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第2章 我们的最后

秋时，枫叶红了满山，前去山中寺庙祈福的人挤满山道。

寺庙外有棵百年榆树，树上交织盘错着红绳，上面缀满祈福的红绸，那是尘世的牵挂，是人与人之间的祝愿，风承载着思念与祝愿奔往远方。

“秋落，回头。”于秋落转过头，身后是熙攘的人群，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伸手将写满祝愿的红绸系在红绳上。

树影摇曳似是在与阔别好久的老友招手，风起之时，红绸翻飞，秋叶归地。在于秋落系过红绸的一旁，有一条红绸的字迹与她的字迹相差无几。

于秋落随人群前往寺庙，香灰被风带起扑了人群一身，于秋落伸手挡了下还是有香灰落进了眼里。

她眨了眨眼睛来缓解不适感，大多人先去的都是正殿拜佛祈福，她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凭记忆拐到了一处偏静的地方。

于秋落一手扶门抬眼看去，有位僧人在清扫落叶，一旁还有只猫在浅眠。那只猫听到响动翻了身，在原地看了会又闻了闻。

于秋落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个相较于安静的地方，就好像…她曾经真的来过一样，错觉吗？…

在于秋落愣神之际那只猫朝着她走了过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裤脚。她蹲下身凑近了看这只猫的瞳色很特别，一个是棕色一个则是淡蓝色。远处的僧人驻足不知看了多久。

他看到这幕语气似有怀恋“施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于秋落一头雾水“我们认识？”

僧人却看着于秋落脚下的那只猫道：“这猫从不与人亲近，你和它有缘它记得你。”

“它是我们在寺庙门口捡到的，来时就一直待在这里。”僧人看着那只猫又看了看于秋落“看来它等到了，也该离开了。”

于秋落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完全不知道这位僧人在说什么。

而那只猫似是回应是的叫了声，她伸手去摸那只猫的头，夕阳照红山头，落叶飘零，风来的不疾不徐，思念传达，枫叶簌簌。

寺庙内挂的风铃的响声阵阵，而那僧人就站在不远处似是透过时光望着这边，于秋落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随之而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悲凄。

总觉得身旁应还有一人，这个想法只一瞬就消失在脑海里，但她还是问出口“如果认识，我上次来的时候，身旁…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

“施主应去源头的尘世牵挂找起，或许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秋落，枫叶红了。”

“秋落，你看那儿有只瞳色不一样的猫。”

“秋落，……秋落……”

脑海里充斥着另一个人温和的嗓音，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声音来自远方。脑内终于有一瞬的安宁。

这之后声音便越来越轻，越来越远，只留一句“秋落，再见。”随着这句话落下，于秋落脑内轰然一片空白，山间清风似有所感，忽的山间枫叶飘转，而后又轻轻的归于尘土，风铃声经久不息。

于秋落回神间早已站在那棵树下，翻找着她那时觉得眼熟的红绸，红绸与其他的别无二致，只是看起来时间久远了些显得有些不起眼但在红绸的右下角画有枫叶。

上面写到：

祝于秋落所愿皆所得，世世平安，喜乐。

她抬眸只看得见满山模糊的火红枫叶，复杂的情绪似似潮水涌上心间，将毫无防备的她浸在其中，酸胀难耐。

她记起身边曾有人伴她走过四季，但那人的样貌与身影却淡如云烟挥不开，赶不走，看不真切。

于秋落全然忘了怎么赶回的家里，她只记得那人好像给她留了东西，她几乎翻遍了所有她曾放信件书本的地方。

终在落灰的角落翻出了被搁置不起眼的箱底蒙了薄灰的信，信纸泛着泛黄召示着岁月的漫长。

致吾妻于秋落：

见字如面，近来可好？我于梦中与你相会，但我感知那并不是梦，不知你对我是否有印象。梦初醒的你应当早已忘却了吧。其实我醒时梦中场景我也忘却了，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写这封信。可能是直觉吧，总感觉应该好好道个别，那就用信的形式吧。

我知道你在某天会收到这封信，尽管那要很久，不过没关系收到就好。我一切安好，不必挂念，寺庙你应当去过了，那猫是你托小僧人照看的，想来应该也长大了。秋落，往后照顾好自己，天冷记得加衣，清淡饮食你胃不好。

虽与你相伴时长甚少我已知足，或许你不记得我的模样，声音，姓名，但无妨，不要因我困住你前进的脚步，大胆的奔向你所向往的远方。

祝安好，顺遂。

寄信人：所念你的人

泪滴砸在信纸上，将字迹晕染，于秋落早已泣不成声，那些事她真的经历过，所梦之人真的存在。

她，一直都在…

她们彼此间相约长大的诺言竟通过一场囫囵惊梦和一封几十年前的信实现，字迹秀气又有种锋利的美感，是她高中的字体。

这一切在岁月长河漂泊许久终于停靠在岸边寻到了归处。

泪水决堤，不断的落入地板，她极力的回想脑海内模糊不清的那道身影，那身影在变淡，最终化作一缕清风划过她的脸而后散尽在云烟里，再找不见。

可我…不想忘了你……

于秋落脚边的一本书上写有她们的名字：

于秋落，于言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