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梅雨季 第15章 牵手

昨夜的雪下得可真大，那雪在房顶上盖上厚厚的一层。软绵绵的，像一床以云朵为织物的被褥。

裴又青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脸都快贴在李皖南的后脑勺上了，她轻轻从旁边移出去，然后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

她洗漱好以后想去外面散散步，于是便顺着旅馆一直往下走，路边，有人正慢条斯理地清理堆积在门口的雪。她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冰冷的寒风将她耳朵刮得生红。

她无奈拿出手指搓了搓有些没知觉的耳朵，考虑要不要回去拿耳罩，不然耳朵会长疮。

她估计李皖南很可能醒了。

回想起昨晚那暧昧不清的场景，她心跳又再次加快。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正面回答李皖南对她的感情，但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紧紧抱住了她。

她也摸不透自己的心。

像迷路的小鹿在雾气弥漫的森林四处乱窜，只为寻找爱的密码。

她踩着来时在积雪上留下的脚印又走回了民宿。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一个差不多三岁左右的小朋友正跌跌撞撞地追着一只短腿柯基。

她一边跑着一边伸手想去逮住柯基一晃一晃的尾巴。

由于跑的时候没有注意，那小孩的左脚突然被桌角一绊，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往前扑。

裴又青没有多想，准备冲上前时，突然瞥见一双手迅速夹住了即将跌倒在地的小孩腋下，顺势将她提拉起来，最后稳稳将其抱在怀中。

危险从发生到解决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旁边的人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那孩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喊声时，人们才赶紧走上前关心。

那女人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因抽泣而激烈抖动的背。她微微侧身，柔软的披肩差点滑到地上。

裴又青凑近，想看看孩子有没有事。她满脸温柔地迎上去，用手帕轻轻拂去小朋友脸上的泪水。

“你去哪儿了？”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传来，裴又青一看。

果然是李皖南救下的。

“呃..”裴又青挠挠头，“我刚刚去外面随便逛了一下..”

“你不冷吗？还穿裙子。”裴又青反问李皖南，看着她，白净的脸上有着疲态的黑眼圈，应该是才起床不久，连妆都没化。

但不知道为什么，裴又青却很喜欢这样的李皖南。最真实的她应该只会展现给最熟悉的人才对。她觉得自己跟李皖南之间的距离缩小了。

“我下面还穿了条加绒牛仔裤..不过好像也只能在室内穿穿..”李皖南撩开白裙，露出她穿的牛仔裤。

“啊嚏！”

裴又青打了个喷嚏，她搓了搓鼻尖，又连着打了三个。

“又犯鼻炎啦？”李皖南问道。

“什么叫又？”

“凌晨你打了好几个喷嚏，应该是鼻炎吧。”

裴又青点点头，鼻尖已经被搓得泛红，楚楚可怜的眸子在朦胧的雪中小屋更显清澈。

李皖南将已经不再哭泣的孩子放下，“去找妈妈吧。”紧接着又拉了拉自己的披肩，转头对裴又青说：“回房间取会儿暖吧，耳朵都冻红了。”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裴又青冰凉的耳垂，触碰刹那，裴又青像是受惊的兔子，条件反射，迅速将头往后缩，“..那我先回房间了。”

裴又青逃似地跑回了房间。

李皖南注视了一会，便推开门离开了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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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可越是整齐越是让裴又青觉得别扭，好像将她们昨晚彻夜相拥的痕迹抹平，裴又青心里堵着，喘不过气。

学会长大的每一帧回忆，好像都在失去。身边的人在她的世界走走停停，拥抱她再离开她。导致她成为一个缺乏自信的人，她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视的人从股掌溜走，可这次，她想要抓紧她。

“咚咚..”几声敲门声吵醒了正在小憩的裴又青，她打开门，发现李皖南站在门前。

“进来吧。”

她侧身让李皖南进去，然后关上房门。

李皖南睫毛上有冰渣子，她每次眨眼都伴随着一些冰渣子轻轻落下。鼻尖也被冻得通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喷雾。

“给你，喷一下鼻子会好更多。”

还没等裴又青反应过来，李皖南又接着说：“我父亲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事让我赶紧回去，我订了明天早晨回去的票…但是我害怕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所以喊Joe接下来几天陪你玩，你要是…”

话未说完，裴又青突然抱住了李皖南，李皖南愣了一下。

耳边传来浅浅的哭泣声让李皖南心抽痛起来。她也抱着裴又青，更紧。

*

吃过晚饭，李皖南回房间收拾行李，裴又青就默默地看着她，“我们去外面逛逛？”

她叉着手，倚在门边。

李皖南停下手头的动作，转头看向她，“好啊。”

零下的温度让整个街道都没有多少人。路灯照样点着，似是雪夜里为数不多的驻足者。

寒冬的树枝上挤满了雪，使得树下更加黑暗。

裴又青跟李皖南走着，这夜好像有种难以适应的安静。

李皖南呼出一口气，“看，我在抽烟。”白色的雾气瞬间从嘴巴里腾跃升起，在路灯下格外清楚。

她在逗她开心，不想裴又青心里埋怨她。

裴又青笑着看她，突然发觉李皖南的眸子如冬雪凛冽，却不觉得淡漠。她鼻梁右侧有颗小痣，不仔细看还是比较难发现。

裴又青觉得她现在像《封神榜》里雪中刚苏醒的妲己，让人怜爱。

四下无人，裴又青悄悄握住了李皖南的手，两只冰冷的手握在一起，好像也变得暖和了。

李皖南转头看着裴又青，“你知道在日本两个女孩牵手是什么意思吗？”

她轻轻挑眉，耐人寻味地看着裴又青，好像在看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一样。

“当然知道。”

……

卷起的风如刀片一般，从两人中间刮过，可那两只手仍紧紧牵着，像是在嘲讽这风有多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