈和痛苦。
“你……”姜宏毅听闻此言,如封口般难以言语。
他年近四十,膝下空缺,有多个儿子都不出襁褓便早夭,也仅有太子一子活到三岁,养在皇后膝下,早封了太子稳固江山。
皇后慈爱,照顾太子事必躬亲,晨起照顾,日落哄睡,都不假于他人之手。
可谁知,不到两年,皇后竟又生下了九皇子,还健康的长大了。
太子原本高兴的有了弟弟,弟弟也喜欢跟着太子,姜宏毅原以为他很幸运,皇家亦有天伦之乐。
可如今,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可笑可悲。
姜兴怀心中泛起一阵阵心痛,明明父皇母亲的宠爱全都是他的,偏偏都被这个后来者夺了去一半,原本他以为这就算了,后来连宫人们都会教唆九皇子,说他不配是太子。一群臣子们也随着九皇子的长大,反对他的太子位置。
他越发战战兢兢,连父皇平日的责骂都会觉得是在否定自己,母后今日给九皇子送去羹汤,没有给他送,他会失落好久。
“你若还有良心,你母后身体欠安,不要再惊着她了。”姜宏毅道。
“良心?我没有。”姜兴怀轻声回道,所言却如蛇蝎一般。
父皇和母后本就因为他是个健康的皇子,所以才对他有宠爱,他们有亲生的儿子了,那么他的一切就要拱手让人了,可他不甘心!
他早没有良心了,他只是想给他们一次悔过的机会,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选他?还是他?
有他,则无他。
姜兴怀想的很清楚,这么多年,他和他的弟弟积怨已深,私下争斗手段狠毒,非一时可解,若有一人登基,另一人便会被杀死。
他只有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父皇母后证明他是个好皇帝,他没有母后辜负这么多年的教导。
“想来父皇,还不饿,那便再等等吧。”姜兴怀说完,拂袖而去。
留下了几名禁军看守。
郑瑾从闹市走了出来,一直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去。
这边有条小溪,她捧起水来喝了一口,溪水上映出她的狼狈面容,她没有理会,她正是需要这份伪装。
溪边停留着一匹骏马,马旁边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他正在专心致志地钓鱼。
可他好像运气很差,郑瑾略观察一会,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郑瑾看着那匹毛色顺滑光亮。腿脚矫健有力的骏马,生出一些不好的心思。
利州距此还有三四百里路,若是只靠双腿,要走十日,骑马三日可达,如今变数很多,时间对她来说很非比寻常。
郑瑾悄悄地摸了过去,试着牵了牵马绳,那马没有挣扎,竟就让她牵着走了几步,而那男人竟也无知无觉。
郑瑾小声试探道,“大哥?”
那人没有一点反应。
郑瑾十分疑惑,可也并不想耗费时间,动作熟练地上马。
手上一拉,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疾驰而去。
郑瑾回过头来,那人只剩背影留在原地。
郑瑾心中多次道谢,若有来日定会报答。
此行顺利了许多,许是离京城远了,太子的势力鞭长莫及,赶到利州,比郑瑾想象的还要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