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羽归 第3章 第三章：险境（修）

要到山脚就必须得横穿镇子。不等孟子景反应，墨千俞叫上祝明绯，又拖着孟子景到镇子左侧方。

三人皆不愿惊动众人。

墨千俞和祝明绯只好左右各架着孟子景一条胳膊，将他拽至屋顶疾行。

孟子景根本不敢朝下望，在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时，孟子景不慎碰着一块松动的瓦片。

“咔嚓”一声轻响，眼见就要朝下掉落，下方就有一队守卫。三人一惊。

墨千俞和祝明绯相识一眼，脚步不停，同时施法。一个拖着底，一个使其朝巷外的屋顶上飞去，最后安然无恙平缓落下。

巡逻队尾，“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一小守卫和身旁的同伴面面相觑。

同伴僵硬转过头：“你，你可别吓我，我刚觉得天突然暗了一瞬。”

二人如惊弓之鸟，当即背贴着背，四周打探着。可并未看见什么，反被队长喝道：“干什么呢你俩，别搁那儿疑神疑鬼的，我来垫后，快去跟上。”

家家户户皆紧闭着门窗，三人越过空无一人的庭院。

只有巡逻队有序的脚步声与盔甲碰撞的锵锵声混入夜色中，消减了一些青石镇的诡谲。

“可算是到了”，孟子景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感到一阵眩晕，双手撑着膝盖。提心吊胆了一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讪讪笑道“二位可真是，有，有默契。”

可惜并未等来二人回应。

待他从恐惧中脱离出来，墨千俞已不见人影。而祝明绯则呆立在一处，抬头望天低语着。

孟子景好奇的凑上前去听了一耳朵，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后半句：“……骨分肉解，泥筑墙瓷。以血为引，禁锢仇魂。”

吓得孟子景一激灵，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细密的鸡皮疙瘩。

再看祝明绯双目空洞，像是脱离了现世，把她与别的事物隔离开来，堕入混沌。孟子景见她这样子是就像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

孟子景伸手摇了摇她，凑近喊道：“祝姑娘，祝姑娘你可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可不管怎样都没反应，孟子景心中慌乱。见左右皆无墨千俞身影，猜想他定是进林中了。连忙奔去林中寻墨千俞：“墨兄!墨兄!”

墨千俞本是让祝明绯先护着孟子景在林外，他先进去探一探其中深浅。

孟子景进来寻他时，他正在查探林中的一处水潭，潭面乍看毫无异样，可怪就怪在毫无异样上。

潭水像一面平滑的镜子，墨千俞试探性的掐了个风诀，远近树木都晃荡个不停。枯枝落叶禁不住纷纷掉落，可潭面却掀不起一丝涟漪。

墨千俞正要探个究竟，就见孟子景跌跌撞撞朝自己跑来。

四周空气顿时弥漫起杀意，枯枝落叶皆悬于半空，附着于上面的泥土逐渐化去。

同时升腾起水雾，水汽在空中碰撞挣扎，互相吞噬壮大，些许落回叶片枯枝。又被其削的四散。

“不对，是瓷化了。”墨千俞大惊失色，眼看着叶片和枯枝上折射着的冷白月光，亮的晃眼。

来不及思考，慌忙注力拔出御几：“孟少卿，莫动！”剑光流转，如游龙穿梭。

接着，墨千俞脱剑于手，直逼孟子景而去。

剑尖没入孟子景前方一寸的土地，柄端幽蓝色珠子当即与剑身分离。向孟子景头顶后方飘去。

而后，光芒大盛，雷电一一从其中冲破，翻腾着喧嚣而出，与地底的剑尖相连。形成一个流动的护罩。

孟子景十分听话，见这架势，一动也不敢动。却呆愣，迷茫的看向墨千俞：“墨，墨兄，这是怎么了？”

墨千俞惊诧的望向孟子景，意识到他根本看不见这些。

但他很笃定，眼下这些化瓷的枝叶并不是幻境。

一息间，枝叶如骤雨般急落，皆朝他飞去。密不透风，墨千俞手中只剩剑鞘抵御。

可惜数量太多，节节退败，逼近潭边。

墨千俞一边躲闪，一边持右手于胸前捏诀，两指微微闭拢。

灵力从指尖逸散而出，绕至周身：“借物化物，虚假幻真，神风破空，消散无形。”

