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行 第3章 告白

直至少年消失在视线尽头，陈翩才移开目光，正欲对若难安二人说些什么，远远的，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小安，班长，我先走了。”

陈翩一看门外站着的是老师，匆匆向他们打个招呼，挥挥手就一阵小跑而去，随着门“吱呀”缓缓关上，准备室只剩若唯安和宋居时俩个人

……

心跳动得…好快。若唯安想，全然不知手心已出了层细汗。

心跳还是无法平息，有些焦灼地，像一把干燥的烈火，在胸腔中噼啪作响，燃烧地无比旺盛。

宋居时没有说话，若唯安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没敢去看他，更没敢惊扰此时的气氛，尽管这气氛令若唯安感到窒息。

若唯安开始试图转移注意，去看准备室的白光灯，有些黯；看角落的桌子，上面积了灰和一些本子；去看左侧那一排衣架子，上面只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挂。

……

若唯安将周围的一切用目光仔细描摹，仿佛在寻找一个重要的失物，而他唯独不触及的，是右侧那抹仅用余光便可看见点儿的身影，他的视线只迅速地，像猫儿一样偷瞄了两眼又生怕被发现似地逃开，好似做错事的孩子想鼓起勇气向大人承认又犹豫着徘徊。

若唯安一边看周围一边在心里想了很多，他拼命想去抑制住自己的慌乱，无措和如野草疯长的心悸，他想要点一把火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却又怕被一桶冷水无情浇灭，终为无用功。

若唯安有点儿急，还有点儿不安。已经过了多久了？他最后自暴自弃地想。自己现在看样子应该很蠢吧？

究竟要不要说啊……

谁也不晓得少年的心思啊，特别是与一个暗恋的人待在一起的少年，如一场六月的雷雨，伴着雷鸣的心动倾盆而落着，变得乌云密布，没人知道雨会下多久，可能这场阵雨下一秒就停了雨，散了云，也可能这就是梅雨季的开端。

当悠扬的小提琴声徐徐传来，若唯安才后知后党发现——其实在他看来已有漫长时间的沉默，也仅仅维持了两分钟不到。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起，时间真得会被延长，若唯安的思绪又弥散开来，他现在在看角落桌子上一盏亮着的灯；而宋居时知道若难安在看一盏灯。

若唯安依恋于灯光，就像鱼依恋于氧，若唯安离不开灯光的照耀，鱼也离不开水的滋养。

刚才的若唯安像个丢了糖的孩子，用目光到处搜寻，失落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直至小提琴声响起，他才像忽然想起糖一直在自己手里的样子，而后不再焦急的视线又栖在灯光上，如一条睡着了的鱼。

宋居时静静看着若唯安蓬松柔软的黑发，表面冷静的他在心里想悄悄摸一下少年的头发。

宋居时忍住那点念头，打破了这维持了近三分钟的寂静：“回去吗？”

若唯安反应慢了一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随后应了一句，慢吞吞跟在宋居时后头，又心事重重地低下头去，不知再想什么。突然，若唯安撞到了宋居时的背，发出一声闷响，撞得他向后退了一步，偏偏就在这一刹，少年好似下定了决心似地，闭上眼用尽所有勇气喊了一声：“宋居时！我……”

才刚刚喊出这个人的名字，若唯安气势就小了下去，他想把全句说出口，认认真真地，不顾一切地对眼前的人说那句告白，可他的告白太简单而朴素，几乎有点儿傻气，而他又高估了自己的勇气，拼尽全力，他也只能喊出他喜欢的人的名字。

那刻，少年的眼神黯了下去。

只有四个字，那么短的一句话，可为什么，好像还是被自己搞砸了啊……

若唯安想要解释，想要说句谎圆过去，把这场简陋的告白变成欲盖弥彰的失误，他后悔于他的莽撞，又希望宋居时没太在意这句话。

可下一秒宋居时将食指抵在少年的唇前，而后注视着若唯安茫然的眸子，轻轻勾起嘴角。

是一个无比赤诚热烈的笑容。

此时，属于一个少年的灵动鲜活尽情盛放，宋居时向来平淡如水的眸子，好像打碎了一池星光，泛起层层涟漪。

若唯安在感受到唇上冰凉的温度时，无可避免地怔愣了一瞬，他呆呆地望着少年如沫春风的微笑，忽然，本因失望而沉寂的一颗心猛烈地再次狂跳起来，他的眼里装下了满天的繁星，零零碎碎地闪烁着希翼。

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本逢绝境的人，遇上了一丝生机，一场甘霖。

他从未想过刚才一瞬从脑海闪过的念头，那对若唯安而言太不可能了，可现实又在一点点像他所预想的结局靠近。

“若唯安.”宋居时笑着，说出了结局：“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了。

其实安言幸的小提琴拉没有陈翩贬低的那么差，很是悠扬动听的琴声静静流泻着，宋居时的话混在里头，却也毫无违和感，只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可若唯安在听到后，愣了几秒，泪水便压不住地湿了眼眶，喜极而泣吗？若唯安问自己，但又好像不是。

他说不清楚，又只是想哭。

这下轮到宋居时手足无措了，他笑得很温柔，帮他揩眼泪的动作也无比轻柔，少年似是无奈，但隐隐又有些哽咽：“怎么...还哭了呢？”

不知为何，若唯安听出了几分难过和庆幸来，但好像还有更多，可他再听不出来，也不知道。

人的感情真是复杂啊，若唯安想，终于收住了泪水，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抬头望向少年，轻声而倔强地回答：“我没有哭。”“嗯”宋居时轻笑着顺着若唯安的话应道：“你没哭。”

还好，我也没哭。

小提琴声继续流淌，沉默又一次充斥在他们很近的距离中，很近很近，近到若唯安一抬眼就能撞入宋居时的眸中，也很静很静，若唯安能听见宋居时的心跳声。

“……你刚才说…”若唯安打破寂静，他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甚至想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可这么做太傻了，若唯安只是小心翼翼地向眼前的人确认，话说了一半，又不自觉小了下去，这时若唯安才明白，他在害怕。

怕一切是大梦一场，只有他自己成了笑话。

“嗯，可能我刚才说得有些含糊——”

“若唯安，我喜欢你。”

这一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唯一的不足是，宋居时再一次把最后一句话藏进心里，否则完整的句子应该是这样的。

——若唯安，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