一旁孟子景虽看不见，却听得见破空声响。眼见墨千俞再退一步就要掉入水潭。心乱如麻，想要将剑拔起来丢还给墨千俞。

术法初成，墨千俞注意到了孟子景的动作。他摸不准没了法罩，枝叶会不会调转攻向孟子景。出声制止了他：“别拔。”

接着，枝叶再接近墨千俞时，皆化为烟尘，冰消瓦解。

聚于虚无，散于无形。

孟子景只见他不再动作。衣诀翻飞，周身笼罩一层不断荡漾的光晕。

孟子景松了口气，复又想起林外的祝明绯。正要开口，就见墨千俞拔回长剑，珠子吸附回剑柄。

接着又拽着孟子景疾驰往外，“此地危险重重，我们中计了，快出去找祝姑娘。”

见他脖颈青筋凸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破损的袍角在窜行中渐渐复原。

孟子景更是忧心如焚：“我就是瞧着祝姑娘不对劲才进来寻你，她像是被邪祟附体了。”

“这地方被人布了法阵，你未受到什么影响，看来是针对有灵力之人。这陷阱也是专为我们准备的。”墨千俞解释道。

从靠近小镇他就明显察觉到不对经。按理说，青石镇的修建本就借了地理优势，这方位风水理应极好。

但四方都被设了阵，强行逆转布局，扭转了方位，影响了风水。尤其是镇后方，本应有靠的玄武位黯淡无光，镇旁两侧气口被断，镇前朱雀口也被无形的东西阻隔了。

且看行事手法非一人所为。镇前与两侧阵法设的粗糙，而镇后方却明显与别处阵法不同。是有人故意引他们来山脚的。

将要出林，孟子景就探头向外望去。

心中咯噔一下——祝明绯不见了。

待到行至原处，墨千俞早已失了耐性。见人消失，拔出御几往上一扔，双手合十，灵气四溢。

人与剑都悬于空中，原本的长剑逐渐虚化，凝聚出九道剑影。接连交织，往不同方位刺去。

顿时孟子景只听一声刺耳长啸，和着轰鸣声。周遭先是显现出一层薄青色屏障，随着障破，光芒逐渐消散。接着周遭景色扭曲成大小皆有的漩涡，又接连破裂，展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墨千俞九剑斩碎了林外的虚空，其实表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地面上多出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地洞。且洞口边堆满了泥。

看的出洞口初时应该还算的上平整，留下的痕迹也并不混乱。也不知是什么在进出。

孟子景急忙上去查看，蹲在洞前。见着这泥与他见过的甚为相似，忍不住想要伸手捻一点泥，被墨千俞一手拍开：“别什么东西都乱摸。”

孟子景感觉自己读出了一丝嫌弃。

墨千俞不让碰，他只好低头凑上前闻了闻，还未凑拢，气味飘入鼻息。

“呕，这味儿也太恶心了。”他两道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跟殓房那几具不相上下。

墨千俞不知说什么好了，往另一个洞口走去。

这洞明显是从下往上凿出的，因为洞口的分布太过杂乱，洞口堆积着的泥也多是朝洞外一圈延伸。

墨千俞思索着：“得先将孟少卿送出去，再下去探一探。”看来地下别有洞天。估摸着祝明绯也只能是在地下了。

正想着，就听孟子景唤着自己：“墨兄，祝姑娘一定是被拖下去了。”

墨千俞见他有所发现，去到孟子景正在查看的那个洞口，孟子景手中攥着什么，正要递给墨千俞，隐约能看出是半张符纸。

正准备接过，墨千俞脸色大变，摊开的手心翻转，五指张成爪要去抓孟子景。

可还是慢了一瞬，电光火石间，不及反应。孟子景已经被一只泥手拽进了洞里。只溢出一丝惊惧呼喊：“墨——”

墨千俞急忙捏了个护身诀跟着跃进洞里，在竖直的甬道中不断提速下降。可并未下坠多久，竖直的甬道就变为了横向。不算逼仄却也不好通行限制了速度。

好在那东西似乎并没有神智也不想伤害他，只知道拖拽着孟子景。孟子景并不老实，不断在挣扎着，他们的速度也因此慢了更多。

墨千俞在后面紧跟着。眼见就要追上，只听一段哀婉埙声在密闭的甬道里突兀的响起，空灵却有力。

二人皆意识到这是在传讯。

那东西愣怔一瞬，当即就要扔下孟子景。

孟子景竟还有劲往前一挣，想要抓住准备逃走的东西。

洞里黑暗，摸不准方向，也看不清那东西是个什么，孟子景只抓了一手泥。

“墨兄，是我无用，让它逃了。”孟子景听见墨千俞靠近，喘着气道。在狭窄泥泞的甬道被拖拽了这么久，自是不好受。孟子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又气又恼。

想着若是抓住了它，说不准就可以找到祝姑娘了。

墨千俞安慰着孟子景：“无事，你可有受伤，我们先进去再说。”

接着墨千俞带他继续往前出了甬道。随着眼前骤然开阔，二人皆朝四周搜寻着。

“看来，我们至少不必担忧祝姑娘的安危了。”墨千俞观察着眼前的打斗痕迹，只有四溅的泥浆，并没有血迹。

不同于甬道的泥泞，这地底除了洞口全是石壁与石顶，石壁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夜光石。

算不上多明亮，但也能勉强视物。

“真是脏死了。”孟子景一出甬道就开始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泥。事发突然，墨千俞没办法给他捏诀，身上没几处干净的。

这泥邪乎着，墨千俞叮嘱孟子景注意皮肤沾染的地方。

现在他也只能双手互旋，施驭水诀，拖着个水球，让他和着水擦拭干净了。

“这也太多岔路了，足足有七条通道，我们该走哪条寻祝姑娘。”擦拭的同时，孟子景打量着石洞。

墨千俞也思忖着，“你将洞外寻着那半张符纸给我。”似乎想到了了办法，墨千俞见他擦拭完了，收了水球，朝他伸出手。

捏着符纸，正要施法。墨千俞听见一道逼近的脚步声，收回符纸，勾起嘴角。

与来人异口同声道：“不用选了。”

太和县牢房中。月色穿过铁栅栏，映照的栅影被跳动的烛火不断炙烤着。

“你看到了什么？”赵淮直勾勾盯着对面的人问道。

“血！遍地的血，和着泥，呕——半个院子，半个院子，半个……”郑千林痛苦的抱着头瞪着双眼，重复着这几个字眼。

赵淮也不问了，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他。暼向一旁的王知，王知会意，递来了一块破碎的瓷片。

赵淮捏着瓷片送到郑千林眼前。

他一见瓷片便猛的抬头，双目通红。眼中的血丝自瞳孔向外延伸，狰狞可怖。逐渐放开了抱着头的手，想要伸手去抓。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响声。

赵淮见他动作，收回了手。自顾自的把玩起瓷片，再次盯着郑千林。

郑千林见他收回，双手撑桌，想要借力起身。来不及施力，被身旁的狱卒压了回去。

他挣脱不了便不管不顾的发了狂，死死瞪住赵淮：“下一个就是你！下一个就是你！谁都跑不掉的，谁都跑不掉的……”

双肩被按着，他便双手死死捏着桌沿挣扎，右手指甲嵌入了桌子，变了形。而他像是毫无知觉，也不在乎渗出的血。

赵淮依旧紧盯着他，不出声，与他对峙着。

“看来他已经彻底失了神智，赵少卿，我看是问不出什么了。”一旁的王知见此情形胆颤的劝着。

赵淮冷冷瞥了王知一眼，王知瞧见这眼神，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耸肩缩颈，不敢再言语。

“下一个。”赵淮收回视线，将瓷片扔还给王知，示意狱卒带走郑千林。

王知呼了口气，同手同脚的出去提人了。

赵淮扶额：“是时候换跟班了”

王知：“少卿想换掉谁，我立马吩咐下去。”

赵淮：“……”

王知：“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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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险境（修）